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北風越來越大，李靈身上的冷意也一陣強過一陣，李靈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林雪梅壓低了聲音急急問道，“你這丫頭大半夜的跑去哪了？天這么黑這么冷凍壞了可咋辦？”
李靈心里一暖，心虛的說道，“我……我去新房子轉了轉……”
“胡說！我去找了也沒瞧見你……咦？你手里拿著什么？”林雪梅這才注意到李靈手里的包袱，忍不住問道。
李靈在心里嘆了口氣，還是決定跟林雪梅實話實說。
“娘，你跟我來。”說著，就抱著新房子轉身往新房子那邊走去，林雪梅見自家閨女臉上凝重的神色也不好多問，回頭看了一眼于墨那屋還亮著的燈，就跟在李靈身后來了新房子。
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娘倆很快就來到了新房子。李靈伸手點著了油燈，將包袱打開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來道，“娘，這衣服是你的。我今晚拿著穿了穿……”
“你這孩子，你這是……”林雪梅說著，瞧見李靈的神色就住了嘴。
“娘，我去嚇了嚇周寡婦沒想到卻……”
“啥？”林雪梅愣了一下就上前拽住李靈的胳膊看了看，“你這孩子沒什么事吧？這大冷天的你這……再說上次的事也不一定就是她干的，這萬一要是弄錯了錯怪了人家……”
“娘！這事我心里有數，八九不離十就是她！”李靈打斷了林雪梅的話說道，“就算是錯怪了她，上次她把我腦袋磕破了的事也不是小事，我就是嚇嚇也不為過！”李靈想起冤死的原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再說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這人就沒什么好心眼！”
“怎么了？”林雪梅聽出李靈心情很不好，并且話里有話便問道，“你沒嚇著她，還是……”
林雪梅心里以為自家閨女吃癟了，便關切的問道。
“娘，我嚇到她了……”李靈的聲音低落了下來，說道，“我還詐出了一件陳年舊事……娘，你還記得五丫她們嗎？”
林雪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吶吶的說道，“這大半夜的咋說起這個來了？”說著，林雪梅還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
李靈一見，就知道林雪梅心中應該也有點數，便一五一十的將周寡婦說的話全部都復述了一遍。
“這……竟然是真的！”林雪梅聽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二房的五丫六丫還有四房的七丫被水淹死了，這是村里都知道的事情，那會李靈語還很小，記得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林雪梅對當年的事情卻是印象很深，心有余悸。
因為就在這事發生后的幾天，李三郎特意叮囑林雪梅一定要看好孩子，并且一定不能把孩子交給孫氏。當時林雪梅就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卻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沒想到這么多年后卻證實了當年心中的猜測，而李三郎顯然比她更明白孫氏的為人。
“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個好的！卻不知道她能心狠到這個份上！這好歹也是三條命啊！那么大的丫頭能吃幾口飯，大人省下兩口就能活下來，何必去……”林雪梅說著眼圈就有些泛紅說不下去了，那幾個孩子都是她眼看著長起來的，怎么也是三條人命！
“娘，那年除了饑荒，還發生了什么事情？”李靈又問。
林雪梅嘆口氣說道，“那年李老二偷了家里的銀子去鎮上賭輸了，還欠了錢被人打瘸了腿，若不是因為這個你爹也不會去服兵役，到如今杳無音訊……”林雪梅說著，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恨意。
“我爺也是個老糊涂啊！”李靈嘆道，“慣子如殺子，在他眼里老大老二都是親兒子！”
“老大讀書，老二會哄，你四叔是個悶葫蘆，你爹又不屑去爭……不過那件事之后李老二老實了好些年，直到上次……”
看著林雪梅的眼神，李靈就知道她說的是上次李老二賭輸了要將她賣掉的事情，便開口安慰道，“娘，都過去了……就是不知道當年落水那件事，我爺知情不知情？”
林雪梅一個激靈愣在了當場，好半天才緩緩說道，“這……不能吧？”
“這能不能的我們就不知道了，在老兩口眼里，十個孫女加起來也沒一個孫子重要啊！當年那種情況，我爺到底知情不知情，或者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甚至是他出的主意……”
李靈因為這件事，對老宅的印象又落到了低谷，自然是往壞處去猜測。
“不能！你爺那個人再不那啥也到不了那份上……不會的……”林雪梅說著想了想又道，“再說當年也不是到了要餓死的那一步……雖說吃不飽但是勉強還是能糊口的，也不至于……”
“但愿吧！也許是我猜錯了……娘，以后有些事你得心里有數，這么看來孫氏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關鍵時候還能狠下心，以后啥事都別跟她犯……”
李靈輕聲叮囑著，生怕萬一哪天自己不在，林雪梅再吃了孫氏的暗虧。
“嗯，娘知道了。你不說娘也會留心的，我又不是那木頭人沒有知覺，就她辦的那些事這輩子我都不會……話說回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你也別當你娘多么好欺負！”
“嗯，我娘厲害著呢！”李靈說著，攬著林雪梅的胳膊笑了。
娘倆又說了幾句話，便牽著手回了老房子休息去了。
這一夜，李靈睡的極不安穩，一會是周寡婦嚇的哆哆嗦嗦的驚惶的臉，一會是三個小孩子在水里撲騰掙扎喊救命的情形，她努力伸出手卻始終夠不到，救不出，只能看著三個幼小的孩子緩緩的沉入水底……
后來，眼前晃蕩的卻是嚴良那雙深邃，卻始終堅定的眼睛。夢里，他向她伸出手，卻又被一片迷蒙的大霧遮住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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