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道歉
樂苒閉眸,片刻睜開來,直勾勾盯著池珩,她沒有說信或不信:“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否參與過我的過去?”
池珩點頭。
“好。”樂苒倏然失笑,“池珩,你仗我無知,關于過去的點點滴滴,焉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你所愛是長樂,即使長樂是我,可過去的我和今日的我是一個人,也不是同一個人。你喜歡的是少年與你相伴的那個長樂,而我是樂苒,長于元州青水鎮的樂苒,你能分得清嗎?”
“即使我是長樂又能如何,池珩,你敢保證,你喜歡的是如今的我嗎?披著同一個外殼,可我不了解長樂,即使你喜歡她,即使我是她,我亦不能跟她共情。她不存在于我的記憶中,于我而言她只是陌生人,未曾見過面、存于你言語間的陌生人。”樂苒一字一句緩緩道,字字珠璣,“我目前——不愿承認我是她。”
池珩啞然,所有言語梗在喉間。他吞聲,喉嚨上下滾動,苦澀地笑,好一會兒才湊成完整的一句話:“苒苒,我不會騙你。”
他強調道:“你問,我選擇說與不說。我若說,便無假話。”
樂苒別過頭,沉默以對。
池珩推門而出,拿過邵彥霖手中的衣裳再度進去遞給樂苒,隨后又出門來。邵彥霖和祁越紛紛湊到他面前,別扭地笑著,欲言而難言。
二人啞聲,池珩道:“未名湖莊的人查得如何?”
邵彥霖掃了他一眼,罵道:“你看看你,穿著濕漉漉的衣服,你先顧好你自己行不行?”
池珩接過衣服,吩咐他們先去前廳看看情況。
換過衣服后,兩人冷靜了一會兒,又重新坐到一處商談起來,心照不宣地略過方才敏感的話題,仿佛從未發生過。
池珩凝眸,把玩手中的茶杯。方才他讓小斯去奉上熱水,囑咐樂苒喝些,驅驅寒。在外多有不便,暫且將就。
樂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與池珩聽,兩人皆有所思。
樂苒道:“她一定認識我。”
樂苒問過池珩她是否有雙生姐妹,池珩說沒有。于是樂苒推測:“我與她對招時,她看似招招致命,實則不過是在逼退我。當時我們在長廊外的柳樹下,距離未名湖有一定距離,我有意控制,避免臨近未名湖,偏偏她步步緊逼。”
“她也許知道打不過我,所以從一開始便從未想過以匕首殺我,要我的命。她故意驅我至湖邊,等你們來時毫不猶豫拖著我往未名湖中跳去。我怕水,水與我而言足矣致命。也許,從一開始她便懷此目的,只是沒有料到你們會及時到來。”
思及此,樂苒神色沉重:“如果這是真的——那她又是在哪兒認出我的?自入蘭陵來,我去過之處少之又少。大理寺、皇宮、池府、校場以及蘭陵一些小街小巷,不過在小街小巷處認出我的幾率太小。”
“我不敢保證她從萬千人中一眼瞥見我,況我來未名湖莊之事,知者甚少。邵彥霖給了請帖,五人之約……禁軍中獨我與陸遇知曉此事,她又是女子,女扮男裝潛伏在禁軍中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還是在你們三人中。”
“池家、邵家、皇宮,這三個地方。邵家我未曾去過,如果那人潛伏在邵家,她怎么認識的我?即使邵彥霖提過我,可未曾見過,她又怎知此人是我?而我在郡王府呆過一段時間,至于皇宮,近些日子我去皇宮較為頻繁,見過的人也多,說不定她藏在其中。甚者,她可能有同伙。”
樂苒落下最后關鍵一句:“她又是什么身份?”
池珩暗道:玉淵、暮云兩國。暮云已亡,最大的可能是玉淵。
“你欲如何?”
“她想殺我。她知道我怕水,知道我的身份,她也一定知道我是女扮男裝。”樂苒沉思,此事忽變得棘手起來,“女扮男裝入仕實為欺君之罪,這是我的把柄,也是她牽制我的關鍵。不過她既然親自動手,說明她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揭露我。許是我的身份過于隱晦,若揭發我會暴露她的行蹤。”
她倏然想起一件事來:“那位大夫!”
方才那位大夫診脈,知道樂苒是女子,所以他很有可能會成為揭發樂苒身份的人證。如果那人順此線來尋人,那么此人會成為牽制樂苒的一個威脅。
“我會以一個合理的名義讓他做郡王府的大夫。”
樂苒搖頭,否認這個提議:“不行,這樣太過危險。如果事情揭露,你便是幫兇。即使你不屑一顧,池珩——你要細想,你不僅僅是一個人,你的身后,是整個郡王府。”
她鄭重念著他的名字。
池珩面色陰郁,樂苒問:“你可知如何才能得到免死金牌?”
“有功者、戰功顯赫者皆能得之,更在陛下之心。”
池珩知道樂苒在打什么算盤,如果有了免死金牌,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或許能得赦免。
“如今我在明她在暗,她暗中監控我,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我不能確保她什么時候會揭露我,我只能保證盡量拿到免死金牌,或以死脫身。”
樂苒嗤笑,擲地有聲,神色堅定:“不過我憑什么要退讓?她既要殺我,我與她不死不休!我要免死金牌以保我在此事暴露之時免我一死。如果我在得了免死金牌后她還未揭發我,那我等著她揭發我的那一日。我要以此做餌,請君入甕。”
池珩從那堅定的神色中瞧見長樂的影子,她是果斷決絕之人,臨危不亂,徐徐謀之。不管什么時候,從不會變。
他難得一笑,有了盤算。
樂苒道:“在此之前,這位大夫只能先藏起來了。”
邵彥霖坐在前廳,問陸遇情況。陸遇擺了擺手:“你說對方是女子,我便從女子下手。不過這形跡可疑者屬實難說,怎么算可疑呢?”
他看向后來的池珩,挑眉道:“她們更不會武功。即使會,不過是入門而已。能與樂苒過上幾招者,太少了。“
池珩淡淡掃了一眼,眸光一一從每個人臉上掠過。她們低著頭,做緊張狀。
池珩未見過那個人的面容,他去時只看到兩個人齊齊落水的場面,太過于緊張樂苒,倒未注意過其他。
他轉身走出院子,欲去尋樂苒,正巧撞上她。兩人對視,樂苒首先移開目光,側過身子走進院子,池珩隨后,保持三步的距離。
樂苒直接略過那群人:“不用查了。她既然敢做,怎么可能會沒有后路。”
此事就此揭過。
邵彥霖湊到祁越身旁,在他耳邊嘀咕:“他們在后院說什么?這么久不見人?兩人看著怪怪的。”
戲散。天色將晚,黃昏日暮,適時歸城。
池珩正襟危坐,祁越暗戳戳示意他,邵彥霖與祁越互相拉扯,祁越道:“你今日不說,日后機會難尋。她日日在校場,你去哪找她?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終是邵彥霖退讓。
他起身,別別扭扭走向站在假石后的樂苒。立在她身邊,半晌不語。
樂苒閉眸吹風,權當不見此人。
邵彥霖左看看右看看,無人則稍微心安。他弱弱道:“對不起。”
樂苒無動于衷。
邵彥霖提高了音量,震耳欲聾:“對不起!”
他閉著眼睛,視死如歸。
樂苒睜眼,透過假石間的縫隙,祁越與池珩二人和諧并坐,又看向邵彥霖,想起三人的情誼,令她想起花向晚。
樂苒滿目憧憬,溫聲道:“你們感情很好。”
談及此,邵彥霖眉飛色舞,別扭之態早已飛天,十分得意:“那是自然!皇城貴族本來便是人踩人的圈子,吃人不吐骨頭事多了去了。君琢剛認領回來時,那些公子哥們表面敬奉他是未來的世子,內里不知說著什么狠話,各種唾棄瞧不起!”
“初始我看他不吭聲,只嘆空有名頭,實則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真真是白費這個身份!直到有一天,他撞見有人罵他指不定是那個外室生的。此事涉及郡王,我當時以為他會繼續忍下去,誰知他竟然直接出手,將人打得跪地求饒!”
“我那時就在想,我真是狗眼看人低!之后我便和他時常來往,還有祁越這個傻子,明明是四殿下,一點殿下的氣概都沒有,笨笨的,傻里傻氣的,還不會說話……”
樂苒靜靜看著他,邵彥霖忽然捂嘴:“我怎么跟你說這么多!”
聊得多,自然敞開懷,邵彥霖豪氣道:“我跟你說,我道歉是我做錯事,我不該刁難你。但你背叛君琢這事不可原諒,反正我看不慣你,所以你祈禱不要再讓我見到你!若真碰見,我也不知我會怎么做。”
他放了狠話,又實在不解:“話說,你為何要背叛君琢?他對你不好嗎?日日將你帶在身側,形影不離,你怎么可以揭發他?”
“他做錯事便不可說嗎?”
“嗯——理智上也許你是對的,但情感上我還是偏向君琢,總有個私心偏頗吧?”邵彥霖糾結道,“那……就算君琢做錯事,念在他那么喜歡你,你稍微打個馬虎眼過去便是,說不知道也可,又沒人能拿你做文章,何必如實說呢?”
“喜歡我又如何?他喜歡我,我便該寬容他嗎?”樂苒不愿再糾結這件事,不過她聽到邵彥霖那句話時忍不住反駁。
“我——”邵彥霖無言,覺得樂苒說得在理,“那他幫你加官進爵,這總可以算人情吧?”
“我求他了嗎?他這么做有問過我的意愿?若我不喜歡仕途,他偏要把我往這條路上逼迫,我也該感恩戴德嗎?”
“你這人怎么這么講話!”邵彥霖氣憤。
“怎么?惱羞成怒了?這次是情感上不認同,理智上也要有偏頗,是嗎?”
“……”
“池珩是你兄弟,縱使他在你眼中有千般好萬般好,哪怕你將他夸得完美無瑕,在我看來,不喜歡便是不喜歡。難道別人喜歡我,我便要喜歡他,處處為他考慮嗎?這是個什么道理?”
樂苒懶得和邵彥霖理會,留下一句:“我接受你的道歉,恕不奉陪。”
樂苒轉身即走,留邵彥霖在原地目瞪口呆。
“你這人真真是油鹽不進!”邵彥霖氣得說不出話來。
伶牙俐齒!
這個人可真是塊硬骨頭!好說歹說,固執己見!君琢,喜歡男子本來不易,這人還如此固執,怕是你的情路要坎坷萬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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