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咀嚼，覺得很有意思，我不禁微微一笑，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拉開抽屜，從里面翻出尚庭松留給自己的筆記，仔細研讀起來，這本工作日記，其實是尚庭松的從政心得，里面有些話，都是不能傳出去的誅心之言，否則，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如，像在某頁間寫的那樣：“官場當，可以講假話、空話、套話，但是不能講真話，很多時候，誰講真話，誰要垮臺，從某種意義來講，官場是一個極為特殊的表演舞臺，每個參與其的人，都是演員，戲份雖然不同，卻都在按照主旋律，念臺詞，撈實惠，久而久之，已經變成了游戲規則的一部分，誰不肯講假話，誰是真傻子，根本無法立足！”

雖然有些偏激，但我倒是覺得，這是如假包換的大實話，而且，類似的牢騷話，在這本日記當隨處可見，讓我不禁有些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尚庭松的手筆。

不過，閱讀過幾次之后，我漸漸釋然，也多少有些理解，越是把自己隱藏得很深的人，越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下午兩點多鐘，蔣曉春來了，推門進來，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點了一支煙，悶頭吸了起來，他的表情很是難看，精神也有些萎靡，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倒像是剛剛生過一場大病。

我遞過茶水，坐到他的旁邊，笑著問道：“怎么，昨晚和李書記談得不理想？”

蔣曉春點了點頭，撣了撣煙灰，長長的嘆息一聲，道：“何止是不理想啊，還挨了頓臭罵，這真是伴君如伴虎了，我昨晚直接和李書記講了，說想回學校教書，只不過，他沒批準，讓我再考慮一下。”

我微微一笑，也掏出一支煙點，吹滅淡藍色的火苗，把打火機丟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煙霧，看了蔣曉春一眼，微笑著道：“蔣科長，不能意氣用事，李書記能批評你，而且不批準你離職，說明還是很器重你的，否則，他完全可以點頭同意，也樂得耳根清凈。”

蔣曉春默然半晌，才點頭笑道：“葉科，你講的也有道理，不過，我是看出來了，李書記是了梁鵬飛的毒，對他是言聽計從，這樣下去，早晚會出大麻煩。”

我皺起眉頭，吸了一口煙，撣了撣煙灰，不解地道：“這陣子辦公室的狀況，一直沒有搞清楚，總覺得秘書長也好，梁鵬飛也罷，其實都是李書記的人，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把這碗水端平也罷了，怎么會完全站到梁鵬飛那邊，把矛頭指向秘書長呢？”

蔣曉春嘆了一口氣，一擺手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或許，還有些別的事情，咱們并不清楚吧。”

我笑著點頭，又試探著問道：“蔣科，你說想回去教書，只是一時氣話，還是去意已決？”

“去意已決！”

蔣曉春拍了下大腿，把目光轉向門口，皺眉連著吸了幾口煙，語氣低沉地道：“昨晚雖然吵了一架，可還算推心置腹，李書記也講了，我這樣的性格是書呆子，干不成大事！”

“也許只是一番氣話，不必在意！”

我微微一笑，低聲開導道：“蔣科，你不要太過生氣，其實，很多時候，領導對事情都會有通盤考慮，咱們礙于位置低，可能是只見樹葉，不見森林罷了。”

“也許吧！”

蔣曉春苦笑了一下，把香煙熄滅，抬手向里屋指了指，輕聲地道：“葉秘書，長倫書記不在？”

我點了點頭，微笑后道：“午接了個電話出去了，應該是有應酬吧！”

蔣曉春嗯了一聲，有些失望，喝了幾口茶水，起身告辭，我把他送到門口，恰巧瞥見梁鵬飛路過，梁鵬飛也發現了我們倆人，冷厲的目光在我們倆身掃過，哼了一聲，以一種勝利者的超然姿態，趾高氣揚地離開。

下午沒什么事情，我關了門，摸起手機，給小美女周璟雯打過去，兩人隨意地閑聊著，打發時間，直到下班之前，辦公桌的紅色座機響起，我才匆匆掛斷手機，摸起話筒，放到耳邊，皺著眉頭道：“喂，你好。”

“小泉，是我，彭克泉！”

耳旁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彭克泉極為熱絡地道：“葉大秘書，晚如果沒有其他安排，我過去接你，咱們倆出去放松一下。”

我微微一笑，趕忙搖了搖頭道：“彭市長，還是算了吧，現在可是風口浪尖，別再捅出簍子。”

彭克泉笑了笑，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沒事兒，我曉得分寸，下班之后，你到市委大院后面的斜街，那里有個花店，在花店門口等我！”

“好吧，搞得這樣神秘，倒像是特務接頭！”我笑著點頭，有些無奈地掛斷電話。

我是不希望過多和彭克泉接觸的，那樣容易傳出風聲，讓金長倫和萬正友兩人知道，定然會懷疑到自己身，當然，既然人家熱情邀請，不去也不好，會留下自持身份，瞧不起人的印象。

二十分鐘后，我收拾了東西，將辦公室的房門鎖好，信步下樓，推著自行車出了院子，拐到市委大院后面的斜街，剛剛來到花店門口，聽到幾聲滴滴的轎車喇叭聲，循聲望去，卻見一輛黑色的帕薩特駛過來，在路邊停下，車窗按下，彭克泉摘下墨鏡，招手喊道：“小泉，車吧！”

我笑了笑，把自行車停好，繞了過去，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笑著問道：“彭市長，去哪里？”

“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彭克泉戴墨鏡，緩緩打著方向盤，繞過十字路口，向東南方向行去，過了加油站，再往前行十幾里，了西邊的高速，又一路向南駛了下去。

半個小時后，車子下了高速公路，駛出一段路程，在一處度假村門口停下，穿著制服的保安看了車牌，趕忙放行，彭克泉將車子一直開到院子西邊，停穩之后，和我推開車門走下來。

這時，兩個年男人迎了過來，前面那人身材不高，面色紅潤，也端著一副領導派頭，后面那人身材瘦高，鼻梁架著厚厚的近視鏡，一副知識份子的模樣。

“彭市長好！”兩人來到彭克泉身前，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都是一臉獻媚地打著招呼。

“教育局的老陳，青陽三的老徐。”彭克泉停下腳步，面帶笑容，給我介紹了兩人，隨即沖著兩人點了點頭，低聲地道：“這位是我朋友，在市委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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