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病美人
天色昏暗,皎潔的月光灑滿空庭。
樂苒在帳篷周圍巡視,陡然間見池珩懶懶倚靠著一旁的樹干,右手揪著一根草,無聊地甩來甩去。
兩人視線相對,池珩朝樂苒招手,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樂苒視若無睹,希冀池珩能識趣些早早離開,不要在自己眼前晃悠。
奈何池珩最喜歡討人嫌,等了一會兒見樂苒仍是無動于衷,不得已之下只得采取下下策,親自上前抓人。
見狀,樂苒額際發黑。在南山校場的這些時日,沒有池珩這個討厭鬼圍在身側,那真是難得安閑的好時光。雖每日訓練稍微辛苦些,但樂苒覺得很舒適,身在軍營的熟悉感讓她恍在夢中。
池珩此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給別人帶來的困擾。光是巡查那幾次,他的出現,讓自己陷入充滿惡意的流言蜚語之中,自己與池珩的關系也遭人詬病。
她不得已,以眼神警告池珩不要妄動后和其余侍衛打了聲招呼,在他曖昧的目光之下拉著池珩到樹木遮掩的林間。池珩享受著樂苒掌間溫熱留在手腕處的感覺,嘴角不自覺上揚。
“你來干什么?”
“自然是來尋苒苒了。”池珩手捂著胸口,做出傷心的模樣,“多日不見,我好生想念你,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恐是患了相思病。難道苒苒便不想我嗎?”
“……”
花言巧語,鬼話連篇!
樂苒冷聲道:“若為這等無關緊要之事,恕不奉陪。”
池珩不怒反笑。他陡然抬高左手,提起一個由綠葉包裹著的物件,香氣襲人散在周圍。池珩得意挑眉,牽起她的手,將細繩勾在樂苒的手指上。
樂苒勾了勾手中沉甸甸之物,撲鼻的香氣晃得她恍惚失其所以然。她稍微疑惑,輕聲問:“這是?”
樂苒大致猜出池珩送給她的東西,她不能明白池珩何以送這個給她。
她眉毛微動,眼神呆滯,一時間不能言語。池珩伸手強迫性地揉了揉樂苒的腦袋,在她怔愣的神色中,得意解釋道:“吶,我親手烤的,試試?”
樂苒抿唇,一股暖流自心中泛濫。她別扭道謝后轉身離開,倉促的背影顯現出落荒而逃的韻味。
池珩站在原地,忍不住笑出聲。
樂苒回去之后有人通知她換班,讓她自去休息。于是樂苒回到自己的帳篷,在床榻旁坐下。她放下佩劍,看著手中綠油油的葉子包裹的烤肉,她微出神。
次日將近黃昏,池珩正與邵彥霖等人在一起,祁天佑身側的太監福滿來報,言陛下請他去商討事宜。
見其神色慌張,池珩微愣,緊跟上去;邵彥霖和祁越面面相覷,也趕忙跟上去。
池珩進入帳篷,邵彥霖等人欲進而遭阻攔,只能焦急站在門外。室內早已烏泱泱聚集好幾個人,多是肱骨之臣。人頭攢動,肅靜沉悶。
“這些人當真是反了天了!竟敢當著朕的面,對本朝皇子下手!”
從祁天佑震怒的語氣及陳述的事實中,池珩得知事件的始終:祁曜遭害,下落不明。池珩墨眸微沉:那樂苒呢?
“刑部、大理寺、御史臺官員何在?”
“臣在。”
池珩及其余官員紛紛上前,情況危及,祁天佑攔了幾人的行禮。
“你們幾人徹查此事,務必要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天子腳下,誰敢放肆!?”
祁天佑怒極,氣息悶在胸口,擠壓著他的胸膛與肺部。他沉沉咳了好幾聲,聲如悶雷,瞬間顯現出蒼老的氣韻來。
在座官員紛紛請命:“陛下息怒。”
祁天佑揮揮手,吩咐完事情之后則讓他們各自散去。
出了帳篷,邵彥霖與祁越正在外焦急等候。他們翹首以盼,終于見到落在眾人身后的池珩。兩人忙湊上去,池珩沉重道:“三殿下不見了!”
邵彥霖與祁越異口同聲:“什么?!祁曜(三哥)出事了?”
池珩讓兩人稍安勿躁,目前時間緊迫,他不便多言,他還要去同其余官員一同協商怎么處理此事。
幾人淺淺商討一番,配合禁軍等人先封鎖獵場,不要讓任何人離開。御史大夫、刑部尚書、侍郎和大理寺廷尉三位大人負責巡查獵場所有人員及祁曜身邊之人的身份,剩余幾位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則協同禁軍一起去失蹤現場勘察,至于找人則交給禁軍去辦。如今已經分好幾批人入山。
池珩自請命:“卑職請求同禁軍一起去找尋三皇子。”
他給出的理由很充分:“卑職對武功尚算精通,若能得幸遇上挾持三皇子之人,既有自保之力,也許還能窺探出對方武功的一些門道。卑職曾游山玩水,對山內情況有一定了解,況偵察案情,及時了解案件的情況,未為不可。”
他們允了。
幾人紛紛散去,池珩跟在后頭,邵彥霖與祁越緊跟其側。當得知池珩要入山找祁曜時,兩人紛紛要求:“我也要去!”
“三哥不見,我怎能安心?”
邵彥霖著急:“這是要人命的事!我會武功,添的是一份人力,又不是添麻煩!”
池珩找到禁軍,如今是第三批人進去。第一批人由云楓領路,陸遇領人進去;第二批在半刻鐘前也入了山,如今是第三批。
黃昏落,云霞散。薄暮冥冥,暗淡無光。
樂苒背著祁曜隱在斜坡下的茂密叢林中,她冒出頭,凌厲的視線掃視周圍,側耳傾聽,除風吹草動的颯颯聲,或是鳥鳴聲,萬籟俱寂。胸腔中的心在砰砰跳動,樂苒深呼吸,平緩這緊張之情。
樂苒回身,蹲下身來看著被她放倒在草地上的祁曜。他胸腔劇烈起伏著,即使一路上他都由云楓背著躲避黑衣人,沒有消耗過一絲體力。可他身體太羸弱了,稍微動一動都能讓他喘息不止,更何況是在陡峭的山林里奔波。
他蒼白色臉,額發冒著細密的汗珠,汗涔涔地濡濕了發髻,紅唇咬出了鮮艷的色調,越發顯得紅唇膚白。謫仙之姿,讓人不敢褻瀆與直視。哪怕坐在凌亂的草叢間,發髻凌亂,衣衫稍微不整,反為其添了一份凌亂美,而不是跌落凡間的狼狽的神。
樂苒扶起祁曜,讓他靠著樹干,輕聲問:“殿下可還好?”
祁曜微搖頭,難得一番傷筋動骨,過度的運動使他的身體無法負荷,只覺得胸悶氣短,愈發虛弱無力。
“殿下,冒犯了。”
樂苒致歉,在祁曜未來得及反應時,已扯起他的左手腕,冷白色的肌膚在黃昏之下泛著暖暖的色調。樂苒掀起衣袖,兀自將食指與中指搭在上面,感受著脈搏的上下浮沉。
樂苒嚴肅著臉:“殿下您需要靜養,經不起奔波勞累,您的身體太虛弱了。”
若非生在皇室,有大把的金錢買藥續命,依祁曜這個身體狀況,只怕活不長久。今日這一番奔波,怕是要養好久才能恢復元氣。
風一吹便倒了,樂苒不能理解為何祁天佑非要讓祁曜來獵場。祁曜的現身對狩獵沒有任何幫助和意義,他既不能狩獵,亦不能久坐風中看別人狩獵,不過是為祭祀添一個人罷了。每日讓祁曜孤身坐在帳篷中傾聽別人的歡愉,難道這能顯現出皇室對天神的敬意嗎?
祁曜粗喘著氣,冷汗直冒,他只是淺淺笑著,虛虛地吐出一口氣:“云楓已走,若放任我自去,依你的身手,也不怕別人的追捕。”
樂苒微蹙眉,她直愣愣盯著祁曜,對方在她嚴肅的視線之下不覺愧意,反倒是淺淺一笑,墨眸深處藏著無限的認真與苦澀。
他是存了死志嗎?所以,他其實也在厭倦這樣病懨懨地活著,是嗎?
樂苒看向祁曜左手臂處裹纏的白布,方才黑衣人出手時,祁曜不動之余,反迎刃而上。雖得云楓所護,及時閃躲,左臂處仍是受了傷。所幸只是傷及肌膚,刮了一道淺淺的傷,沒有大礙。
樂苒在心中自問,她垂眸,躲閃開祁曜的視線。熟悉的感覺滋生,包圍著她的胸腔,脹脹地讓人難受極了。祁曜的神色是那么認真,好似他無愧于所有人,他不欠任何人似的。
他好像是被繩索束縛在凡間的神,高高在上,淡定從容。只等遭了難,歷經幾重苦楚,再次飛離人間。
兩方無言。
樂苒心想:確實無話可說,她奉命保護三殿下祁曜。兩人本來不是熟識的關系,若非肩負重責,不過是見了幾面的陌生關系。
樂苒起身繼續查看四周,她如今不能背著祁曜亂跑,在盡可能的情況下,她只能多可能的休息,避免無休止的奔波。祁曜的身體過于羸弱,遭不了此罪。至于四處逃竄,無論是她背著祁曜或是拉著祁曜一起跑,他們的速度太慢了,動靜之大,更容易引來對方。
可哪怕是隱藏在此,安全性也不大。祁曜的呼吸聲太重了,黑衣人緊追不舍,如今正四處尋找他們。急促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山林中,很容易察覺。
她閉著眼,感受著周圍的聲音,一草一木皆風聲。朽木折斷的聲音在叢林中響起,兩撥人的聲音,一方輕巧,一方緊急凌亂,樂苒稍微判斷出來。
云楓回去找人,按理也該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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