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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當年(二更)


  溫啟良在府中等了兩日,沒等到皇帝批閱他前往東宮探望太子的折子,他有些坐不住,喊了溫行之前來商量。
  溫行之不急不躁,“父親急什么?該急的人是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殿下在東宮都被關(guān)了多久了?為父見不到太子,咱們溫家接下來該走哪一步尚且不明,怎么能不急?”溫啟良真是有些急,看著他這個長子,實在覺得他過于漠不關(guān)心了。
  太子好,他們溫家才能好,太子不好,他們溫家怎么好得了?陛下如今讓太子在東宮閉門思過,已關(guān)了這么久,不讓他見,這是間接不滿溫家和太子?
  溫行之詢問,“陛下今日怒氣沖沖去了東宮,父親可知道?”
  “知道啊!”溫啟良就因為知道,才急了,不明白好好在東宮閉門思過的太子又哪里惹得陛下怒氣沖沖去了東宮。
  “父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溫行之面色淡淡,“今日早朝,御史臺彈劾沈少卿與宴小侯爺勾結(jié)幫助凌小姐對付東宮太子殿下,被沈少卿反擊后,陛下訓斥了御史臺的幾位大人,之后,帶了沈少卿去御書房私談,不久后,沈少卿出宮,帶了兩名大內(nèi)侍衛(wèi),直接回了沈府,沈府外當時據(jù)說一陣雞飛狗跳,隨后,陛下便怒氣沖沖去了東宮。”
  溫啟良也知道這個事兒,但是猜不出這里面打的什么啞謎,他看著溫行之,揣測,“沈怡安把自己的弟弟送去跟宴輕一起做紈绔的確很奇怪,他弟弟身子骨弱,風一吹就倒,眾所周知的事兒,宴輕竟然不怕麻煩,收了他做紈绔不說,還帶著他住進了端敬候府,難道不是如御史臺幾位大人彈劾的一樣,沈怡安與宴輕勾結(jié)暗中幫助凌畫對付東宮?”
  溫行之嗤笑,“父親覺得宴輕是什么人?沈怡安是什么人?”
  溫啟良被問住了,“宴輕是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沈怡安是……朝中清流,得陛下重用,前途一片光明?”
  “父親覺得,他們這樣的兩個人,即便勾結(jié)在一起,幫助凌畫對付東宮,宴輕如今有理由,畢竟要娶凌畫,那沈怡安呢?有什么理由?”溫行之問。
  溫啟良思索片刻,想不出來,“為什么?”
  “因為東宮要收攏沈怡安。”溫行之一言中的。
  溫啟良恍然,“你的意思是,沈怡安不愿意被東宮收攏,借由宴輕投靠了凌畫?”
  溫行之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道,“父親只需要只道,任何一件事兒的發(fā)生,都不是偶然,沈怡安將弟弟送去跟宴輕一起做紈绔,今日又帶了大內(nèi)侍衛(wèi)去他府外拿人,不久后,陛下便怒氣沖沖去了東宮,這就說明了一件事兒,定然是東宮的人在沈怡安的府外盯著沈府,沈怡安不買東宮的賬,利用大內(nèi)侍衛(wèi),反殺了東宮一局,陛下因為陳橋岳之事,怒氣未消,東宮打上沈怡安的主意,陛下豈能不怒?不管沈怡安有沒有借由宴輕投靠凌畫,都說明沈怡安不會投靠東宮。”
  溫啟良面色凝重,“太子殿下若是一再觸怒陛下,這樣下去很危險。”
  他們溫家早已綁在了太子的這根繩上,背地里為太子做了無數(shù)事兒,好的壞的臟的臭的,沒有溫家沒做過的,溫家如今只能這一條道走到黑,沒別的路可走,太子登上大位,溫家則是從龍之功臣,他也會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若是不能順利登基,那么,溫家也會沒有什么好下場。
  他在書房內(nèi)原地走了兩圈,看著溫行之,“若是陛下一直不批準我見太子,你說,我如何才能見到太子?總不能私下潛入東宮去吧!”
  “我已經(jīng)說了,如今急的人,該是太子。父親不必急。在京城,是天子之地,也是太子的地盤,父親剛來京城,受人關(guān)注,不要輕舉妄動,等著太子傳話就是了。太子哪怕在東宮閉門思過,也不會聞不到外面的風聲,否則就不會派人盯著沈怡安了。今日之后,太子一定會坐不住的,定會派人主動聯(lián)系父親,父親等著就是了。”
  溫啟良跺了一下腳,如今不止朝臣盯著他,陛下也在盯著他會如何動作,他的確要小心為上,“只能如此了。也不知道太子會被陛下關(guān)到什么時候?”
  “太子自小被立為儲君,陛下培養(yǎng)多年,哪怕如今太子惹怒了陛下,但陛下也不過是一時之氣,不會一直關(guān)著太子的。等父親見了太子,大可以勸勸太子,他是儲君,求的是一個穩(wěn)字,大可不必如此急躁。”
  與凌畫都斗了三年了,也沒能殺了她,何必在京城又動手,以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溫啟良嘆氣,“不是太子殿下急躁,這些年還不都是被凌畫給逼的?”
  溫行之扯了扯嘴角,不見笑容,“太子縱容太傅害凌家,就該想到斬草不留根,春風吹又生。他當年為何獨留了一個凌畫?”
  溫啟良沉默了。
  當年,太子太傅可是一個狠人,收攏不了凌家,便迫害其頂罪,江南漕運案是誅九族的大罪,按理,凌家所有人都得下天牢,但太子在陛下面前說了一句話,陛下想到了王晉將畢生財富十之八九都在臨終前上繳了國庫,于是,卡著凌畫的年歲,沒降罪凌畫與她下面的兩個小侄子。
  當時有人還說太子寬仁,但東宮的近臣卻知道,太子有藏嬌的心思,凌家倒了,他要凌畫無根可依,雨打浮萍,他好一頂軟轎將之抬進東宮。畢竟,凌畫當年雖然才十三歲,豆蔻年華的年紀,已初露容色,又有她娘珠玉在前,她將來長開了,一定會艷冠京城。
  只不過太子沒想到,凌畫這朵嬌花,是一朵有毒的花,她走投無路時不是四處求人,而是竟然敢去敲登聞鼓告御狀,撐著一口氣到了陛下面前,使得陛下重審江南漕運安,為凌家洗清了冤屈,他不止沒摘到這朵花,還折進去了太子太傅以及東宮一干人,損失慘重。后來,更沒想到,陛下破格重用她,將江南漕運交給了她,她以一己之力救活了江南漕運不說,也將凌家重新支撐了起來。太子悔之晚矣。
  后來,太子屢屢在她手上吃虧,錯過了三年前誣陷凌家將她也下天牢斬草除根的機會,因齷齪的心思而誤事兒,以至于后來這三年來再想殺她,難如登天。更是到了如今被動的地步。
  溫行之自然也清楚這個,才有此一問,就是想讓他爹閉嘴,如今見他果然已閉嘴,他淡淡道,“陛下春秋鼎盛,壽數(shù)還早,太子急也沒用,父親急更沒用。父親若是見到太子,讓他老實些,別再陛下面前火上澆油了。”
  溫啟良還是很相信長子的話,點頭,詢問,“若是太子派人來傳話,你可與我一起拜見太子?”
  “不見。有什么可見的?”溫行之語氣淡之又淡,“父親只管去見就是了,別捎上我。”
  溫啟良頓時急了,“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是咱們溫家未來的接班人,溫家將來是交給你的啊,你一直不見太子,將來……”
  溫行之挑眉,“那也要太子將來能登上帝位。”
  溫啟良駭然,“你什么意思?你是覺得咱們溫家會白忙一場,太子登不上帝位嗎?”
  溫行之神色漠然,“我們溫家運數(shù)如何,自然要再看,太子運數(shù)如何,也要再看,父親既然堅信太子能登基,有什么可害怕的?”
  “太子占嫡又占長,得陛下寵愛,德行無虧,有什么理由不登基?”溫啟良看著溫行之,“行之,咱們溫家已陷入的太深,無論如何,都沒法子脫離出這一池泥潭了,只能跟著太子殿下一路走下去。你得保住太子,登上大位,不能再讓太子殿下走下坡路了。為父離開京城后,你要輔助太子,不可再如此懈怠不上心了。若是上一回京城刺殺,有綠林黑十三一起,你跟著一起出手的話,沒準如今凌畫已經(jīng)……”
  “我是溫家人,姓溫,既然溫家以后都是我的,父親擔心什么?”溫行之打斷溫啟良的話,“我留在京城,以后見太子的機會多的是。”
  溫啟良心又落了落,吶吶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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