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高懷德的無悔【求訂閱】
一切的一切,如今待在人域混日子的森空毫無所知。
他跟著幽螢滿心不愿的終于到了冀州。原想來人域吞噬天道,壯大己身,然后強勢回歸,殺絕末日天麟一族。孰知淪落到要偷渡回去。
越想越是悲催。
跟在他身后的七大宗老也是愁眉苦臉。
瞧著前面的幽螢,身材曼妙,姿形玲瓏,比之宗門內的另一宗老寐魔夢囈仍要出色數分,怎么就這么了得?君階戰力的宗主竟是擋不住半招。
……
神力侯府上空站著一位姿態威武,白衣素袍,腳踏闊劍的人族天人。
斯時。
白云悠悠。
北征的虎擊軍剛剛凱旋。冀州百姓興高采烈地迎接自家子弟兵。
望見有人飛在侯府高空,本覺詫異。待聞有人介紹,此是當今天人之一。
百姓們不知殷獨城來此何為?紛紛喜出望外,皆道侯爺凱旋,天人來賀,著實光宗耀祖。
一時間。
眾百姓何嘗知曉神力侯府里面愁云慘霧與府外的鑼鼓喧天,明顯兩個世界。
侯府里,高懷德摟著姬麗敏,邊上是老丈人與丈母娘,姬剛、閆芷蓉。
兩人面色不好,看著面前的殷遇春。
大乾江左提督,江南一道的封疆大吏,居然悄悄來到冀州,且堂而皇之駕臨神力侯府。
更提出三條教人不可思議的條件。
一、虎擊軍退出冀州,并把冀州交給殷遇春掌管。
二、冀州獨立,成為殷家世襲領地。
三、交出殷亥安尸首,并讓高懷德、高洋為其抵命。
三個荒唐要求,若只殷遇春一人,姬剛、閆芷蓉早已出手鎮壓這廝。
怎奈神力侯府上空,布滿了天人領域。
凝如實質,仿似囚籠。
常人看之不透,姬剛與閆芷蓉卻覺分外壓抑。
殷獨城負手踏劍,傲然懸立。
遙遙仰觀,臉上孤傲之色赫然,盡管不吭一聲,為殷遇春撐腰,威懾眾人之勢,溢于言表。
姬麗敏偎于高懷德懷內。她僅先天修為,同在領域內里,分外吃力,好在高懷德幫著擋了不少。
不過此際她不擔心自己,而是害怕子女承受不住。萬幸天人領域降臨之刻,閆芷蓉首先便護住了高銳、高琰與高宛嵐。
高懷德冷冷看著殷遇春,不發一語。
照他想法,大不了丟腦袋,怕死的話,誰會恁許年浴血奮戰,坐鎮北疆?
然而姬剛、閆芷蓉都來了。不但是丈人、丈母娘的身份,還是他的老板和老板娘。
先聽聽他們怎么說?
望著白面書生般的殷遇春。
姬剛心中說不出憤恨。
“遇春,你欲割據北疆,復辟你殷家基業,朕答應無妨。但你欲取懷德性命,為殷亥安報仇,朕萬萬不會答應。”
殷遇春沉吟些許。
“不答應又如何?目下彼弱我強,若非你大乾還有一個不活老祖,今日一并取了你們一家的性命……哪又如何?”
他也知這個要求太過,但殷亥安是他唯一血脈,如今身死高家之手,若不報仇,怕是夜不能寐。
乜了眼高懷德,又道:“按理我也算懷德長輩,本不該如此暴虐,可懷德毫無顧忌殺我唯一愛子,你要我如何忍耐?”
姬剛還欲勸說。
閆芷蓉耐不住了:“殷遇春,莫以為你晉升了大宗師,就自以為是。有本事,別依賴殷獨城,咱們也不靠不活老祖。
我與你單對單,你輸了,給我灰溜溜地回江左,從此歸隱田園。
我輸了,別說殺懷德,就是殺了咱們四人又何妨?就問你敢是不敢?”
言辭鏗鏘,極具豪氣。
殷遇春嘿嘿冷笑。
“大姐,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本督不過剛剛晉升,你卻仗著皇朝氣運,早早成就大宗師,戰力堪比天榜。咱們單打獨斗?你是純心恃強凌弱吧?”
“哈哈……”
閆芷蓉忽然大笑,接著不無鄙夷道:“你這樣的膽小鬼,也想復辟玄帝盛風?
我來問你,古往今來,哪個開朝君主,畏敵如虎,忘恩負義?
又有哪位帝皇,仗別人之勢,報自家之仇?
不是我閆芷蓉瞧你不起。說實話,跟你這樣的人比斗,贏了斷然沒甚光彩。輸了倒是我閆芷蓉一輩子污點。
還有,記住以后不許叫我大姐,我閆芷蓉可沒有叛國生亂的妹夫……”
殷遇春聞言,氣得胸膛起伏,怒火沖頭。
照他素來隱忍,尋常話語決計不會激怒。怎奈閆芷蓉抓住他最為重視之處,所說所指,無不直擊痛點。
幸喜城府向深,好不易抑下怒火。
陰笑道:“好一個懷帝不在,執權秉政的一朝太后,確實能說會道,言辭犀利。
只可惜,你的激將之計,常人許就上了當。遇到我嘛,呵呵……癡心妄想而已。”
“激將?激什么將?你不是要中興殷商嗎?既是君,就該勇敢面對。
畏怯避讓,非雄主所為。
依我看,你這家伙就該驗一下血脈,看看是不是真的玄帝后裔。
別讓某個喜歡裝的天人,被人反裝了一下。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閆芷蓉一語雙關,兀自把殷獨城臭罵了一番。
大凡后宮鍛煉出來的嘴皮子,往往殺人不見血。她雖獨寵六宮,姬剛唯她一人,可這么一番話,猶如把人掀了所有遮偽,曝露青天白日下。
殷遇春臉紅筋暴,瞋目切齒。急躁間,兀自想起殷獨城說過,大乾氣運尚在,擅殺當朝帝后,殷家復辟必然危機重重,坎坷叢生,興許還要遭其反噬。
他回頭仰望,當真期頤著獨城天人一劍斃了這個看似美貌絕倫,實則尖酸刻薄,內心蛇蝎的閆芷蓉。
越與她說話,越覺得這女人固然風姿無雙,卻著實面目可憎。
便這時,耳畔傳來殷獨城的傳音:“答應她……”
殷遇春陡愣。
別看閆芷蓉僅是女子,一手姬家明玉印,偏生使得氣勢磅礴,唯吾獨尊,頗具皇者剛猛氣象。
殷遇春自問肯定不敵。
正感為難。
殷獨城傳音又來:“笨,你可以找姬剛……他也晉升不久,別說你沒信心斗他得過!
殷遇春恍然。
看向姬剛,瀟灑抱拳道:“陛下,我殷遇春好歹玄帝后裔,決計不會與一個宮苑女子切磋拼殺。
不如咱們來比劃比劃,好決定神力侯的生死,你看怎樣?”
他本一白面書生文縐縐模樣,素來沉毅寡言。
當年因助姬剛登基,功勛頗著,受封建威將軍,又娶皇后之妹,成坐鎮江南的封疆大吏。
一旦顯示了大宗師修為,原本圭角不露,此際卻雄渾斂沉,內蘊無盡。
姬剛喟嘆。
“遇春啊,你我君臣一場,原以為家國千載,共創盛世佳話,孰知今日臣子索戰……朕可謂失德矣……”
作為雄心不已的帝皇,遇到這種事,姬剛頗為悲慨。
尤其犯上作亂之人更是他視為股肱的臣子。
滿腔失望,難以名狀。
哪知殷遇春全無感傷。
輕笑道:“陛下,你承嗣祖業,秉繩太祖,原該兢兢業業,憂勤萬幾。奈何為一女子,曠職廢業十余年,以致上下懈弛。
今大乾,商賈不安于室,行旅不安于途,士卒不安于伍,庶民不安于業,承平之世安能有此?
究其所以,蓋緣陛下委聽斷于閆芷蓉一人。是故人人憤懣,立事者疲于伺候,皆不安于職!
“放屁,你這逆臣……胡言亂語……荒腔走板……”
閆芷蓉嗔顏叱喝。
她秉朝十余年,突然怒斥,自是凜然生威。
又道:“我來問你,當日陛下秘境修煉,朝中內外傳出牝雞司晨之語,可是你的杰作?”
殷遇春驚愕道:“閆后不愧女中羲皇,這也看得出來……不過此計非我力主,而是顏公、辛公……
說到這里,話鋒一轉:“但執此想法,四大公卿有二,可見閆后行事,確實不得人心!
閆芷蓉冷笑,“你也莫禍水東移,今日拉破臉皮,若再遮掩,沒得失了氣度!
殷遇春頷首,“好吧,就算是我,哪又怎樣?”
姬剛拉住欲要出手的閆芷蓉,沉聲道,“你要戰,那邊戰……朕陪你……”
殷遇春待他這樣,尤可忍耐,得知其背后算計閆芷蓉,頓時讓他忍無可忍。
“請!”殷遇春肅容作勢。
姬剛也干脆,直飛沖天,去了冀州城外。
殷遇春跟上。
殷獨城仍然飄浮于空,一動不動。他的任務就是屏蔽侯府,監視所有人,并加以威懾。
閆芷蓉抬頭看看。
回頭對女兒、女婿道:“那家伙可惡的緊,居然不去觀戰!
高懷德一笑,“太后……”想想不對,“皇后……”說完,想起閆芷蓉平日脾性。即又改口,“母后……”
閆芷蓉微笑:“算你機靈……”乜了一眼姬麗敏,又道:“你娶了我家麗敏,就該這么稱呼,什么太后,皇后,那是給外人叫的!
高懷德頷首,又道:“母后,其實懷德并不惜命,只憂心麗敏和我家銳兒、琰兒及宛嵐。幸喜另外兩個孩子不在……
等下母后若能帶麗敏和三個孩子回乾京,懷德便把這條命抵給殷家那又如何?”
閆芷蓉皺眉蹙額,“懷德,你這么說,置我何地?在私,你是我女婿,在公,你是我朝侯爺。
我與你丈人若眼睜睜瞧你死在逆臣之手,這數十年修煉豈不白費?現在就盼望你丈人能贏……”
說是這么說,閆芷蓉也知,如果老祖不出現,今日當真很難保全高懷德的性命。
“夫君……”
姬麗敏淚眼婆娑地喊了一聲。
她此刻方知修為的重要性。往日高懷德勤加修煉,她還頗有微詞,今日算是明白了世界真相。
沒有實力,活著也是掙扎求生。
高懷德強抑心中絕望,向她暖暖一笑。
姬麗敏也不傻。情勢看得分外清楚。那殷遇春既然謀反作亂,絕非守信之輩。
拉住閆芷蓉,“母后,你是大宗師,一定要救救我家夫君。”
閆芷蓉嘆氣。這個女兒從小寵到大,嫁人后又被懷德寵溺。估計從未如此絕望過。
心中又愛又憐。手撫著姬麗敏的秀發。
“母后大宗師不假,現在壓下來的卻是殷獨城那廝。母后也是心余力絀。
唉……”
瞧見姬麗敏心哀欲死之色,大是不忍。
又忙道:“先前已數次傳訊老祖,可惜好似被什么屏蔽。不過老祖許已趕來……
還有,等下要看你父皇能不能戰過殷遇春了。贏了,自是一切好說,諒必獨城天人不會反悔。如果……母后……”
說及此,再也編不下去。
姬麗敏好歹掌管侯府二十多年,何嘗看不出母后眼神里的氣餒與消沉。
躲在一旁的高銳、高琰、高宛嵐互視一眼。
旋即異口同聲。
“外婆,救救我們父侯……”
三兄妹在旁邊偷聽已久。眼見母親哭泣,終于耐不住喊話。
高銳、高琰還好,高宛嵐卻一把抱住閆芷蓉的腿。
“外婆,你本事大,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她仰面哭泣,又目露敬仰,親切推崇之意,渾然溢于言表。
被小外孫女這么愛戴,即便閆芷蓉這個平日驍悍不下雄主之人,也甘之如飴,受用不已。
攙起高宛嵐,拍拍她裙上塵土。
“宛嵐放心,外婆會想辦法,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也要設法保住你父親的性命!
“謝外婆……”
高宛嵐破涕為笑。心說,三哥教的法子不錯。
當日在葉家,三哥說過,作為有后臺的二代,雖說講究求人不如求己,偶爾危急時,求求長輩決然無錯。
但務必切記,強人所難時,不可滿地打滾,要以情動人,更要衷心感恩。這樣長輩們才會甘愿付出。
本來不知對是不對,不意稍一運用,外婆即入己彀。高宛嵐滿心愉悅。
一時沾沾自喜。
暗道,三哥不知趕不趕得回來。其實有他在,父親母親,決計無虞。
自從高洋葉府顯威,她對三哥便深信不疑。覺著世上沒什么事可以難他得倒。
她這會忙著撫慰娘親。
母女倆相對哽咽。
閆芷蓉心內酸楚。暗道,老娘坐鎮大乾十數年,莫非就保不住女兒和女婿?
她心里極度不甘,眸射寒光,直沖云霄。
高聲喊道:“殷獨城,你這獨夫,早晚眾叛親離,萬民鄙視……”
殷獨城在上面冷哼一聲。
目光劍氣相遇,閆芷蓉踉蹌倒退,雙目流出血淚。
頓時嚇壞了姬麗敏,忙自上前抱住母親,“母后,你怎么樣?”
閆芷蓉搖搖手,示意無妨。實質心喪若死,殷獨城無愧劍神之名,單是眼神逼射的劍氣,便把她這個堪比天榜的大宗師強者擊傷。
若真是對峙,天拔劍出,誰能試鋒?
姬麗敏道,“母后,你走罷,殷遇春那廝要的是懷德的性命,兒只求你帶走你的孫兒、孫女……”
“那你呢?”閆芷蓉忍不住問。
姬麗敏道,“懷德若亡,兒豈能獨活?”
閆芷蓉聞言,頓時與她抱頭痛哭。
高懷德在旁聞妻子所言,也是心如刀絞。忍不住仰頭,生怕滴出淚來,然而委實哀痛,止不住潸然淚下。
娘親有高宛嵐陪著,瞧見父親傷感,高銳高琰情不禁上千安慰。
高銳道:“父候,就算一死又如何?咱們侯府還有二妹、三弟,相信他們一定會為咱們報仇的!
高懷德朝長子看看。這個大兒最是方正,也最像自己。可惜風華正茂的年紀卻遭到毀家滅門的慘遇。而且之后與葉家的婚事,還不知成與不成?
在高洋的撮合下,高、葉兩家已經互換八字并下了聘禮。擇日就該迎娶葉清綺。
高琰站在后面,忽然輕聲問高懷德,“爹,咱們家有地道嗎?”
高懷德陡愣,搖搖頭,“沒有!
高琰道:“爹,人家知州府里都有,怎么咱們侯府卻是沒有!
高懷德道:“我是統帥,勇往直前都不夠,豈能不戰而逃?”
高琰道:“如果有地道,今日就可化險為夷……”說著抬眼往上一瞥,“那人傻傻地站在天上,咱們往地上走,他怕是數日數夜也找不到咱們……唉……”
高懷德無語。
別說區區侯府,天人魂力隨意一掃,就是冀州闔城全是地道,也躲不過去。
這個傻小子,真以為天人是傻瓜不成。
三個兒子三種性格,大兒方正,三兒勇武,小兒單純。也不知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算不算合格?
往日此般念頭,向無有過。今番因為天人威脅迫在眉睫,許多不曾有的想法,少不免浮現腦際。一時對過往既惋惜又不舍,當然最多的是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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