“大小姐，此行主上還給在下布置了一份任務，與大小姐有關。”
林清將視線放在了驟然開口的林寬身上，饒是她也來過山莊多次，可稍微熟悉些的人也只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叔一人罷了。
旁的要么是一襲拖地長袍，讓人根本看不清面容，要么遠遠地見了她就閃身離開，宛如自己是什么洪水猛獸般。
不過莊主倒是給了她一個很好的解釋，山莊眾人大多身有殘疾，依靠著長期以來的特殊訓練才看上去與旁人無異。
不過大多數都是心思敏感之人，唯恐自己沖撞到山莊中的客人故而有了躲閃之舉。
很合理，林清信了。
“這位小哥，若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林寬一拱手，“還請大小姐屏退左右，亦或隨在下外出片刻。”
“嘖嘖，得，那我就不在這礙事了。”
趙惜淳起身，視線依次從屋中幾人身上掃過，“走了，紫苑，本小姐帶你出去吃些好吃的，這一早晨清湯寡水我是半點胃口都沒有，咱去開了葷。”
往外走了幾步，轉頭卻瞧見紫苑絲毫沒有要跟上來的架勢，趙惜淳催促道：“好了，本小姐還能把你賣了不成，快跟上。”
爭得了林清的同意后，紫苑不大情愿地跟上了趙惜淳的步伐，只在與林寬擦肩而過時頓了一下。
“好了，林小哥這下總能說了吧。”
林寬看向了一側不動如山地身影，“小七，你也出去。”
耿七：？？？
“寬哥，不用了吧，我可是自己人。”
耿七瞪著他那雙無辜卻又頗具特色的大眼睛跟林寬對峙，只可惜林寬那附著白翦的雙瞳顯然不吃一套，耿七最終還是妥協了。
站起身來朝著林清抱拳，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朗聲道。
“大小姐，屬下先走一步，待會兒再來。”
林清笑著點了點頭，這位叫耿七的小哥性子倒是開朗，不過瞧著……眼角的光亮也比常人暗淡不少。
林清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這件事莊主是真沒有騙她，山莊里確實有不少五感失衡的人，視聽缺失者又占大部分，不過在這里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例如長久喪失聽力，導致語言也幾近喪失的姑娘們，有天分的便成了少言寡語的聽奴，差一點的就是山下的那些青衫侍女，二者都依靠唇語來讀懂外人所言。
還有的，就是眼神如珍珠蒙塵般，只能依靠觸覺亦或嗅覺感知這個世界的探索者。
比如眼前的林寬，亦如不久后的耿七。
林清默默地看向端坐在下首的林寬，“說起來小哥也是林姓，上數幾代我們許是本家也說不準呢。”
“蒙大小姐看得起，先輩得了主家的賞識，特賜姓林。”
“你是家生子？”這下倒是輪到林清詫異了，她還以為林寬也是莊主從外面贖回來的可憐孩子。
林寬點了點頭，“在下是同主上一同長大的。”
“可是……莊主她也不姓林啊………。”
既是家生子，賜姓不都是隨著主家姓嗎？
林寬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語氣波瀾不驚，讓人難辨真假，“主上母家姓林。”
林清點了點頭，“林姓雖不是什么大姓，卻也是極常見的，說不準往上追溯幾代也是有著姻親關系的呢。”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要命了真是，林清在心底忍不住吐槽，自己這位‘本家兄弟’是不是也太不愛說話了。
輕咳一聲，林清緩緩開口，單刀直入問道：“不知莊主托小哥帶的是什么話？”
林寬沉默了片刻，在林清忍不住開口詢問第二遍之前可算是張了嘴。
“莊主的意思是，看大小姐您什么時候有空，要不北上尋他，要么北上回家。”
林清：……。
“這位林小哥，白姐姐真是真么說的？”
林清很是疑惑，白姐姐雖然平日行事風風火火了些，卻是一向尊重他人決定的，便是提出自己的建議也通常很是委婉。
怎地現下……直接讓她二選一了？
林寬又恢復了起初的沉默狀態，林清再三追問也只得了句，“這是主上讓我傳的話，在下一字不落。”
“白姐姐就沒說什么別的？”林清試探性地問道。
這個問題林寬回答的倒是快，“說了，她說此次北上路過了不少好地方，但日后有機會定領您親自走上一遭。”
“如此，那便先謝過白姐姐了，林小哥何時同白姐姐她們匯合，這還有一些東西想送過去，估計又要勞煩林小哥一趟了。”
林寬倒是個好說話的，聞言也是不假思索就應了下來。
“不敢當，只要能幫上大小姐的忙就好。”
林清這邊才堪堪松了一口氣，只聽林寬接著說道：“不過主上吩咐，務必要將大小姐送回滄州，亦或是送到主上身邊，才算任務完成，轉送一事怕是要排在此事之后。”
“倒也可以，只是我京中物件不少，不管回哪里都需要花費些時間好好收拾一番，林小哥那邊可方便？”
林清已然放棄自己開拓第三條路——就在京城，眼前的林寬也很明顯不會讓她再加一個選項，只得轉變思路。
“大小姐客氣，在下此番回京就是為了互送大小姐一事，何來不方便一說。”
林寬頓了頓，似是在思考什么，半晌開口道。
“也好，那煩請大小姐下定決心后派人到山莊通傳一聲，在下會一直待在山莊內等候大小姐的口信。”
林清點了點頭，目送林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不待片刻，紫苑就走了進來，見只有紫苑一人，林清揉了揉眉心開口問道。
“四姐姐呢？”
“淳小姐說是肚子里空落落的，去廚房尋吃食去了，還說待會兒會帶著好吃的回來，囑咐奴婢看著您可別在這一會兒功夫睡著了。”
林清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紫苑見著林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解地問道：“怎么了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林清沉吟片刻，輕聲道：“這個林寬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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