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勛貴反擊
二月初一早朝,文武兩班左右分明,皆有些靜默,平時不上朝的那些勛貴,今日也被元雍帝召到朝堂上,文武之間相互看對方都有些警惕。
元雍帝看到眾人的神情,并未立刻朝議勛貴改制之事,而是先議了六部預算之事,最后拿出兩道折子。
文武百官見此情況,立刻神情一震,知道正戲要開始了,內閣早就傳出風聲,今天將是一場文武對決。
元雍帝先是點名唐澤中,讓其將奏折中的事情闡述一遍。
待其說完后,元雍帝沉聲道:“說實話此事讓朕很為難,你們的先輩跟隨太祖,皆有開國功臣,理應福澤后世,朕也不能枉顧先輩人情,虧待你們,只是宗規國法,朕亦不能不顧,情理兩難全,朕今日將你們叫來,就是讓你們都說一說,辯一辯,看看有沒有什么兩全其美之策。”
元雍帝話音剛落,除了身在西北的西寧郡王外,北靜王、南安郡王、東平郡王皆站了出來。
北靜王語帶怒氣道:“臣王奏請皇上斬殺兩個御史小人,他們竟然妄圖挑撥文武對立,其用心實在是險惡之極。”
南安郡王附和道:“不錯,北靜王言之有理,勛貴榮耀皆是先輩在戰場上一槍一刀的拼殺出來的,這兩人卑鄙小人,不思報效朝廷,竟然心懷嫉妒,妄想抹殺我等先輩之功,詆毀功臣后輩。”
東平郡王出言道:“皇上,此二人妄圖顛覆我朝,阻塞將士的報效之心,實在是罪大惡極,先輩拼殺出來的功績,就這樣被他們抹殺,莫說功臣寒心,就是邊關將士亦失去奮斗之心,長此以往,誰還為江山社稷效力。”
唐澤中和陳崇檢聽到三王將如此大的罪名扣到他們頭上,心中既怒且懼,忙看向元雍帝。
元雍帝聽到第一句,便氣得面色發白,這三人竟敢曲解他的意思,話語中亦沒有半點恭敬之意,這是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北靜王三人故意表現出對元雍帝的不恭敬,一是試探元雍帝的心思,是想借此事對付他們,還是只是拿此事試探他們的態度。
二是試探朝中大臣的反應,看看他們勛貴在朝中還有幾分威懾力,若是無人敢指責,他們便可趁勢逼迫皇上斬了唐澤中、陳崇檢,打擊元雍帝的威望。
若是有人站出來,他們此舉亦可震懾,太上皇一系的文官,以及那些平日里只求自保的官員,他們只需應對元雍帝一方的勢力即可。
作為三位異性王對頭的忠順王并未站出來,而是老神在在站在那里閉目假寐,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
一些文官見此情況,心中便有了幾分退意,他們思來,忠順王雖不屬勛貴,但份屬皇室,平日里行事亦多有違制之處,忠順王不出言反對,似乎也可以理解。
禮部尚書陳莒不得不站出來,昨天皇上親自暗示,讓禮部出頭,他原本安排打先鋒的禮部郎中官職太低,難以和三王爭鋒,他只能親自站出來充當先鋒。
“回皇上,孟子言: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先輩之澤,澤之有世,恩蔭三輩,已是天恩,若是不思進取,沉溺先輩榮光,不僅于社稷無益,亦辜負了皇恩,襲爵降等亦非不可逆,若是有功,自然加恩,若是有過,自然減等,此乃天理,故臣奏請勛貴依循改制,一尊國法,二正視聽,三彰賞罰分明。”
南安郡王三人并未理會陳莒,而是向賈赦、賈珍等人使個眼色,這等小人物由你們來對付。
榮國公賈演之孫賈赦、寧國公賈源之重孫賈珍、鎮國公牛清之孫牛繼宗,理國公柳彪之孫柳芳,齊國公陳翼之孫陳瑞文,治國公馬魁之孫馬尚,修國公侯曉明之孫侯孝康,八人同時邁步而出。
牛繼宗代表八人說道:“回皇上,臣不知其他,只知道效仿先祖,報效朝廷,臣等常以先祖榮光激勵自身,時刻不敢忘懷,先祖曾跟隨太祖,南征北戰,重傷三次,輕傷無計……皇上若是發話,臣愿改制,后輩不肖,無法守護先祖榮光,臣亦無話可說,只是臣不忍先祖功績,被人如此輕易抹殺。”
李謙站出來反駁道:“詩經有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遵先祖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降等襲爵,乃圣祖考前朝之亡,而定也,后世繼之以規矩準繩,以為方圓平直,不可勝用也。繼之以不忍而不施,久之,則天下覆矣。故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祖之道,可謂智乎?”
“上無禮,下亦學,身處高位者若不尊禮法,百姓便爭先效仿,則下者無守禮之人也,久之,則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國法亦如虛設。”
“改制亦非抹殺先輩功勞,只是激勵后人,報效朝廷,再復先祖榮光,牛將軍若是有心,自會忠心國事,皇上賞罰分明,自會再行加封,若是有禮而不尊,則朝廷失信,故臣奏請改制,以合禮法,為百姓做出表率。”
李謙說完后,馮延吉亦站出來表達支持勛貴改制,那些勛貴一個個都欠了戶部不少銀子,留下不少虧空,眼下國庫空虛,若是有可能,他必然會追回勛貴的全部借款。
隨后刑部尚書王竹山亦站出來附和馮延吉,勛貴中包攬訴狀者眾多,平日里礙于勛貴權勢,他只得睜只眼閉只眼,眼下有機會自然要摻上一腳。
督察院左右都御史梁瑞、曾筱,文華閣大學士顧瑀、內閣大學士徐經年也紛紛站出來表達支持勛貴改制。
兵部尚書傅川、工部尚書蔣安屬于太上皇勢力,傅川平日里和勛貴往來密切,但此時并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站出來支持勛貴,便未發聲。
蔣安雖然和勛貴勢力牽扯頗深,但未得太上皇旨意,并未選擇站邊。
林如海站在人群中,看跳出來的都是六部九卿中的大佬,暗暗贊嘆,好一招借勢而為。
昨日陸璟便找過他,將此事詳細告知于他,現在的局面是文武對立,焦點是勛貴依循改制,他若旗幟鮮明的站在勛貴的對立面,便和賈家、王家徹底撇清關系,亦不用獨自承受勛貴的怒火。
八公繼承人一個個發言,上表先祖之功,賈赦本不想來,榮國府爵產和他關系不大,只要不動爵位,他并不反對打壓二房,只是三王召喚,他不得不來此。
輪到賈珍時,賈珍亦大表先祖賈源之功。
林如海待賈珍說完,便立刻站出來反駁道:“啟奏圣上,臣以為賈將軍此言謬已,侍奉君主不講忠義,便是不忠;行為進退不講禮儀,便是不恭;以惡言惡語揣測圣意,便是不敬,事事皆言先祖之德,而不思進取,不省己身,破壞先祖名聲,便是不孝。這樣的人若在高位,其惡必廣傳于眾,于圣上名聲不利,臣奏請改制。”
賈珍詫異的看了眼賈赦,隨即怒視林如海,林如海竟然將自己罵為不忠不孝之徒。
賈赦雖不在意此事,但看到林如海不僅不向著賈家,還如此果斷的落井下石,心中亦有些怒氣。
隨后文官和勛貴對跳,只是雙方不在一個頻道上,文官拿禮法說事,勛貴個個皆言先祖之功。
元雍帝本意只是敲打勛貴,但看勛貴一方被文官輾軋的體無完膚,心中有些懷疑,除了最開始北靜王三人強勢發言后,勛貴一方其后的言辭中明顯是在示弱,擔心勛貴另有目的,隨即終止了辯論,讓眾人回去上折子,等奏明上皇后,再行決定。
北靜王府,北靜王召集賈赦、賈珍、牛繼宗等人,共同商討如何應對此事。
北靜王笑道:“既然已經知道皇上只是試探咱們,咱們倒不如借此機會,給他來個狠的。”
北靜王將他的意思說了后,南安郡王、東平郡王、賈珍、牛繼宗等人立刻表示贊同。
賈赦不想徹底得罪皇上,但無奈只得被綁在船上,跟著一起行動。
第二天,勛貴勢力集體上本請求元雍帝改制,同時勛貴勢力開始營造聲勢,封存違規宅院,歸還御賜之物。
并大張旗鼓的典賣家產,另購宅院,放言與其等著后輩爵位降至底,被迫搬出敕造宅院,不如現在便搬出去了事。
同時在民間宣傳元雍帝薄待開國功臣后代,逼迫勛貴典賣家產。
元雍帝剛得了寵幸后宮的罵名,如今又被慣上苛責功臣的罵名,其得知消息后,更加惱怒,沒想到北靜王等人竟然來個釜底抽薪,借此事博同情,還到處造謠詆毀他的名聲。
最后太上皇出面,將雙方各自申飭一頓,并降旨準許勛貴們繼續住在敕造府邸,一應禮制不變。對于已經沒落的勛貴,則收回其宅及御賜之物,另行安置。
上奏此事的御史唐澤中和陳崇檢,收到元雍帝的暗示,主動上書請辭,為此事負責,不過好在保下了一條命。
此事鬧了幾天,最終草草收尾,林如海將陸璟召到書房,問及此事的收尾。
“老師放心,弟子在其中作用有限,只是輕輕推了一把而已。”陸璟說道,現在還未查明揚州事件中,隱于幕后的勢力,因此他這次每一步都走的極為小心。
“皇上受此屈辱,恐怕京中局勢更加緊張!”林如海有些擔心道。
“弟子也未想到北靜王等人會如此行事,索性老師和賈家劃清了界限。”陸璟勸說道,經此一事,想必皇上以后行事會更加謹慎。
林如海卻沒有陸璟這么樂觀,隨即問道:“你二嬸幾時進京?”
“二叔那邊已經來信,二嬸她們二月底便會到達京城!”陸璟回道。
“再過幾日便是玉兒的生辰了,自她六歲后,我便再未替她慶賀過生日!”林如海感慨道,下個月女兒便要出嫁了,今歲花朝節便是女兒在家里過的最后一個生日了。
“我有心為玉兒辦個生日宴,只是玉兒年幼,今歲又非整壽,若是大辦又恐折了玉兒的壽數!”
陸璟建議道:“既如此,老師不妨問問表妹自己的意思!”
“也好!”林如海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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