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辭別
伊婁染原準備午宴過后就起程回云山的,但因為行刺的事情,不得不多呆上一會。
盡管他相信葉玄的誠意和為人,不過林字營相關的解釋和禮儀,還是一樣沒有疏漏,而且他們回去的時候,還多了三車的糧食和一車的鎧甲兵械。
雖然這些鎧甲兵械都是五營軍淘汰下來的,但對于還在用獸皮骨箭的伊婁部來說,已經是十分珍貴的武器了。
大約申時初(下午三點),伊婁染領著眾人出曲邑東門,回云山而去。
葉凌父子和虞青、邵為四人親自送他們出了城。
城墻下,伊婁染與葉玄等人道別。
“賢弟,日后常來云山做客,我伊婁部永遠歡迎!”
“一定一定!”
葉玄看了看伊婁林的笑臉,愉快的點頭答應。
“虞偏尉如若閑暇,也常來坐坐!”
“呵呵,一定一定!”
虞青看了看伊婁林那些如狼似虎的堂兄弟們,揉了揉還昏昏沉沉的腦袋,言不由衷的應著。
然而,就在眾人相互寒暄的時候,一道不和諧的身影竄入了人群。
那道既高大又魁梧的身影停在了葉玄身后,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令他感覺仿佛有一個重達千斤的鐵錘砸在他肩頭一樣,渾身都要散架了。
葉玄咧了咧嘴,忍著疼痛,詫異的轉過頭去,卻看到一雙銅鈴似的眼睛,正從上而下的瞪視著自己。
這個渾身鐵甲的大漢葉玄認識,正是一直跟在虞姝蕊身邊的那個衛士。
他要干嘛?她要干嘛?我該怎么辦?
在這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在葉玄腦海中閃過:那個蠻橫的小郡主不會真這么小氣吧?捉弄她一次就要讓這個家伙來暴打自己一頓?
而且還是在此等重要的場合下!這簡直是比紈绔還要紈绔!
不過,下一刻葉玄就頓時懵了。
“拿著!這是小......主人賜你的治傷良藥!”武二攤開手掌,一個精美的瓷瓶正托在他手上。
雖然說的是治傷的良藥,但葉玄看他那兇惡的神情,怎么就感覺對方不是想給他療傷,而是想把他暴捶一頓呢?
事實上,武二正是這么想的,若不是葉玄,他也不會淪落到鏟半個月馬糞的悲慘地步。
不過,伊婁林看了看那精致的瓷瓶,再看向葉玄時,眼睛卻微微瞇了起來。
她可是清楚的記得,在入城的時候,這個鐵甲衛士,可是一直跟在那位男裝女郎身后的。
“不......不用!小郎君真是客氣了!”
葉玄不明所以,實在是不敢接下這藥,因為他懷疑,這到底是治傷的良藥,還是致傷的毒藥!
武二眼睛瞪得更大了,不跟他啰嗦,一把將瓷瓶塞到葉玄手中,惱怒道:“小主人有命,讓我親手交到你手上!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他實在是忍不住要動手的沖動了,得去找兩個人捶一頓發泄一下。
葉玄看著武二離去的身影,心中更是不解,然而,回過頭便發現,似乎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樣了。
“莫名其妙!”葉玄自言自語一句,隨后看向虞青,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青:“呵呵。”
葉玄掂了掂手里的瓷瓶,又看向伊婁林,笑著搖了搖頭,道:“昨天得罪她了,今天就給我送來這個,還真不敢用,估計里面是有什么誤會吧?”
伊婁林聽聞,疑惑的眨了眨眼,接過葉玄手里的瓷瓶,扒開塞子后,輕輕聞了一下,隨即又拋還給葉玄,看向別處,小聲嘟囔道道:“這的確是治傷的良藥呢!”
“咳!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
葉玄越描越黑,伊婁林索性偏過頭,不搭理他了。
伊婁染看著葉玄,玩味的笑了笑,又看看天色,似乎不早了,也該告辭離去了。
冬天的白晝總是顯得格外的短,這是時辰啟程回云山,到的時候天便已經黑了。
臨行前,伊婁染給了葉玄一個大大的熊抱,拍著葉玄的后背道:“下次來云山的時候,記得給我多帶點中原的酒來!”
葉玄知道,熊抱是塞外常見的見面和告別禮儀,不過此前見面,一直都是葉玄主動給伊婁染行禮,執的也是漢式揖禮。
所以,第一次感受這種塞外熱情的告別禮,葉玄還真有些不適應。
不過很快,葉玄就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不適應了,因為伊婁染大笑著說完后,接著又用很小的聲音附在他耳邊說道:“小子,你要是敢做出對不起我家小林的事來,不用我出手,也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哈哈!”葉玄尷尬的笑了笑,感受著塞外的率直和豪放,應道:“放心!一定!下次去一定給伊婁大哥多帶點酒去!”
伊婁染松開葉玄,又向葉凌告辭。
不過,葉凌卻和伊婁染默契的同時走向了人群的另一側,小聲的交談著什么。
葉玄自然也不會去打聽,只是看著伊婁林道:“最多五天,我就過去看你!”
“哼,你還是好好養傷吧!沒事過來干嘛!”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葉玄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的道:“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訴你,好不好?”
“告訴我什么?我又不在意!”伊婁林嘟著嘴,眼睛看著一邊,過了一會后,又轉過頭來,看向葉玄,道:“你真的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好吧!那我這次就先相信你!”伊婁林抿了抿嘴,拉起葉玄那只受傷的手,溫柔的笑道:“你好好養傷吧,傷好了再過來看我,然后......再告訴我?”
“嗯,一定!”
見伊婁林露出笑臉,葉玄也忙著連連點頭。
“那我們是不是也來一個告別禮呢?”葉玄看向伊婁林,笑著伸開雙臂。
“想得美!”伊婁林白了他一眼,又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下,羞紅著臉,小聲呢喃道:“這么多人呢!”
也不知道葉凌和伊婁染在那邊悄悄說了些什么,反正兩個人回來的時候,臉上都笑呵呵的,連帶著看葉玄和伊婁林二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樣了。
隨后,伊婁染一行人也相繼上馬,向眾人拱了拱手后,策馬向東而回。
伊婁林屢次回眸,葉玄也一直站在城墻下,直到看不清那個靚麗的背影后,方才進城去。
回云山的路上,伊婁染騎在馬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伊婁林說著話:
“那小子跟你怎么說?那瓶治傷藥又是怎么回事?”
伊婁林低著頭,沒有答話。
伊婁染沉吟片刻后,笑了起來,又寬慰道:“那可能真有什么誤會的!那小子雖然鬼靈精怪的,但這樣的事應該不會騙你!”
說葉玄鬼靈精怪,伊婁染還真覺得沒有夸張。
從這次處理雙方關系的事情上來看,葉玄的確稱得上是心思縝密、算無遺策,既不損及伊婁部的利益,又能讓雙方都能從中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實可謂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目下里,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而且,更讓伊婁染意外的是,這次他拜訪曲邑林字營的事情,五營軍雖然沒有對外宣布,但也沒有去刻意遮掩。
只不過,外人知道的,卻又與事實有些許出入。
確切來說,除了葉玄、伊婁染、虞青和林瀟云等幾個核心的人外,所有人都認為伊婁染的來訪,是受到了林字營的脅迫。
這次會見,林字營承諾撤去云山的駐軍,而伊婁部則安分老實的呆在云山,不與晉軍作對,雙方達到明面上的和解。
而整件事情,看上去也完全就是一場強權下的“和談”,甚至連刺殺這種事情都傳了出來。
所以,在任何人看來,晉軍和伊婁部的關系,怎么也不可能和善。
就連最后伊婁染一行人帶走的那三車糧食和一車淘汰的鎧甲,在眾人眼中,都變成了林字營對伊婁部的安撫和賞賜。
這正是令伊婁染贊嘆的地方,外界傳揚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實的,但卻因為少了那一項絕密的協定,而使得整個事情完全變了性質。
伊婁部從主動和解的一方變成了受迫安分的一方,雙方和氣共贏的形勢,也被當成了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里劍拔弩張的局面。
伊婁染自然知道葉玄這樣做的目的,所謂百密一疏,五營軍不可能完全封鎖住伊婁染造訪曲邑的消息,也不可能防住肅甄部的打探。
但這樣的消息被肅甄部探知后,伊婁部的處境依然十分安全,甚至還能更好的掩護日后暗諜的訓練一事。
想到這里,伊婁染不禁暗暗嘆息了一聲:“還好這樣的人是朋友,不是敵人!”
“呵!何為賊?何為寇?禍亂同胞即是賊!燒殺劫掠就是寇!這話說得真不錯!”
伊婁染摸著自己下顎短短的胡須,又看了看仍然低著頭的伊婁林,笑著說道:“放心吧,小林,那小子行事端正,不會拿這樣的事欺騙你的!”
“再說,他要是敢欺騙你,我生撕了他丟到云山喂狼去!”
伊婁林從開始就沒有聽伊婁染說話,她只是在腦海中不停的回憶著剛剛進城時的場景。
發現那個時候葉玄看那男裝女郎的神情......的確沒有什么異常,而且那男裝女子也好似是一直盯著自己在看。
想明白了這點,伊婁林堵在心頭的郁悶才終于消散了,臉上露出輕松愉快的笑意。
旋即聽到伊婁染惡狠狠的說話,不禁轉過頭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喂狼?喂狼做什么?阿嫂肯定不會同意你喂狼的!”
伊婁染聽罷,臉色一黑,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我說真的,阿嫂肯定不會同意你養一頭狼的!多危險啊!”伊婁林看到伊婁染無奈的表情,又勸說道。
“我看,我還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啊!”
伊婁染說完,搖了搖頭,一打馬鞭,徑直走了,留下伊婁林在后面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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