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那么難以啟齒，你也不會來，尚書大人還是痛快一些吧，老頭子我年紀大了，這精力啊，也不比早年了。”
趙知樂聽著這話，不由得想起早些年這位身上的傳聞，面上仍滿是恭敬，斟酌著開口道。
“王老，想必這陣子朝中的風言風語您也多少聽說過，晚輩也就不多說了。”
王庭崖點了點頭，那能不聽說嗎，戶部一把手被人舉報中飽私囊，打開國至今都是頭一份啊。
更何況這位戶部尚書還跟三皇子有牽扯，圣上也只能壓下此事不準大肆宣揚，私底下把人扣下仔細調查。
“晚輩為官多年，自認對得起古往今來讀的那些圣賢書，只可惜一時不查，被人誣陷致此。”
王庭崖下意識的就想打斷趙知樂說的話，徹查戶部的事有專人負責，若是再往細了說，他可是辦個耳朵都不想聽。
也幸好下一秒叫趙知樂就轉移了話題，總算是把話頭引到他今日來大理寺的目的上了。
“晚輩發現……前些日子府上常有可疑人員潛入，但奈何總是抓不到人，值得加大了府上的巡邏，并暗地里找了些拳腳功夫好的人藏在暗處，試圖尋找些蛛絲馬跡。”
“只可惜都效果甚微，晚輩仍能發現書房有外人進入的痕跡，不過好在，在發現附上不干凈的第一時間，晚輩就把一些重要的文書帶到了戶部。”
說到這兒，趙知樂長嘆了一口氣，“但百密一疏，不瞞王老，晚輩家中近來確實煩心事比較多。”
“年關剛過，戶部政務繁雜，大批卷宗整理起來更是讓人苦不堪，三兩日不著家也是有的。”
“難得回到府上，第一時間定誰要向長輩內子報個平安的，也就是這回回去晚輩竟發現內子竟不知何時被賊人擄走，來個那個冒牌貨頂替。”
王庭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隨即面露驚訝。
“那尚書大人是何時發現端倪的呢？”
“就在我被人舉報的前一天。”
王庭崖沉吟片刻，這么巧？
“尚書大人可有將此事上稟給督察戶部的幾位？”
趙知樂搖了搖頭，“戶部那里的項目確實是出現了些問題，幾位大人也正在核對，況且當時我也并未確定內子真的出了問題。”
王庭崖從袖子當中掏出了一卷，有些皺皺巴巴的紙，超級了公案上的墨，隨手蘸了蘸。
“尚書大人繼續，便詳細說說你是如何發現異常的吧。”
趙知樂面露疲色點了點頭，娓娓道來。
其實在趙知樂被舉報前一日回府時，并未見到沈氏的面。
當時瓊林苑里面的下人說夫人的病始終不曾見好，趙知樂聞著一院子的苦湯藥味也是相信了。
但仍是想進屋一探究竟，畢竟這病輕病重的，好歹也得是看過了之后才能安心。
可也就在這時，屋里頭的沈氏緩緩開口，叫停了他想要堅持進屋的動作，聽著聲音就極為虛弱，更是說句話就要咳嗽一陣子。
趙知樂在外面聽的著急，他這陣子也確實太忙了，不曾騰出功夫來關心自家夫人。
沈氏說他最近被這病磨的渾身不舒服，連帶著在她身前伺候的也得了些小毛病。
她知曉自家夫君公務繁忙，若是在因為他這始終不見好的病，連累了夫君的身體，那她可是要自責愧疚死了。
趙知樂一門心思的想讓夫人少說兩句話，現狀也只得連連答應，扭頭便想問問那一直伺候在夫人的位老嬤嬤些情況。
夫人自打嫁到到他們趙家，身邊一直有個極為得力的丫鬟，這么多年過去，已然成了瓊林苑的大嬤嬤了。
可也就是一問，趙知樂便感覺出了不對勁。
瓊林苑里頭的人說這位嬤嬤前些日子請辭探親去了，歸期未定。
別的他不知道，這位月桂嬤嬤可是不止一次打自家夫人嘴里提起過，身世可憐，血緣淡薄，哪里還有什么親戚？
不過當時他也沒多想，只當那位嬤嬤是在外頭給自己找了個沒什么血緣關系的依靠。
那嬤嬤這么多年一直精心伺候在夫人跟前，若是真有了什么好的歸宿，他也是樂得其見的。
不過心里頭的埋怨還是有，夫人平日里就離不開這位嬤嬤，不管走到哪都帶著她，眼下卻挑著夫人重病的時候外出。
知曉了自家夫人的病這般嚴重，翌日趙知樂回到戶部的時候，心里也惦記的緊，閑暇之時便隨口跟同僚說上了幾句。
那同僚告訴他，生了病的人除了要保持心情愉悅，在吃食上也要慎重一些，尤其他夫人的病根還在嗓子這塊，入口的東西更要慎重。
趙知樂聽了之后也深以為然，恰巧那位同僚的內人在這方面頗有研究，便連忙著了身邊的長隨回趙府跑上一趟，拿到了這些日子沈氏一日三餐的記錄。
只這打眼一瞧，趙知樂便發現了這上面的不對勁，沈氏平日里對吃的這類東西不怎么挑剔，明面上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不過也只有少數親近之人才知道，沈氏有那么幾樣食物是絕對不會入口的。
即便日常用餐的時候桌面上會出現這道菜，也只是當個擺設，一筷子都不會夾的，而這幾道菜卻在近期的記錄當中頻繁出現。
趙知樂說服自己可能是最近夫人尚在病中，胃口有了改變，可又翻了一頁，他才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這么簡單。
沈氏對槐葉汁過敏，這件事情只有趙知樂知道，新婚燕爾之時，他曾送過沈氏一小瓶懷夜之做的蔻丹。
那還是遠道而來的稀奇玩意兒，當時的他興高采烈的要幫夫人親自涂抹。
他倒是沒什么事兒，可苦了沈氏，這東西才一觸碰到皮膚我就起了一亂串的疹子。
趙知樂還以為是這東西壞掉了，還在心里罵了兩句不辭辛苦幫他把這物件帶回來的朋友。
可直到沈氏說她有些喘不過氣，這才慌亂了起來，急急忙忙找了府醫才知道這禍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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