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從馬車沖進巷子，再到趙海洋救下白音音，不過十幾息的時間。
人畢竟跑不過馬，即便滾落到街面上的各類瓜果菜蔬給馬車的前進之路增添了不少阻力，也只是叫發狂的馬減緩些速度而已。
再這樣下去，不等人群全部跑出巷子，馬便會帶著馬車撞過來，跑在后面的多是婦孺老弱，要是被馬車追上，定要傷殘一片。
林蕓定神往街兩側看了看，由于巷子較之正街窄小近半，那匹馬又頗為橫沖蠻撞，時而偏離直線，非要撞著什么東西才改道，短短一會已有兩人被撞傷。
于是更沒人敢往兩邊站，拿命賭馬車會不會撞向自己。
人群爭著往巷尾撤，倒是兩邊少有人立足。
林蕓頓足的這片刻，已經落在人群最末，而馬車距她僅有三四丈遠。
趙海洋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臉色唰地白了一層：“林蕓！”
他撒開腿狂奔，可早已經來不及了。
林蕓往邊上一退避開瘋馬，卻又在下一刻猛地竄上后面馬車的車架，一手緊扣車廂，拾起韁繩后即刻雙手拽緊韁繩，狠狠一扯，馬腦袋即刻掉轉方向，驟然拐向一側沒人的巷墻之下！
見目的達成，林蕓趕忙丟開韁繩抓緊車廂門，接著就聽咣當一聲，馬腦袋重重地撞了上去，總算停下狂奔的蹄子。
她松了口氣，趁馬暈乎之跡，拍車廂壁提醒里面的青年：“趕緊下車。”
車內隨即一陣窸窣，林蕓正打算下車，就在她剛站起來的那一瞬，前頭的馬卻突然壓著車轅倒在地上。
馬車頓時猛地往前傾，林蕓倒是反應極快地反手扣住車廂，可車內的青年卻是猝不及防被摔了出來，又猝不及防地兩手一抱，竟是抱住她摔向地面！
“蕓姐——”
趙海洋剛巧趕到，未及多想便伸手一拽——很不幸的，一個也沒拉住，反倒添磚遞瓦和他們來了個疊羅漢。
林蕓險些把銀牙咬碎，做為疊羅漢的最下層人民，肺都要給他們壓出來了！
她一個腦袋一巴掌，“給我滾下去！”其中又著重關愛了趙海洋一把，拍得他腦瓜子嗡嗡的。
——跟人家白音音是英雄救美，跟她就是禍不單行、雪上加霜是吧？
趙海洋渾然不知自己上了林蕓的小黑本，率先爬起后便著手扒拉還壓在林蕓身上的青年，“起開，你壓著我家蕓姐了�！�
青年忍無可忍，還沒站穩便折身將他撲倒，死死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忘恩負義的東西，叫你救小爺，你救到哪去了！軟香入懷倒是合你意，小爺我骨頭架子都要晃散架了！”
“咳咳……”趙海洋被勒得喘不過氣，咳了兩聲后驟然發狠將對方反壓在身下，戰局瞬間扭轉。
“誰是小爺？我才是你小爺！也不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還好意思怪我沒救你——便是撞死也是你自己活該，關我屁事？”
“呸！不要臉的東西！小爺我對你恩重如山，你就這么對我？”
“……”
林蕓默默給他們挪出打架的空地，一邊看著兩只菜雞互啄，一邊輕輕拂去衣裳褲腿上的塵灰。
慘失兩串糖葫蘆又被人疊羅漢的郁結之情剛剛轉好了一些，場外再次沖出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姓趙的你竟敢打我家公子！我跟你拼了！”
頓時黛眉緊蹙：還懂不懂文明觀戰了，兩個熊孩子打架，雙方家長插什么手！
不經意地，女子小巧的足根輕輕一抬，即將沖進戰場的小廝師出未捷咣當一聲五體投地：“哎呦——”
這一動靜，倒是讓中間打得正歡的兩個人恢復了些理智，互相一推搡，冷哼著結束了戰斗。
趙海洋退到林蕓身側：“蕓姐，你沒事吧？”
林蕓：“好得很。”
小廝連滾帶爬撲到青年身邊：“公子，您沒事吧？”
青年，或者說胡承繼，一臉不善：“沒用的東西，讓你趕車，你是趕著送小爺去閻羅殿呢？自個想想等會怎么跟我爹解釋吧！”
他爹，廣陽縣縣令，前不久林蕓和趙海洋剛見過的。
而做為此次相關事件的相關人物，他們與縣令大人分開將將半個時辰，就再一次回到了縣衙的公堂之上。
這一次縣令大人的臉色更臭、更冷，驚堂木拍得更震懾人心了。
林蕓表示理解，畢竟這次的事最后審判，受罰收押的是他家的小廝，賠錢賠禮的是他兒子，連累他這父母官的臉面跟著小小丟了一把。
再有，“趙海洋”先是把他小兒子當工具人使——這是來衙門的路上趙海洋悄悄和林蕓說的，當初趙玉林進廣林學院，走的便是胡承繼這條路，他前腳剛踏進廣林學院，后腳就單方面和人家割袍斷義了，平時見面招呼都不帶打的那種。
之后“趙海洋”又壞了縣令大人的長子一門親事。
而今趙海洋一日連進兩次衙門，他不僅不能拿他如何，還得替他做主懲戒王庭慶等人、又要替自己小兒子收拾爛攤子，夸贊一番他們見義勇為的壯舉……
此時的趙海洋對縣令大人來說，就是那種看不慣又干不掉，還得以禮相待的存在。
公正廉明的縣令大人心里只怕憋得慌。
這事要是放林蕓身上，她也難受。
換位思考之下，林蕓索性大方一回，沒當著縣令大人的面向他小兒子胡承繼討要她在這場事故中的損失——她丟失的那兩串糖葫蘆可足足花了十文錢呢。
心疼。
林蕓沉重地嘆了口氣，再次和趙海洋走出縣衙大門。
“趙公子，趙夫人�！卑滓粢舻群蛞丫茫安恢煞裾埗毁p臉喝杯茶？”
趙海洋一頓，小心翼翼看了眼林蕓，他救下白音音雖說是做了件好事，但不知為何，心里總是莫名發虛。
林蕓抬眼微微一笑：“既然白姑娘誠心相邀，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姑娘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不同意，倒顯得她不近人情。
縣衙不遠處便有一座茶樓，幾人默不作聲共行一段路后便到了茶樓門前。
店小二見人就笑：“幾位里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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