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清晨的鐘鼓敲響,陸陸續(xù)續(xù)有弟子從無相峰四個角落里的傳送法陣里走出來,無相峰距離各峰的距離都不太近,再加上學宮里都是剛入門的弟子,飛劍操控的不是特別熟練,所以大家一般都選擇法陣傳送。
弟子們?nèi)齼蓛山Y伴而行,沈蘊慈帶著鶴心走在弟子們中,聽他們談論昨日課業(yè)上的疑問,比劃劍術招式,抱怨老師太過苛刻,頗有一種夢回從前上學時的感慨。
走著走著,周圍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弟子們竊竊私語的氣音像羽毛一樣撓得沈蘊慈耳根癢癢。沈蘊慈和鶴心對視一眼,都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從人群的間隙中兩人看見蘇執(zhí)往這邊走來,他周圍的弟子要么停下來,要么放緩腳步,時不時和同伴耳語一番后對著蘇執(zhí)指指點點,眼中滿是鄙夷嫌棄,而蘇執(zhí)似乎不在意身邊那些人的行為,目不斜視,很專心的在……走路。
經(jīng)過沈蘊慈旁邊的時候,蘇執(zhí)突然停下,轉身面向她,拱手行禮,“那晚多謝小師姐出手相助。”語氣自然,半點沒有突然在學宮看到沈蘊慈的驚訝。
霎時間所有人鴉雀無聲,在場的弟子們“唰”的一下把目光全部聚集在沈蘊慈身上,一旁的鶴心張大嘴巴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視線在沈蘊慈和蘇執(zhí)之間來回打轉。
“這姑娘是誰?居然還幫過那小子。”
旁邊同樣看熱鬧的一個師兄替人解疑:“你沒聽到蘇執(zhí)稱呼她什么嗎?小師姐!門派里又有誰會被這么喊?”
“她就是沈蘊慈?!這兩人怎么會認識?”
“她來學宮作甚?”
“來這里能有什么事,當然是來上課的!”
聽聞沈蘊慈的名字,弟子們的議論聲頓時不絕于耳,一面疑惑沈蘊慈為什么重新回學宮上課,一面吃驚蘇執(zhí)這樣人怎么會和洞明真人的愛徒認識。
“不……不客氣。”
沈蘊慈沒有想到蘇執(zhí)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確切地說書中的蘇執(zhí)壓根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他也穿書了?
聽到回復后,蘇執(zhí)頷首向沈蘊慈告別,剩下沈蘊慈像個猴兒一樣被弟子們圍觀。
直到第二道鐘鼓響起,眾人如同被驚起的群鳥,紛紛朝學宮內(nèi)跑去,但全都不約而同地繞開沈蘊慈,那樣子就像是躲路邊的乞丐,嫌棄厭惡。
鶴心看到沈蘊慈依舊疑惑的站在原地,好像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不由得搖頭嘆氣。
“師姐,你怎么能和他說話呢?”
沈蘊慈一頭霧水。
鶴心頗有一種娘親看自己傻孩子的心境,“剛才那人是人和魔族生的,是魔!”
沈蘊慈:“就算他是魔,可是他通過了門派考核,長老也同意他成為外門弟子進學宮學習,說明在這里和我們沒有什么區(qū)別,同樣都是求學的弟子,再說了,不過是說句話而已,又不會掉塊肉,何必大驚小怪。”
“師姐,你不懂。你以后在學宮大概也不好過了。”鶴心追上走遠的沈蘊慈,苦口婆心,“他們可不管這些,他們都說和魔族沾邊的全不是什么好東西,是雜種,是下等貨,你還和他說話,以后……”
鶴心還未說完的話被沈蘊慈捂住,“你小點聲!”她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前面,幸好蘇執(zhí)已經(jīng)走得沒影了,應該聽不到鶴心說的話。
“以前沒有蘇執(zhí)的時候,我在學宮也沒有什么好日子。”
“你以后少和那些弟子摻和,有欺負人的閑工夫怎么不下山幫村民種菜,整天就知道欺軟怕硬。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欺負同門就是不對,不對的事情就不能做!知不知道?”沈蘊慈扯著鶴心的耳朵,把自己的話灌進去。
大概是因為韓剡喜靜,起初乾元峰上只有他們師徒三人,等沈蘊慈從朔云殿搬進清心閣之后,乾元峰上才有第四個人的身影,之前的那兩個道童還沒有待足半年的時間就因為不守規(guī)矩被韓剡逐下山,鶴心跟在她身邊的時間最久,沈云棹都夸他比之前的那兩人機靈。
雖然之前沈蘊慈一心全撲在沈云棹身上,但是鶴心于她而言就像是弟弟一樣,不想他因此被蘇執(zhí)記在復仇名單里。
“知道了!知道了!”鶴心捂住耳朵喊疼,“師姐,你下手真重!”
“這是為了讓你長點記性!”沈蘊慈拉著鶴心的胳膊往前跑,“快走快走,上課就要遲到了!”
學宮分四個班,天、玄、地、黃,目的是給入門的弟子啟蒙,奠定基礎,然后根據(jù)考核的成績依次往上升,通過最后一次考核的弟子由各峰主選擇成為內(nèi)門弟子或是親傳弟子。每年一次考核,如果有三次沒有通過則就永遠成為外門弟子或自請下山。
昨天沈蘊慈去找學宮長老報到的時候,長老原意是想讓她去地字班,畢竟沈蘊慈在這些入門弟子面前是師姐。可沈蘊慈表示自己想從天字班開始學起,因為她真的什么都不會。
“仙門歷記載,十九年前,三月初七,承安真人攜神劍青壁和仙門眾弟子前往封魔山,合力開啟伏魔陣……”
剛入門弟子的第一課是了解門派的起源以及歷年來的大事。天字班的課堂很安靜,沒有人一邊偷瞄沈蘊慈一邊交頭接耳,這讓她很滿意,看來這些新進弟子還是能分清主次的,湊熱鬧遠沒有學習重要。
學宮的課大多只有半天,余下的時間由弟子自行分配,可去問世堂或浮世塔接任務得銀錢法器,也可去演武場比試切磋,沈蘊慈的目標很明確——直奔千字樓。
千字樓建在學宮的西北角,有六層,門內(nèi)的弟子可隨意進出,但里面的書只能在樓內(nèi)翻閱不得外帶。
沈蘊慈在第一層的角落找到一本名叫《仙門職業(yè)分類》的書,席地而坐,翻出筆和紙,就著附近窗戶照進來的光線開始規(guī)劃自己未來的職業(yè)發(fā)展。
鶴心還是頭一次看到沈蘊慈主動找書看,感慨師姐終于長大了,于是自己也拿起一本書坐在她身邊看起來,看著看著就不省人事,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嘰里呱啦的說話聲,鶴心揉了揉眼睛就看見沈蘊慈整個人浸在金色的夕陽中,她側耳貼在窗邊,見他醒了便“噓”了聲,又指了指外面。鶴心心領神會,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有樣學樣地把耳朵貼在窗戶的另一邊。
“小子,想清楚了,不要不識好歹。”
“對你來說不過是件小事,你只要答應了,以后絕對不會有人再找你麻煩。”
好家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年頭校霸也懂計策了,沈蘊慈感慨。
方才她把附近的書翻遍了,突然反應過來如果真的有合適自己的修煉方法,那韓剡為什么還要到處尋藥方給自己調理,之前的躊躇滿志瞬間萎了大半,在她盤算著不如下山擺攤賣煎餅的時候窗外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幾名外門弟子。
這些人大約認為這個時辰千字樓沒有人了,說話的聲音略微放肆了些,沈蘊慈本想叫醒鶴心一起回去,就聽到外面有人喊蘇執(zhí)的名字,接著就聽到了這群人聚集在這里的目的——威脅蘇執(zhí)拿些門內(nèi)物資出來給他們,換一些銀錢,美其名曰交保護費。
門派里不同弟子的制度區(qū)分很嚴格,相比之下外門弟子能夠接觸到的資源更是稀少,而學宮里的弟子因為是初入門派,按照規(guī)定其待遇和內(nèi)門弟子相同。
書中并沒有出現(xiàn)這個情節(jié),沈蘊慈想大概是因為蘇執(zhí)沒有答應這些人的要求,所以在后面遭受的欺凌翻倍,導致葉菱也比之前格外照顧他。
過了很久,久到沈蘊慈以為外面的那些人已經(jīng)走了,才聽到蘇執(zhí)的聲音。
“讓我考慮一下。”
聽到蘇執(zhí)的回答,那幾人瞬間變得暴躁,但也礙于是在學宮內(nèi)并沒有動武,只是罵罵咧咧的放狠話,要蘇執(zhí)想清楚否則以后走路可得小心點。
直到外面沒有聲音了,沈蘊慈才起身招呼鶴心回去,兩人把書整理好放回原處后才離開。
因昨日的打擊,沈蘊慈一早起來就無精打采,偏偏正逢今日是一整天的課,她愈加提不起興致。下學后,她頭枕著胳膊看那些弟子邊收拾物件邊商量等會去哪兒玩。真好,沈蘊慈換了方向繼續(xù)趴在案上,上課時鶴心突然接到韓剡的命令去掌門那取藥材,要沈蘊慈在學宮等他一起回乾元峰。
暈黃的夕陽從門邊慢慢爬到屋內(nèi)的桌椅上,天字班的弟子走了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閑談,沈蘊慈估摸著鶴心應該要到了,懶洋洋地起身準備把桌上的東西收拾收拾,突然桌子就被踢歪到一邊,筆墨紙硯散落一地,幾個人吊兒郎當?shù)恼驹谒媲啊?
屋內(nèi)的弟子察覺形勢不對一下子全跑光了,沒一會,窗戶邊便趴滿了看熱鬧的人頭。
“喲,這不是咱們的小師姐嗎?幾日不見,刮目相看啊,小師姐什么時候開始管起閑事了,聽說還救過那個雜種?”被簇擁在中間的那名男子語氣囂張至極,說話陰陽怪氣。“昨日偷聽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拔刀相助,好人怎么不做到底?”
說話的叫喬鳴,沈蘊慈認識,仗著是門內(nèi)長老侄子的身份在學宮內(nèi)作威作福,考核已經(jīng)有兩次沒有通過,最后一次考核他三番五次借故不肯去,一直留在黃字班,是學宮的小霸王,總是帶頭欺負沈蘊慈。
沈蘊慈昨天并沒有注意到喬鳴,此刻也不想理他,準備去撿掉在地上的東西,結果她一起身,喬鳴立刻后退一步,緊張地咽口水,沈蘊慈失笑,這么怕自己還敢過來找麻煩。
看來上次那頓打讓喬鳴記憶猶新,他大概是發(fā)現(xiàn)自己欺負沈蘊慈卻一直沒有人來找他,便惡向膽邊生,想對沈蘊慈動手動腳,結果被沈蘊慈身上的護身靈符揍得鼻青臉腫,他也不敢和長老們說實話,支支吾吾的說自己從臺階上失足滾了下去。
圍在喬鳴周圍的小弟們看到沈蘊慈對他們視而不見甚至還敢笑出聲,覺得自家老大的面子被人踩了,其中一個往前一步,指著沈蘊慈道,“你沒聽到我老大跟你說話嗎!”
“說什么?”沈蘊慈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
“說你居然敢救雜種。”
“雜種在說誰?”沈蘊慈收拾完,抬頭問道。
“雜種在說蘇執(zhí)那臭小子。”
“哦——”沈蘊慈恍然大悟,拉長尾音看向喬鳴,“原來你是雜種啊。”
喬鳴氣急敗壞:“你不要以為是洞明真人的徒弟,我就不敢動你。”
“你本來就不敢,不然怎么一直站在這里說廢話。”沈蘊慈算著時間,決定出去等鶴心,繞開面前的這群人朝門口走去。
“站住!”喬鳴頓覺自己顏面掃地,眼見著沈蘊慈往外走,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啪”的一聲脆響,沈蘊慈用力排掉肩上的爪子,滿臉厭惡,“把你的臟手給我拿開!”
“師妹!不可對同門無禮!”
“大師兄!”
“大師兄怎么來了?”
看熱鬧的弟子們紛紛行禮讓路,沈云棹肅著臉走進來。一個時辰前鶴心發(fā)訊息來說他要等掌門回來才能拿到藥材,而沈蘊慈身邊沒有人,玉令也沒有帶在身上,讓大師兄幫忙去學宮確保師姐下學后直接回乾元峰。
沈云棹在葉菱那邊多耽擱了一會,到學宮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下學的時間,弟子們本應走了大半,但他卻看到不少人都聚集在窗邊,不知道在圍觀什么。
等他走近了,就看到沈蘊慈打了喬鳴。他沒有想到沈蘊慈剛回到學宮就和同門起爭執(zhí),越發(fā)覺得師妹這段時間是愈來愈不像話了。
沈蘊慈行禮:“師兄。”
“同他道歉。”
沈蘊慈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同他道歉。”沈云棹面色不虞,又厲聲重復了一遍。
沈蘊慈只覺不可思議:“我為什么要和一個欺負我的人道歉?”
沈云棹呵斥:“師父的教訓你全都忘了嗎?何時教過你如此行事?”
喬鳴在一旁看得清楚,眼珠一轉,趁機開始替自己狡辯,“小師姐怎可信口雌黃,我只是來找你打聽點事,本無意傷害任何人,何來欺負一說,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還出手打人。”
沈蘊慈被惡心到了,說話這么茶香四溢,“你欺負人的事做得還少嗎,這種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來。”
隨即,又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忘了,你壓根就沒臉。”
沈云棹氣急:“師妹!”
“小師姐真是冤枉我了。”喬鳴沒有想到沈蘊慈今日這般伶牙俐齒,往常在大師兄面前都是言聽計從的樣子,怎得今日這樣反常。他攔下旁邊幾人躍躍欲試想出頭和沈蘊慈爭辯,轉身和沈云棹說話,“大師兄不要怪小師姐,我想她也不是故意這樣的。”
沈蘊慈冷笑:“我當然不是故意的,難不成我閑得慌,費心力去冤枉你這種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師妹,你……”
沈蘊慈沒讓沈云棹的話說完,繼續(xù)說道:“你說你來找我打聽點事,可你上來就踢歪我的桌子,難道這就是你請人幫忙的態(tài)度?那下次我找你幫忙是不是可以先扇你一耳光?再說,你問了我就必須要回答嗎?你無禮在前,卻要求別人對你禮遇有加,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喬鳴被沈蘊慈逼問得臉上掛不住笑,“呵呵……當然當然,小師姐可以不理會我。”
沈蘊慈接著說:“我沒有回答你,所以你就生氣了,所以你就用力扯我,你想對我用武,逼我就范!”
“沒有!我怎么可能對小師姐動手!”喬鳴搖頭擺手極力否認。
“那你為什么抓住我,你不想動武,難道你想……”沈蘊慈說著抱緊雙臂,上下打量起喬鳴,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無恥下流!”
沈云棹聽到這,呼吸突然急促,猛地轉頭看向喬鳴,眼神多了幾分凌厲。
喬鳴瞪圓眼睛,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掉進了坑里,若說是,那就是企圖侮辱小師姐,若說不是,那就是私下挑釁同門,自己左右都是錯。
他旁邊的那些小弟也都按捺不住了,個個激動地卷起袖子想收拾沈蘊慈,替他們老大出氣。
“師兄,你看,他們剛才就是這樣恐嚇我的!”沈蘊慈見狀就往沈云棹身后躲,雖然剛才沈云棹不分青紅皂白,但生氣歸生氣,大師兄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鶴心有句話說得對,她以后在學宮的日子不會好過,本以為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相安無事。現(xiàn)在喬鳴自己送上門了,不利用一下太對不起他們的出場了,所謂殺雞儆猴,一勞永逸。
“門規(guī)里寫得很清楚,禁止欺辱同門,禁止拉幫結派,不可□□失道。這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喬鳴,我就當你是初犯。帶著這幾人一同去戒律堂領罰,若被我發(fā)現(xiàn)你逃脫,懲罰加倍!”
喬鳴傻眼,自己只是想過來恐嚇下沈蘊慈讓她閉緊嘴巴順便找個樂子,可為什么最后成了自己去戒律堂受罰。
沈云棹看到他們還不肯動身,冷聲道:“怎么,我說話沒聽見嗎?還是要我親自押著你們?nèi)ィ俊?
等喬鳴幾人灰頭土臉的離開之后,圍觀的弟子們也逐漸散去,蘇執(zhí)混在人群中往外走,事情的發(fā)展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原本以為沈蘊慈會請在場的弟子們出來指認喬鳴的欺負行徑,到時他便可以走出來站在沈蘊慈的那一邊,憑著這份同門互助的情誼,他出入乾元峰就指日可待了,可誰知……
蘇執(zhí)回頭看向屋內(nèi),沈蘊慈和沈云棹還沒有離開,沈云棹似乎又在教訓沈蘊慈,而她臉上卻把頭偏向外面,眼里的生氣和無語都快溢出來了。
兩人對望,蘇執(zhí)以為沈蘊慈會和那晚一樣躲開自己,沒有想到她沒有避開,反而有些得意,眼神中好像還帶著“不用感謝我,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蘇執(zhí)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想再確認一次,她已經(jīng)收回視線抬頭和沈云棹理論,而沈云棹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估計又被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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