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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小說網 > 魔頭竟是我方臥底? > 第10章 歲魃風起

第10章 歲魃風起


窗外的日光照亮了銅鏡,駱冰坐在梳妝臺前,修正著自己的易容。

        銅鏡中的臉與珞婆教護法李宸玥分毫不差,只是神態略有不同。駱冰轉個角度,挑起細眉,一樣的動作,卻比原主少了一絲無所忌憚的野性。

        駱冰閉上眼,回想那夜,李宸玥將黑店店小二倒吊在大堂正中的樣子。這個西域美女邊飲酒邊問道,似他這般斤兩的禽獸,若是宰了,酮體夠這家黑店開幾天。店小二晃悠悠地掛在半空,哇哇哀求,死道友不死貧道,他主張女英豪合該去找店老板報仇。

        李宸玥聞言叫人推了小二一把,她看著對方眩暈著晃來晃去,頗為滿意,并叫他放心,等一早老板回來,就立刻把老板吊在他身邊陪著。

        屋頂傳來瓦片的嘎吱聲,駱冰緩緩睜眼,銅鏡中,她的眼神如李宸玥一般,充滿野性與魅惑。駱冰走出寢室,抬起眼。屋頂上,昨夜自己做出的一人見方的洞口透出月白色的天空,緊接著,一只手張開虎口,在洞口邊緣丈量起來。

        駱冰走到洞口正下方,仰起頭,她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何江寥跪在屋頂上,俯身看見駱冰,笑了笑:“早啊,李姑娘。”駱冰雙手抱胸:“這般見面,著實有些驚悚。”何江寥舉起手中嶄新的瓦片:“本想趁你沒注意時,把這房頂修好。”

        “堵上這洞口,免得我再出去嗎?”何江寥的臉在洞口上方,因為隔得遠,因此看不清表情,“姑娘這么想,可真是辜負在下一片苦心。在下還等著和姑娘洽談合作之事呢。”

        駱冰走向座椅:“那你還補什么屋頂?直接跳下來,我們在房里談。”何江寥停下手頭的活計:“成,也好。”說完,他將身一躍,跳到橫梁之上,再一躍,便落到屋子中央。

        何江寥一落座,駱冰便開口道:“魃女上山了嗎?”

        何江寥道:“姑娘果然說一不二,半個時辰前,魃女已經到位了。精神也不錯,托姑娘的福,迷藥助眠,有益健康。”駱冰道:“那按我們之前的約定,我已經自由了,可以下山了,對吧?”

        何江寥有些疑惑:“姑娘著急想走?”

        駱冰昨晚談及合作,無非是權宜之計,珞婆教是旁門小宗,不足以與釋幻宗坐在一張談判桌上。下一步,駱冰已安排了別的計劃,她推脫道:“你們的歲魃節是魔宗盛會,來的宗派不少都是我珞婆教的對家,我怎能久留?合作的事,我們現在迅速敲定就可以了。”

        駱冰看到了覘氣谷弟子,知曉了乳香的事,何江寥哪能放她離開。

        “李姑娘有這種憂慮實在是小看我釋幻宗待客的誠意了,既然要和姑娘合作,那么有誰敢招惹姑娘,那就是招惹我們釋幻宗。姑娘不必因為這種問題匆忙離開。”

        “你聽起來,很想讓我留下來。”

        “宗派合作,自然要涉及諸多細節,哪里是一時半會談得完的?首先一個問題,白馬門。”

        白馬門正是何江寥在錦衣衛前假扮的那個門派。駱冰有些好奇:“你對白馬門什么態度?”

        何江寥正色:“白馬門是武林正教,你若與我們魔宗合作,白馬門豈會樂意?”駱冰道:“何舵主也會害怕白馬門嗎?”何江寥道:“白馬門背后可是執掌九邊的外戚王家,青羊觀沒落后,北方江湖就指望著白馬門匡扶正義呢。當然,所謂正義,就是鏟除我們釋幻宗。”

        這般說來,那日何江寥假扮白馬門一事變得更加滑稽,駱冰忍住沒笑,貌似無意地問道:“你們釋幻宗背后就沒有人?”何江寥笑了笑,停了一會兒,忽然道:“有,你猜是誰?”駱冰認真想了許久,搖了搖頭。

        何江寥一臉神秘:“你猜不出是正常的,這件事整個武林都沒幾人知曉。在下為何一來釋幻宗就直升為一舵之主、還讓釋幻宗晉升為魔宗之首,主要就是背后有貴人。”

        駱冰看向何江寥:“什么貴人這般手眼通天?”而且,這貴人的眼光還真不挑剔!

        何江寥展開折扇:“這位貴人,武功高強,地位超然,出身高貴,樣貌非凡。”駱冰本以為是閹黨,聽到這里,又覺得不相像,“你這位貴人,是兵部的?”

        何江寥凝眉思索:“算是吧,比兵部神秘一點。”駱冰追問:“那是錦衣衛?”錦衣衛算半個閹黨。何江寥點頭:“更像了,但還是有點不一樣。”駱冰這下徹底猜不出了。

        窗外夏風吹拂,松香清逸。“其實,這位貴人在伍胥衛。”駱冰當即愣住:“伍胥……”她轉瞬平復了心情:“什么是伍胥衛?”何江寥轉過頭盯著駱冰,眼神很是認真,像是在經文中碰見了一處難解的詩句,急切地要尋找圣賢的注解:“你真不知什么是伍胥衛?”

        駱冰在何江寥這樣的眼神下有些發虛,但她知道,真正的李宸玥聽見這句話會一笑而過。駱冰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眼波一轉:“我是西域人,不熟悉中原朝廷不是正常的嗎?”何江寥輕輕搖著折扇,對著駱冰緩緩點頭:“正常,正常。這個衛所崇安二十二年才成立,至今不過十七載,第一任指揮使尚在。你就算是中原人,也不見得知曉伍胥衛。”

        駱冰嘴角翹起,壞笑著:“連中原人都不知曉,我焉能知道你是不是杜撰了一個名字,胡亂來騙我?”何江寥頓了很久,才道:“確實,我是騙你的,這世上沒有什么伍胥衛。若有伍胥衛,為何朝堂上閹黨依舊作亂,為何大寧百姓依舊不得安寧?”

        這一番話竟然似真情實感,駱冰從他的神情里看不出一分虛假。一個伍胥衛的叛徒,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何江寥嘆了口氣:“算了,和你說這些做什么,你是個西域人。”何江寥起身,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西域好,大漠黃沙,千里無人。京北隨處可見故人,卻都是白首如新。”

        何江寥轉過頭:“但京北自有京北的好處,你不遠萬里從西域前來,不留下來看看民風民俗,豈不是一大遺憾?歲魃節,你要留下來。”

        魔宗的節慶,算得上什么民風民俗?真正的民都在田間。駱冰斷然搖頭:“你們一個魔宗,能辦出何等不容錯過的盛典?”何江寥向門口走去,門外,守衛取下門閂和鎖鑰,“不妨先看看,再做評價。”一句話不容駱冰反駁。

        駱冰看著何江寥離去的身影和敞開的房門,陷入沉思。何江寥為何提及伍胥衛?為何何江寥這個叛徒被驅逐出境后,閹黨依舊無法扳倒?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駱冰坐在茶桌旁,何江寥方才荒誕無稽的一番話讓她生出了探究真相的心。多留一天又何妨?李宸玥借給自己五天身份,如今才是第二天。輿圖的位置她已確認,三年前的白露事變還是一團迷霧。歲魃節聚齊半數武林,這群魔頭志同道合,興許哪個喝過頭,就把當年的內情一吐為快了呢?

        這般計劃著,駱冰用過午飯,過了一陣子,何江寥給駱冰帶來了一套新衣服,讓駱冰稍后換上:“抹去些珞婆教的特征,若還有仇家盯上你,直接報上我的名號。”駱冰接過新衣服:“若我直接出手了呢?”何江寥在門外毫不猶豫:“打死人也算在我的頭上。”

        駱冰用靈巧的手指一根根輕扣門框,銀鈴碎響:“你不問問若是我落了下風呢?”“下風?在下萬萬沒想到還會有這等可能。”駱冰笑了:“你我還未交過手,就這么信服于我?”

        何江寥在日光下站著,表情誠摯:“在下與姑娘傾蓋如故。其實,早在那日虬盤山下、馬車當中,在下就覺得與姑娘可謂神交。”

        何江寥忽地想了起來:“那時候,姑娘似乎還說過,要教在下如何有一顆年輕的心,在下這幾天無禮,竟然忘記求教。”駱冰摸著新衣服的花紋,眉毛一挑:“少耍心眼,自然就年輕了。”說完,合上了屋門。

        何江寥沖著閉緊的屋門,靜靜笑了起來。解宇隆從內院走出來,雄糾糾、氣昂昂地,何江寥不敢再望著那屋門了,就轉身問解宇隆:“怎樣,解二?都預備好了?”解宇隆順道和他一同向外走,額上微微淌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確實只欠東風。

        虬盤山山腳云霧繚繞,只待一陣風來,便能云消霧散,將柏木穿插而成的封山障顯露出來。日頭漸漸西落,黃昏將近時,二當家的手下丁彥彬一路跑上主舵,當當當敲響了何江寥的門。何江寥走出來,和丁彥彬打了招呼,便來邀請駱冰。

        駱冰打開門,露出一抹輕盈如霧的月華裙,裙尾勾著銀線,像月下鏡湖結霜。何江寥引著她向外走,主舵外是那輛送他們二人上山的馬車。相繼上車,二人并肩而坐,心境卻與初次上山不同。

        誰也沒說話,馬車顛簸著到了山腳,沿山麓兜了半圈,來到了虬盤山正門。馬車停了,車廂壁上的暗紫布簾靜靜垂著,駱冰伸手要掀起布簾,忽地被何江寥捉住了手腕。駱冰腕上依舊纏著銀飾,何江寥握著,一半是清涼的銀,一半是溫熱的膚。像駱冰上山時握住他一樣,何江寥這次緊緊握著駱冰,沒有松手。

        昏沉的車廂內,何江寥將駱冰的手放了下來。車外,一陣飛旋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忽遠忽近,像是一小團跳動的氣息被困在妖靈的掌心,沖撞著,振動著,在結界里徘徊。漸漸地,更多的飛旋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它們疊加著,應和著,一聲趕著一聲,如鳥雀般共同飛向山門。

        布簾微微動了,琥珀色的日光一次次照入車內,駱冰伸手接住,那日光像是在她手心舞蹈——是風來了。這是什么,竟然真的喚出風來?駱冰驚訝地看向何江寥,何江寥低下頭,在駱冰耳邊輕輕道:“骨流星。骨是一年生的猞猁骨,磨成球,系在桿上,風過即響,聲若鳴禽。”

        風猛地吹來,將布簾一下掀翻,夕陽的余輝盡數展露眼前。車外,帶著泥土氣息的塤聲隨風而起,為勁風助陣。駱冰不禁向外探去,不遠處,山腳的濃霧如潮水般涌動,余霞將霧氣罩上一層血暈。

        釋幻宗的十名手下赤膊揮錘,敲響朱紅大鼓,一擊又一擊,群鳥離枝而起,喧嘩著飛騰上山。濃霧向山腳下退去,幾人高的柏木山門赫然出現。下一刻,爆發的吶喊聲從身后響起,北方武林所有魔宗的代表匯聚在馬車后方,向山門高舉魃獻。

        駱冰迎著風,心愈跳愈猛,何江寥為她挑著簾子,二人一同看向山門。

        血紅的火團從天而降,一聲驚爆,十只大鼓騰起火光,一個神女自火中舞出,紅衣勝血,面戴千目神具,凜凜生光:“不周風至,魃蜮開啟——”一個個女聲夾雜進入,喊聲愈發狂烈:“不周風至,魃蜮開啟!不周風至,魃蜮開啟!”

        赤身壯漢疊起所有朱紅大鼓,魃女赤足踏上紅鼓,舞姿如鳳,幾個騰跳間飛上了紅鼓之頂,魃女紅袖回轉,擺出魃女開山式。

        駱冰身后一動,她轉頭,見何江寥昂首闊步下車,徑直走向山門,一屬下上前,跪獻陳年火種,另一屬下上前,呈上油布長矛。何江寥一手接過長矛,將矛頭點上圣火,當空轉了幾下,長矛前端火焰大赤。

        駱冰看見何江寥回首望向自己,他一身白衣,赤紅滾邊鑲在衣上,如白樺逢火。那一眼似乎很長,又似乎只有一瞬。何江寥回身,長矛騰空,接住,下一刻,拋向魃女額間!

        長矛如箭,激射而去,在長矛將要射神的一刻,魃女擰腰后仰,長矛鏗鏘一聲沒入魃女身后的柏木,火蛇跳動,沿著柏木凹槽中的松香粉迅速蔓延,霎時間,封山障被吞噬在火海當中。

        駱冰癡癡望著山門,何江寥的背影如青松屹立于火海前,強風吹拂,他衣擺翩然,似有一身孤勇。在他的凝望下,封山障轟然倒塌。駱冰走下馬車,站到何江寥身旁。何江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們眼底,魃女在廢墟前飛躍下地,壯漢們架起魃女,齊齊踏碎余燼,走入血紅色的山林。

        駱冰知曉,下一步,她將真正踏入何江寥的魃蜮,真相就在血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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