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三章 麻煩找上門
唐辰兒聽聞,心中一動,順著怡兒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遠處的黎河下游,果然有兩個人影正沿著河灘草地往這邊慢步的走著。
前面那人一身青衣,欣長挺拔,雖然隔得很遠,看不清容顏,但唐辰兒仍能感覺到那股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度,至于后面那個體型壯碩的高個子就更好認了。
唐辰兒一下子站了起來,又看了許久這才終于確定了,而后整個人頓時就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容光煥發,臉上的陰霾也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劉愫見唐辰兒這副模樣,往那邊看了一眼后,笑著搖了搖頭,而一旁的盧殷在看向那兩個人影時,也有一股喜悅浮上心頭,眼睛慢慢瞇成了一條線。
不過,遠在半山坡上的唐辰兒能認出葉玄二人,近在山坡腳下的一眾男賓中,自然也有人認出了他們兩個。
此時在錢氏商行的坐席中,便有一個長得賊頭賊腦的中年掌柜悄悄將頭靠近了錢氏家主的次子這邊,壓低了嗓音小聲道:“錢武郎君,你看那邊?”
名叫錢武的年輕人順著中年掌柜說的方向看去,皺了皺眉后,驚訝道:“是他?”
“怎么?錢武郎君認識那人嗎?”
錢武點了點頭,不過去年在譽天酒樓被葉玄奪去扇子,然后一頓戲耍的事情他是不會說出口的,只是問道:“那個人怎么了?”
“那便是唐孚的遠侄,就是外邊傳言的那個把柳旭郎君給徹底得罪的愣頭青!”
“哦,你跟我說這些干嘛?”錢武疑惑的看了看中年掌柜,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您不是一直想和郭府的郭成郎君交上朋友嗎?您想想,那柳旭郎君可是郭成郎君的表兄,您在這里教訓那小子一頓,折了唐家的威風不說,若是這件事傳到郭成郎君的耳朵里,您覺得他還會不收咱送的禮嗎?”
錢武猶疑的看了看中年掌柜,又看了看還在遠處的葉玄,有些搖擺不定,這時,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華服年輕人問道:“表弟,怎么了?”
“嗯......江易表兄,是這樣的......”
錢武看起來對他這個表兄十分尊敬,一五一十的就將剛才那中年掌柜跟他提的主意說了一遍。
“嗯,一石二鳥,的確是個好主意,那人什么出身?”名叫江易的華服年輕人語氣很是高傲,似乎還格外重視身份。
“是唐家家主的遠侄,聽說是陳郡南渡的庶族子弟,沒了田畝生計就跑到建康來投奔唐家了。”
“哼!”江易冷冷一笑,道:“你放心大膽的去吧!一個喪家庶族子,只要不鬧出人命,打了也就打了,改天我若是碰到郭郎君,會把這事情告訴他的!”
“多謝江易表兄!”得了江易的支持,錢武頓時意氣風發。
“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了!”江易高昂著頭,輕蔑的看了一眼錢武,接著道:“郭郎君也是性子高傲之人,就算知道這件事,也不一定會與你這等商戶子弟相來往的!
“是是是,江易表兄今日能來參加這商會,也是令我們錢家倍感榮幸的!”錢武連連點頭,還不忘送上一句恭維的話。
“我這次來建康,也是跟父親一同前去王氏府邸赴宴的,過來這里不過順便罷了。”江易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愚弟明白,愚弟明白!”
過了沒多久,錢武就抽了個空,帶著幾個錢家奴仆毫不起眼的轉到賓客席的外圍去了......
葉玄領著利無極,沿著黎河往上游走,一邊思索著昨天的事情,一邊想著該怎么才能消除唐辰兒的懷疑。
關于真正的燕恒,雖然他的父親也已在兩年前過世,但卻是患肺癆而死的,并不會存在什么仇家。
這一點,在葉玄第一次來唐家時,唐孚便問過了,唐辰兒想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那么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編造一個關于肺癆的陰謀來了。
想著這些,葉玄掃視了一眼山坡下的男賓席位,在看到以唐孚為首的唐氏商行后,又將視線移到遠處半山腰上的女賓位置,不過因為距離較遠,沒能找出唐辰兒的身影。
唐氏商行的席位因為都是背對著葉玄來的方向,所以幾乎沒人注意到他,當然,他也不想進去這樣擠著,于是就和利無極在外圍找了個空位坐下來了。
可誰曾想,剛剛坐下來沒多久,麻煩就找上門來了。
一名奴仆裝扮的高個子端著一份果盆,從他們面前經過時,故意的撞了撞利無極,接著身子一歪,將里邊已經切好的各類果蔬灑了滿地,陶制的果盆也摔在地上裂成了幾塊。
“你他娘的沒長眼睛嗎!把老子的果盆撞翻了,你說該怎么辦吧!”
利無極如今的身份就只是個跟著葉玄的奴仆,而且衣著也是十分簡單的粗布麻衣,那高個子自然沒有顧忌,一邊說著就一邊對利無極動手動腳了。
而利無極很快反應了過來,轉頭見葉玄只是深深的皺了兩下眉,并沒有暗示他不要妄動,于是也就不再忍耐,一把抓過對方還揪著自己衣襟的手臂,反手一擰,就聽聞一陣哀嚎傳了過來。
“你自己不長眼撞到我身上來的,還想誣賴我?”利無極一手推開那高個子奴仆,冷言冷語的道。
“你放屁!”高個子仆役向前踉踉蹌蹌沖出兩步后,穩住腳跟,一邊揉著手臂一邊轉身罵道:“這是老子給我家小郎君送去的果盆!撞翻了老子可是要挨揍的!現在被你壞成這樣,總逃不過一頓打,老子就先打你一頓再說!”
那高個子說完,揮著拳頭就朝利無極沖來。
可他顯然是小瞧了利無極的武藝與果決,還沒靠近,便被利無極極其迅猛的一腳狠狠踹在了小腹上,接著整個身子像個破麻袋一樣往后飛了出去,撞翻了兩個席案后,跪在地上捂著肚子起不來了。
那高個子奴仆還像個蝦米一樣,弓著腰跪在地上呻吟,另外一邊就毫不意外的傳來了呵斥聲。
葉玄也早已料到了,并沒有覺得多意外,他知道利無極的身手,若對方真是不小心,他是能夠及時避開的,不過他倒是想看一看這高個子奴仆后面,究竟是誰在指使,所以才沒有阻攔利無極動手。
“是何人敢動我錢家的仆役?!”
一個衣著講究的矮個子年輕人一邊搖著羽扇,一邊推開四周幾個圍觀的閑事人,來到了利無極和葉玄面前,身后還跟著七八個身形魁梧的仆役,一過來就將他們二人給圍住了。
葉玄端坐著沒動,神情自然的喝了口茶后,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羽扇,很快認出對方就是去年冬月在譽天酒樓刁難過唐辰兒的那個“錢冬瓜”。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雖然唐氏商行最近在城內如日中天,的確引來了許多同行的嫉妒,但就他個人而言,和錢家應該是沒有什么過節的,怎么今天這姓錢的就找上自己麻煩了呢?
錢武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看了看還跪在地上的那高個奴仆后,又看向葉玄,冷冷一笑,道:“膽子不小嘛!撞了人不賠禮道歉還倒過來把人打成這樣!”
利無極橫瞥了一眼錢武,沉聲道:“是他自己撞上來的,休得誣賴于我!”
“放肆!”錢武的情緒顯然醞釀很久了,此時見利無極矢口否認,一聲大喝道:“老子和你家主人說話,哪里輪得到你這個賤奴插嘴!”
利無極聽聞,深深皺了兩下眉后,目光頓時陰冷下來,雙拳緊握,指節被捏的啪嗒作響,但顧忌到身后的葉玄,他并沒有輕舉妄動。
“的確是他自己撞上來的,我們唐氏商行犯不著為了一盆果蔬去為難一個奴仆!比~玄站起身來,走到利無極身前,直直的看著錢武,而后接著道:“還有,他是我的隨從,不是仆役,他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錢武嘴角抽動了一下后,突然神情戲虐的笑出聲來,然后一邊拍著他身旁一個仆役的肩膀,一邊大聲道:“哈哈哈,他說這是他的隨從,不是仆役!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一個喪家庶族子,竟然還說是隨從,他以為自己是誰呢?哈哈哈......”
幾個錢家的仆役聽聞,也跟著嘲笑起來,一時之間,這邊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除了靠近的幾個人外,還是沒多少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葉玄沒有理會錢武的嘲笑,隨手扔過去一串銅錢,斜睨了一眼那高個子奴仆后,道:“雖然是他來找的麻煩,但終歸是我的隨從打傷了他,這些錢就當做傷藥費了,無極,咱們走!
葉玄說完,領著利無極就要轉身離去,盡管他也有些好奇這錢家的人為何會找上自己的麻煩,但他知道此地人多眼雜,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把矛盾激化的好。
可錢武見葉玄要轉身離去,心中是更加得意了,立馬上前兩步攔住了兩人的去路,挑著嘴角道:“慢著!打了人丟下錢就想走?你真以為建康城內就你唐氏一家了?再說,你好像也不是唐家人吧,姓燕的?”
“你還要怎樣?”葉玄輕輕笑了笑,眼中卻慢慢染上了一層陰郁。
“賠禮!道歉!”錢武一字一頓,眼中寫滿得意。
“妄想!”
利無極低吼一聲,揮著拳頭就要揍上去,不過被葉玄伸手攔住了。
“錢郎君,燕某可曾得罪過你嗎?”葉玄的目光已經冷了下來,再度嘗試著讓這件事就此平息下來,不過,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得罪?”錢武陰鷙的笑了笑,眼中閃著貪婪與不屑。
這時,一個身形高胖的錢家仆役在一旁大聲嚷道:“二郎君,別和他們啰嗦了!打了人還想走,就是不把咱們錢家放在眼里,這樣的人就該好好教訓一頓!”
那仆役說完,揮舞著拳掌就帶頭沖了上來。
利無極本就快到忍耐的極限了,此刻見那高胖仆役迎面沖來,毫不留情的直接一腳踹在了對方胸口上。
高胖仆役一百大幾十斤的身子整個騰空斜飛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就倒在那高個奴仆旁邊,一左一右,還相當整齊。
而這一下,場面頓時就混亂了起來。
“給我打!”
錢武氣得都快跳了起來,指著葉玄和利無極二人大聲怒吼道。
那七八個錢家仆役聽聞,立馬操起他們周圍覺得稱手的席案木棍,朝著葉玄二人沖來。
“別鬧出人命來!”
葉玄見利無極身上已經散發出殺氣來,不由得這樣叮囑了一句。
利無極狠狠點了兩下頭后,一把搶過沖頭一人手里的木棍,將他一掌拍飛出去后,擋住了下一人迎面砸來的木案。
而后,利無極的反擊迅速展開,先是一腳重重踩在對方小腿上,接著從側面補上一棍,就又解決了一個。
后面沖上來的五個人立馬與利無極打成一團,不過他們顯然不是對手,都還沒有沖到葉玄跟前,就被利無極三下五除二的通通打趴在地了。
短短三個呼吸的時間,錢家七八個身強力壯的仆役就已經全部倒地不起了,只剩一地的哀嚎聲。
下一刻,利無極的身形一閃,就已經站到了錢武面前。
錢武這個時候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當他抬起頭來,看見利無極那雙血紅的眼睛時,整個人頓時就嚇癱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唇慘白,面無血色,渾身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利無極雖然心中惱怒,但他也知道眼前這人是錢家的嫡子,若是真打了,可能會給自家小郎帶來一些麻煩的。
所以他就只是目光兇狠的盯著錢武看了許久,然后一掄胳膊,將手里還剩的半截木棍甩飛出去,直直插在了錢武雙腿間土壤中,離他的褲襠還不到一尺的距離。
這邊的打斗很快就傳到了那邊幾位家主的耳朵里,不一會,四周圍觀的人群慢慢分開一條道來,負責維護今天商會秩序的錢家長子——錢文帶著幾個持棍仆役走了過來。
錢文先是掃視了一圈遍地哀嚎的錢家奴仆后,又看了看癱坐在地已經嚇尿了褲子的錢武,臉色立馬就黑了下來,隨即他看向衣著依舊干凈整潔的葉玄,沉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葉玄冷冷一笑,道:“以多欺少的把戲而已!具體的事情,還是問這位錢郎君吧!
葉玄并不知道錢文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與錢武的關系,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還癱在地上錢武。
這個時候,人群的另一側又忽然擠進幾個人來,葉玄還沒來得及把視線移過來,一道亮黃色的身影便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
“燕表兄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娘子,等等我……你們錢家太過分了!休想欺負我們唐家的人!”
怡兒個子雖小,可嗓門卻不小,一擠進人群看見手持棍棒的錢家仆役后,立馬就張開雙臂護在了唐辰兒和葉玄身前,要不是她手里還捏著半塊糖糕,那樣子一定更加威風霸氣。
唐辰兒和怡兒在半山坡上一直看著這邊,都沒挪開過眼睛,當她見到利無極和錢家的仆役起沖突時就已經往這邊趕過來了,只是距離有些遠,再加上錢家的那幾個奴仆在利無極面前實在沒有撐多久,所以等她們趕過來的時候,這里的打斗都已經結束了。
一起過來的還有盧殷,怡兒畢竟太小了,所以盧殷跟著擠進來后又護在了怡兒的前面,就這樣,雙方倒像是對峙了起來。
這時,最初撞上利無極的那高個子奴仆跪在地上,用雙膝爬了過來,抱住錢文的小腿就哀嚎道:“大郎君,你可得為小的們做主啊!那燕家惡奴撞翻了小的,還將小的們一頓痛打,實在是太可惡,太放肆了!”
錢文一臉嫌棄的踢開那奴仆,接著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住心緒后,看向葉玄,咬牙切齒的道:“姓燕的,就算我家仆役不小心撞上你,可你這樣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哼!到底是誰欺人太甚!”怡兒永遠都愿意為自家娘子出頭,這個時候也是一樣,她指了指遍地哭嚎的錢家仆役,語氣諷刺的道:“八個人,不,九個人打一個人,還說我們欺人太甚?錢郎君是不會數數嗎?”
錢文見一個唐家的丫鬟就這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登時更加惱怒了,可正當他開口訓斥時,盧殷卻上前護住了怡兒,開口道:“錢郎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是不要只聽一人之言的好,到時候若是傳出錢家郎君被自家奴仆瞞騙利用的丑事來,就不好聽了!”
盧殷的語氣比怡兒和緩了許多,而且說得也中肯,錢文雖然心中仍有怒氣,但在這公眾場合之下,只得暫且按住情緒,點點頭道:“好,那就依盧娘子所言,先將事情查明白再說,倘若是這惡奴有錯在先,那我錢家就替這姓燕的執行家法,如何?”
盧殷看了一眼身后的利無極,點點頭,道:“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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