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治所西河縣。

　　臨江軍承宣使熙河經(jīng)略使姚古、奉國軍承宣使鄜延路馬步軍副總管劉光世率領(lǐng)的兩路援軍六日前就已經(jīng)相繼趕到汾州，卻沒有立即向太原府發(fā)起攻擊。

　　這次大戰(zhàn)由將門軍頭發(fā)起，幾乎是壓上了身家性命和全部家當，只能贏不能輸。

　　至少，不能輸?shù)锰珣K。

　　所以，各路將帥都拿出了百倍精神，不敢耍半點花招。

　　得到朝廷的出兵詔令后，種師中、姚古、劉光世就以最快的速度點齊兵馬開拔，盡皆在預定發(fā)起攻擊之日前數(shù)天趕到集結(jié)地。

　　三人都是老行伍，這么安排自有原因。

　　數(shù)萬人馬千里行軍不是在地圖上畫一條線這么簡單，全程十余天高強度行軍和露營，吃不好睡不香，很損士氣，烏合之眾甚至才走出幾百里就走散了。

　　大宋派往河東路解太原府之圍的都是精銳兵馬，自不會走散，但必須留足時間讓疲憊的將士們恢復體力。

　　統(tǒng)兵將帥也需要利用這段時間摸清敵情做好大戰(zhàn)準備，必要時還需派出斥候打探敵軍的最新動向。

　　最關(guān)鍵的是朝廷三路大軍并進，其中兩路進抵汾州，再加上駐守此地的府州折氏兵馬，必須在戰(zhàn)前就協(xié)調(diào)好各自的任務和配合方案。

　　同軍的戰(zhàn)前推演中，燕青猜測姚古、劉光世、折可求會“爭功諉過相互扯皮”。

　　其實，三人真不想扯皮，面對同軍，宋軍各部精誠團結(jié)共抗強敵都唯恐打不贏，又如何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扯皮？

　　只是，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很多事情就不好協(xié)調(diào)了。

　　十天前的情報顯示同軍主力正在攻打陽曲城，此時卻未必還在陽曲，因為朝廷增派援軍這么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

　　以大同無孔不入的情報搜集能力，也許早就知道援軍到達汾州的消息，說不定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位置，就等著宋軍送上門去。

　　朝廷制定的戰(zhàn)術(shù)是三路并進，同時發(fā)起進攻。

　　可實際上，同時出發(fā)能夠做到，同時出擊卻沒法做到。

　　原因很簡單，各部出發(fā)地線到進攻目標的距離相差太多。

　　先攻到敵人城下的部隊，就有可能遭到同軍的迎頭痛擊。

　　這本就是宋軍戰(zhàn)術(shù)的一部分——以西線攻擊距離最近的偏師吸引同軍注意力，攻擊距離最遠的東線主力則直搗榆次縣。

　　問題便出在了誰來當誘餌上。

　　燕青看到了由汾州北上太原府有且只有三條道路可通行大軍，姚古、劉光世、折可求自然也看到了。

　　能充當誘餌的，最好是文水至交城再到清源縣這條攻擊線路。

　　因為這條線路要攻取的城池最多，注定無法打到陽曲城下。

　　且文水縣離汾州最近，攻下了文水，再進攻交城縣，就能吸引同軍來攻。

　　而另外兩路，則可乘機攻下祁縣和太谷縣，然后直入清源縣，切斷同軍的退路。

　　所以，誘餌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吸引同軍來進攻，還要有足夠的實力拖住同軍直到其他各路人馬合圍。

　　不然的話，就沒有意義。

　　朝廷要求種師中、姚古、劉光世統(tǒng)帥的兵馬分別是五萬、三萬和兩萬，三人都不打折扣的落實了。

　　但這只是編制數(shù)，而不是實有數(shù)，各路具體有多少兵，種師中、姚古、劉光世其實并不清楚。

　　這句話聽起來很荒唐，卻不是開玩笑。

　　首先，是缺編問題。

　　宋軍普遍缺編，且各指揮缺編的比率還不一樣。

　　只有指揮使才知道本指揮缺編多少，再高一級的將官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具體兵馬數(shù)，主將更不可能知道。

　　臨到出征臨時清人也不現(xiàn)實，總有人得了急病不能出征，或是剛死了老子正在戴孝，等等，隨便就能扯一大堆理由糊弄你。

　　身為統(tǒng)兵主將，也沒有人會蠢到冒著動搖軍心的風險清點自己麾下的兵馬。

　　而且，此舉也沒有任何意義。

　　大宋向來都是朝廷按編制數(shù)發(fā)餉和開拔錢（大多數(shù)時候也不可能發(fā)全），各將各指揮按照朝廷發(fā)的餉錢打仗。

　　而朝廷指定出多少兵，本來就是取編制數(shù)。

　　不然的話，怎么可能剛好多少萬這么整齊？

　　其次，是“雜牌軍”問題。

　　在朝廷援兵到達前，汾州包含府州折氏兵馬在內(nèi)（這段時間陸續(xù)收攏了四千潰卒，總計一萬四千人），有兩萬八千余人，威勝軍有一萬二千余人，遼州有一萬五千余人。

　　全都是河東各州府緊急抽調(diào)的兵馬，共計五萬多人，正是這些兵馬的存在，才讓同軍不敢全力攻打陽曲縣。

　　朝廷增援的三路大軍都是外地兵馬，途中又分別抽調(diào)了部分兵馬（約兩萬人），用以充當斥候和向?qū)В�并協(xié)助大軍轉(zhuǎn)運物資。

　　如此一來，有進有出，主將更不清楚自己麾下具體有多少人。

　　汾州的三路兵馬中，姚古的人最多，劉光世次之，最少的是折可求。

　　但大戰(zhàn)將起，每一份力量都極其寶貴，要合理利用。

　　除了之前趕到汾州的一萬四千人，姚古和劉光世沿途又帶來的八千河東兵馬，自不能讓這兩萬多的“雜牌軍”閑置起來。

　　姚古建議將之全部交由折可求統(tǒng)帥，折氏在河東素有威望，讓折可求統(tǒng)帥河東兵馬，遠比和西軍混編在一起產(chǎn)生的效能更大。

　　其實，姚古的提議不合朝廷慣例，但現(xiàn)在一切都為了打贏，劉光世自無意見，折可求也不是扭捏之人，當即同意按姚古的意見辦。

　　如此一來，三路大軍中，就變成了折可求的兵馬最盛。

　　確定了各自統(tǒng)帥的兵馬數(shù)量后，姚古又建議有兵馬最多的折可求部為左翼，經(jīng)西河北上，出其不意地拿下文水縣后，再渡過文水攻打交城、清源縣。

　　兵馬次之的姚古部為右翼，由平遙縣出發(fā)，渡太谷水，攻打太谷縣。

　　劉光世部則由文水和太谷水之間的道路攻入祁縣。

　　三路互為掩護，若遇敵軍突襲，則原地固守，等待另外兩軍包抄。

　　……

　　ps：其實，宋廷抽調(diào)兵馬并不會直接要多少萬，而是相當“精細”，通常會指定到XX地XX將XX指揮。

　　關(guān)于這一點，第五卷瀘南平亂中就有描述，未免水字數(shù)，這里就適當演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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