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中秋月圓
天香院的管事楊媽媽走后,孟浩夫婦又坐了片刻,便也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孟夫人徑去找了管家福伯,交代道:“福伯,明日你去天香院一趟,找那里的楊管事,就說孟府要給云兒姑娘贖身,不論贖金幾何,都要把人帶回來。”
福伯再次確認,“夫人,確定是不論贖金幾何嗎?”
孟夫人有些遲疑,想了一會兒:“額...最多在市價基礎上上浮五成,多了就算了。”
福伯應聲離去。
另一邊,孟浩一個人坐在書房里,手上還拿著那封信以及香囊,思緒良久,終是找了本書將書信夾在其中。只是手中的香囊有些不好處理,一直等到天色昏暗的時候,孟浩才鼓起勇氣將香囊打開。
香囊上還殘留著海棠的體香以及淡淡的胭脂氣味兒,仿若佳人在旁。孟浩睹物思人,有些怔怔。發呆了良久,才輕輕打開了香囊,只見里面有一束青絲,一張便箋。
在這個年代,青絲,“青”通“情”,“絲”通“思”。一個姑娘送你一束青絲,其中包含了無限的情意。
孟浩對著青絲露出淡淡的苦澀笑容。隨即打開便箋,上面只有四個字“愿君珍重”。字體纖細柔美,充斥著女兒家細膩的心思,孟浩捧著手中之物,癡癡地望向遠方。
晚飯時間到了,孟浩沒什么胃口,也就沒去飯廳,孟夫人也很默契地沒有派人來請。
兩人一夜無話。
翌日,孟浩自書房醒來,望著不遠處的桌上,那個散發著淡淡香味的香囊。
他默默告訴自己,忘記那一夜,忘記那個女人,讓自己收心。
短短的一息之間,數個思量,卻像是天神設下的鴻溝,將兩人隔成兩個世界,那么遠,那么久。
所幸的是,從此以后,再無相見。
而這一別,就是一輩子。
只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不管孟浩怎樣輕描淡寫曾經的那份記憶,那都是一段不愿提及的回憶。非是難以啟齒,而是羞愧難當。
身為男兒,武斷、怯懦,毫無擔當;身為讀書人,貪酒、少義,令人不齒。
愿世間少一些這樣的男子。
......
午后,福伯去了天香院,不久之后便帶回了一個小姑娘。
回了孟府,福伯帶著名叫云兒的姑娘去拜見孟夫人。
孟夫人仔細端詳著云兒,只見這姑娘長得甚是白凈,圓圓的臉蛋上有著兩個小酒窩,雖說不上十分漂亮,但也很是溫婉清秀。
審視結束,孟夫人淡淡問道:“云兒,你今年多大了?”
云兒福了一福,“回稟夫人,云兒今年十七歲了。”
孟夫人有些好奇,“你與海棠姑娘的年紀差了不少吧?你跟她2是如何認識的?”
云兒輕輕說道:“云兒是建康府江寧縣人士,前些年家里遭了災,父母兄弟都不在了,云兒也就被舅父賣到了杭州府。先是在一個員外家做個小丫頭,日子還算過的好,每日能吃飽穿暖。只是好景不長,那戶人家犯了事,云兒也就被轉賣到了天香院。后來被海棠姐相中,做了姐姐的使喚丫頭。”
孟夫人感慨道:“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今后就在府里好好做事吧。”
“謝謝夫人收留。”云兒忙不迭地行禮謝恩。
隨后,小環帶了云兒去了后院,給她講些家里的規矩。
兩個丫鬟走后,孟夫人抬眼看了下福伯,問道:“福伯,你到了那里,可有被為難?”
福伯搖了搖頭,“不曾為難,那楊管事只是要求以市價贖回云兒姑娘。”
“唔...可曾有什么話說?”孟夫人點頭。
“那位楊管事似是有話要說,最后卻未曾說出口。”
“罷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孟夫人有了決斷。
福伯稱是,然后就退下了。
......
夜里,孟夫人派人去書房請孟浩一起吃晚飯。
吃罷晚飯,孟夫人屏退仆人,意味深長地問道:“老爺,你可有什么要說的嗎?”
孟浩只是輕聲應道:“沒什么要說的。”
孟夫人只是瞪著他,也不說話。
夜里,孟浩依舊睡在了書房。
對于家里略顯尷尬的氛圍以及多了一個丫鬟的事實,孟然有些疑惑,卻也不曾向父母問及,只是在臨睡之前向自己的丫鬟小蓮發問,“小蓮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父親和母親有問題?我總覺得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倆怪怪的,和平時不太一樣。而且,今天家里忽然多了一個丫鬟,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情。小蓮姐,你說家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呀?”
小蓮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告訴孟然自己所聽到的真相,只是安慰道:“少爺,你是不是讀書讀累了?我覺得很正常啊,沒有什么跟平時不一樣的。”
“是嗎?”孟然歪著頭看向小蓮。
小蓮點了點頭。
孟然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只當是自己看錯了。
燈燭已息,鼾聲漸起。
午夜里,風吹有形,月照無痕,稀疏樹影,當破長街。
月更圓。
......
中秋佳節,轉瞬即至。
中秋節始于秦朝中期,盛行于陳朝,至今已成為與春節齊名的傳統節日之一。
中秋節自古便有祭月、賞月、拜月、吃月餅、賞桂花、飲桂花酒等習俗,流傳至今,經久不息。中秋節以月之圓兆人之團圓,為寄托思念故鄉,思念親人之情,祈盼豐收、幸福,成為豐富多彩、彌足珍貴的佳節。
這一日,天下百姓都在忙活。家家戶戶忙著做月餅、酥餅,有錢的人家還會蒸上肥美的螃蟹。
未時過后,孟府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夜幕降臨,明月當空了。
只是這時,孟府的門被人粗暴地敲開了,來了一群兇神惡煞的差役,領頭的人正是本縣的縣尉鐘會。
下人急忙去報。
當孟浩從后院趕到前廳的時候,這伙兒人也已經闖進了前廳。
即便是如孟浩般修養頗深,也不禁勃然大怒,呵斥道:“鐘縣尉,私闖民宅所為何事?”
只見那鐘會一副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模樣,抱著胳膊冷笑道:“孟浩,你的事發了,跟我去一趟衙門。”
孟浩橫眉,“我所犯何事?可有文書?”
“有,怎么會沒有呢。”鐘會一副貓戲老鼠的樣子,自懷中掏出了一卷文書,扔到了地上,戲謔道:“孟大人,仔細瞧瞧吧。”
孟浩撿起文書,只見上面寫著:
“今有杭州府臨安縣人孟浩,任臨安知縣,在任期間冒犯皇帝威嚴,質疑朝政方略,實乃大罪。
念其為官期間,勤勉有加,雖有過錯,只施以小懲。
罷其官職,判監禁三月。
即刻執行。”
文書上面赫然蓋著州府衙門的大印。
孟浩為官十數載,雖是有些迂,卻深諳其中的門道。見到文書上寫的只是冒犯皇帝、質疑朝政后,也就心底如明鏡般敞亮。他明白,定然是知府大人出面替自己擋了部分罪狀,不然肯定不會是如此輕微的責罰。至于三個月的監禁,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
孟浩對著縣尉鐘會拱了拱手,“鐘縣尉,文書我已看過,且待我與家人交代一二,再跟你走,可好?”
鐘會猶豫了一下,揮手道:“快點吧。大家伙兒都等著回家過節呢。”
孟浩留下管家福伯陪著眾差役,自己則去了后堂與孟夫人交代事情。
后堂中,孟夫人一臉焦急地走來走去。
“夫人莫要擔心。”孟浩安慰孟夫人,“州府衙門的文書我看了,也只是罷官去職,然后監禁三個月。”
“什么?監禁三個月?你的身體怎么能受得了那地牢陰暗潮濕的環境?”孟夫人慌張的聲音里已經帶著一些哭腔了。
“無妨,咬咬牙也就過去了。若是不跟著他們去,只怕要受更大的苦頭了。”孟浩伸手摸了摸孟夫人的臉頰,“乖乖在家,照看好孩子,我很快就回來了。”
孟夫人的淚水頓時就布滿雙頰,滴落在胸口上、地面上。
孟夫人哭了一陣子,也就止住了淚水,忙不停地給孟浩收拾衣物被褥以及要用到的一些日常用品。
孟浩只是靜靜地站著,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那道忙碌的身影,有愛意、有愧疚、還有一絲后悔。
前廳的差役有些等不及了,開始大吵大鬧、大吼大叫起來。即便是在后堂,也能聽到陣陣的吵雜聲。
孟浩只得匆匆趕往前廳,好言相勸。
即便再如何磨蹭,該走的也總是要走。孟夫人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孟浩被眾差役帶走,看著他走出前院,跨出大門檻。
孟夫人的淚水如七月的雨,揮灑不停。孟浩回頭的時候,看到她的手里還拿著他最喜歡的那雙靴子。
......
這一夜,整個神州大.陸都是金鳳薦爽,玉露生涼,丹桂香飄,銀蟾光滿。富貴人家則登高樓,臨軒玩月,或開廣榭,玳筵羅列,琴瑟鏗鏘,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歡。至如鋪席之家,亦登小小月臺,安排家宴,團圍子女,以酬佳節。雖陋巷貧簍之人,解農市酒,勉強迎歡,不肯虛度。此夜天街賣買,直至五鼓,玩月游人,婆婆于市,至燒不絕。
各式人家均是擺設香案拜月、祭祀,其后家人團聚,一起賞月,飲酒作樂,分食月餅、酥餅以及各種時興果蔬。
唯有孟府,凄凄慘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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