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我不跪了,我們都不跪了
云棲玫瑰園。
湖岸北面坡地均為中式大宅,而價值上億的最貴豪宅位于湖景第一排,坐北朝南,風水奇佳。
而顧席的家,便坐落于此。占地三畝,戶戶帶院,院院不同。
由于司機對這一區域不太熟悉,所以帶著時軼愣是繞了三圈,才找到了那個傳說中最貴的豪宅。
不過找到歸找到,他還是不知道該停在哪個門口。
畢竟這院子實在忒多了,看得人眼花繚亂。
但就在他要張口詢問的時候,她叩了叩窗戶,“就這吧,多少錢。”
他朝計價器看去:“222。”
時軼:“……”好吉利的數字。
心頭的肉微微縮著,她迅速付好錢就下了車。
司機一時好奇,于是開著車在后面跟了一小段距離。
只見自己這客人穿過一方矮林,朝著一個方向直直奔去。
緊接著,他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很小一團。
方向盤往里打了打,他就要一探究竟。
但恰在這時一聲喝令從副駕駛外面傳來。
“私人住宅區,閑雜人等不可逗留!”
司機一怔,隨手指了指自己那客人,“她不也是閑雜人等嗎?”
“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哪來這么多廢話。”那人一臉威嚴,手舉鐵棒,似乎下一秒就能砸上他車。
他嘖嘖兩聲,猶自嘀咕,“怕了怕了,有錢人就是一堆破規矩。”
然后迅速掠過了那矮林和那模糊的身影,順著那人的指揮揚長而去。
時軼在完完整整看到顧席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緩了腳步。
按照民間說法,最近A市到了秋老虎霸道橫行的時候。
早晚氣溫不是很高,但一到中午整個空氣就會變得又熱又悶。
所以為了應付這種天氣狀況,所有人早上出門都會穿著外套,到了中午再脫下。
而此刻的顧席,卻在這午后快兩點的時候,還穿著早上出門的外套,頂著烈日一動不動。
額頭上已然全是晶瑩剔透的汗珠,有的順著鎖骨淌下去,有的砸碎在了柏油地上。看著就很難受。
但這絕對不是讓時軼放慢腳步的原因。
主要原因還是——
他是跪著的。
就跪在一個大門前。
她想,光一個難受一定已經無法描述他此刻的心境了。
但到底該用什么詞語,她說不出來,感覺也沒資格說。
因為這世上,永遠都沒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
“顧席。”
聽到這聲音,顧席起初有些恍惚。
身上很熱,膝蓋很疼,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但很快,他強撐起精神微微皺眉,“你怎么來了,你不該來。”
如今父母正在氣頭上,他害怕他們會對她不利。
時軼徑直蹲下去:“你沒跟他們解釋嗎?這只是個假新聞。”
顧席唇瓣動動,一時沒出聲,良久,才道,“解釋過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
母親當著父親的面質問他:“這個新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想了想,點頭。
母親差點暈厥:“你!你!”
“不過,這個新聞的內容大致都是虛構的,因為到目前為止只是我單方面有出柜的心而已,時軼她還是正常的。”他終于開口,卻是替時軼做出解釋。
“好你個單方面!”
下一瞬,他就挨了父親一記重重的巴掌。
“不孝子!”
母親也是個要強的,并未阻止,只是冷了聲,“你真的考慮清楚了?要是你鐵了心要出柜,那從此以后你就和顧家徹底沒關系了。”
他明白,這是母親的威脅,也是最后的挽留。
心微微一軟,竟生了想要說服他們的念想。
可還沒等他張口,又一記巴掌響亮了他的耳側。
“還有什么好問這不孝子的!他但凡想著我們一點,數年前就不會義無反顧的離家出走投身演藝圈了!什么演員什么演戲,都是給人取笑的惡心玩意!你當初怎么跟我們說的,說什么就會好好演戲,不會被演藝圈里那些亂七八糟的風氣給影響,可結果呢,笑話!居然看上了男人!”
右邊臉頰伴著耳根盡數發麻,嗡嗡聲不絕。
他抿緊嘴巴:“看上男人跟我在不在演藝圈并沒有任何關系,我對時軼的喜歡是發自內心的,并不是受了什么亂七八糟風氣的影響。從始至終,都是你們對我的選擇有所偏見。左右我也說服不了你們,那就這樣吧。”
“滾!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從此以后,我沒你這個兒子!”
父親發了瘋,一腳就要踹上來。
他也不躲,只是閉眼準備承受。
但關鍵時候還是母親及時拉住了父親。
她眼睛有些紅:“你走吧。”
他更紅了眼:“感謝你們生我養我。出去后,我會跪在外面,直到跪不動為止。”
“解釋過了他們也不信?!那我親自去解釋。”
顧席的回憶被時軼驟然打斷。
他眼看她起身就要硬闖他的家門,忙拉住了她。
“沒有用的,在他們眼里,我投身演藝圈這個選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們固有思維認定娛樂圈里的所有人和事都是臟的都是見不得人的,所以無論我有沒有取得成績,無論這個新聞是真是假,他們最后都會逼我退出娛樂圈,去扮演他們想要的精英人士。”
時軼一下剎車,在數秒沉默后,最終嘆氣。
“固有思維最難改變。”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我徹底放棄了。等跪完,我就沒有家了。”
她皺眉,覺得跟親人斷絕關系這件事的性質很嚴重。
“其實這個家對我而言,本身就很形同虛設。離開家后很多次我都在想,可能……可能他們多看看我,多陪陪我,我就能忍著一直做一個傀儡兒子,夢想不被認可也沒關系。但……”
顧席忽然笑了笑,“我怎么會覺得有些冷呢。是我的汗水在蒸發吸熱嗎?”
時軼一時沒吭聲。
卻在心里不由自主替他補全了后半句:
但因為感覺不到他們的愛,所以我就只能愛我自己了,就只能愛我自己的夢想了。
……
絕望而又無力。
最終,她又重新蹲了下去,掏出紙巾給他擦汗,也笑了笑:“你可能是熱昏了。說吧,你打算跪多久。”
他不假思索:“跪到我跪不動為止。”
“我不允許,”她撇嘴,“除非你先讓我給你這副膝蓋上個保險。”
他聞言,定定望向她:“我是認真的。他們對我的養育之恩,不是我廢掉膝蓋就能報答得了的。”
時軼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只好雙膝一曲,也面朝大門跪了下去,“行,那我陪你。你跪多久我就跪多久。”
“時軼?”顧席出手想要阻止。
卻被她拍開:“我跟你一樣倔,所以我勸不了你你也別想勸得了我。”
……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
烈日驕陽之下,顧席已經分不清自己的臉上是汗,亦或是淚腺里分泌出來的液體。但總之,都很熱很熱,熱到了他的心窩里。
稍稍偏過頭,就能看見時軼堅毅的眉眼。
哪怕是跪著,她的背也是挺直的。練家子味十足。
不禁想,只要有她在,他就不怕這天會塌下來。因為,她一定會陪自己扛。
“時軼……”再出聲,他的嗓音已然干啞,“我不跪了,我們都不跪了。”
他寧愿接受一輩子內心的譴責,也不愿意看到時軼跟著他一起受苦。
時軼猛地泄出一口長氣:“好。”
原諒她用這種方式逼迫顧席就范,這實在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醫生跟她說過好幾次,他的膝蓋斷不可再承受長時間的壓迫或者高強度的碰撞。萬一哪次不搞好,真的會有可能殘廢。
艱難站起來,她伸手去拉顧席。
等到膝蓋處的疼痛都有所緩和后,兩人才慢慢朝云棲玫瑰園出口走去。
大門內,突然響起輕輕的嗟嘆。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也有做錯的地方。為什么一個外人,都比我們會表達對小席的關愛。”
“若是回到家里的我們,能卸下在商場上的強勢,多給予小席一些柔軟與包容,或許事情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再不濟,多回家看看他,也會好些吧。”
……大門內隨后一陣無言。
在返程的路上,時軼和顧席有好幾次都睜不開眼,但怕司機走錯路愣是沒敢睡。
等到好不容易撐著返回辦公室,他們一個窩進轉椅,一個躺上沙發,互相道了聲午安就要補個下午覺。
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重重敲響。
時軼猛地一抬頭,只想罵人。
“誰啊?!”
“檢察院的,有人舉報你這明星工作室偷稅漏稅。”
時軼一個激靈,徹底沒了睡覺的欲望。
趁著顧席還渾渾噩噩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迅速奔過去將門打開了一絲縫。
在確認了一番面前人的身份后,她道:“你們不會是搞錯了吧?我這工作室可一直都是依法繳稅的。”
“不管搞沒搞錯,都要請你和顧席先生跟我們走一趟了。”
眼看著旁邊聚集來的員工越來越多,時軼慢慢擰眉,“那我會計呢?”
“早已經被我同事請走了。我們這幾個人是專門留下來等你們回來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時軼只好大大方方把門開給了。
然后轉頭朝顧席聳聳肩:“看來我們要跟著他們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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