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公主小月兒
辰時末,孟府的下人已開始了繁忙的午宴準(zhǔn)備,打掃庭院擦拭門窗,劈柴做飯收拾廳堂,忙得不亦樂乎。
就連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宋曉飛也在廚房里指揮幫忙,儼然一副府邸主母的模樣,清脆的喊叫聲傳到了后院四個清閑男人的耳朵里。
李浩然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正在揮刀練習(xí)的孟然,對著身旁的耿護(hù)院笑道:“耿兄弟,你說孟小子昨晚有沒有......”
耿護(hù)院聞言知其深意,嘴角微微翹起,搖頭道:“沒有。不過孟然在半夜里忽然氣機(jī)極速流轉(zhuǎn),頗為古怪!
李浩然撇嘴道:“這小子忒膽小,到嘴的肉也不敢吃,真是浪費啊。”
耿護(hù)院還沒說話,一旁的林姓刀客‘噗嗤’笑了一聲。
李浩然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滿地問道:“你小子笑什么呢?”
刀客立時抿起嘴唇,搖了搖頭。
耿護(hù)院接過話茬,輕聲道:“別看孟然身形高大,但他的年紀(jì)還小,這種事情還是日后再說,若是沉迷其中,怕是會影響以后的武道修為!
孟然收起手中的長刀,一臉悲憤地看著亭中這三個無所事事的老男人,咬牙道:“你們要是憋不住了可以去醉花樓,銀子我出了,要是只叫一個姑娘,別怪我看不起你們!
亭中坐著的李浩然、耿護(hù)院與林姓刀客齊轟轟地笑了起來。
這笑聲頗有穿透力,引來了正在廚房指揮的宋曉飛。
她輕挪蓮步來到了后院,笑意涔涔地看著孟然,顯然是聽到了有關(guān)醉花樓的那句話。
孟然很不自然地笑了下,說道:“那個...我還要練刀,你們忙,你們忙!
長刀尚未開始揮舞,孟然的耳朵上已經(jīng)多了一只素手。
宋曉飛輕輕地扭了一下,嬌嗔道:“胡說八道什么呢,整天沒個正行,練刀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孟然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道:“練刀當(dāng)然能堵住嘴了!
宋曉飛的嘴角微微翹起,笑道:“你就好好裝傻吧!
孟然很是欠揍地附和道:“我本來就很傻,不需要再裝了。”
宋曉飛輕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在即將跨過小門的時候,撂了句話:“你再練一會兒就停下吧,等會兒還要洗澡換衣裳呢,別讓客人看輕了。”
孟然對著已經(jīng)消失在門口的倩影應(yīng)道:“知道了,馬上就好!
等宋曉飛回到廚房以后,李浩然調(diào)侃道:“孟小子,這么好的姑娘你確定丟在嘉興?就沒想著帶她走嗎?”
孟然輕聲嘆氣,說道:“能帶到哪兒去?我是去道宗,不是去游山玩水,拖家?guī)Э诘南袷裁丛!?br />李浩然聽到這個回答,也就沒再說什么,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似乎即將離家漂泊的人是他。
耿護(hù)院則是一臉欣慰地看著孟然,笑道:“此事倒不急,待你解決了個人的事情,再回嘉興也沒關(guān)系,不過是幾年光陰罷了!
孟然輕輕點了下頭。
倒是林姓刀客有些摸不著脈絡(luò),只是默默地聽著,并不插嘴。
......
皇宮內(nèi)書房。
皇帝在離開宣政殿以后,便進(jìn)了自己的內(nèi)書房,先是長噓短嘆了一陣,隨后坐在書桌后面,再次將衣袖里的那張紙條拿了出來,認(rèn)真地盯著上面的四個字看,滿是疲憊的臉頰顯得有些焦躁難安。
“這該死的異象,只給四個字的批言算什么?朕哪里懂得這些彎彎繞繞。陳北望那小子去了北邊,李先生又借口養(yǎng)傷不肯露面,真是讓人操碎了心啊......算了算了,就讓他們折騰去吧!
梁亨念叨了一陣,便將紙條扔到了桌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即走到書架旁邊,抽出一本書細(xì)細(xì)閱讀起來。
正自入神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
皇帝的眉頭微微蹙起,將手中的書籍折頁放回書架,重新坐回椅子上,對著門外沉聲問道:“什么事兒?”
大太監(jiān)魚朝恩推門而入,后面跟著一個身著宮裝、未施粉黛的年輕女子,模樣與皇帝有著三分相似。
皇帝微微抬眼,看向來人道:“小月兒有什么事兒嗎?”
宮裝女子乃是當(dāng)今皇帝陛下的二女兒,喚作梁冰月,在一眾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八,頗受父輩及祖輩的喜愛。她在年幼的時候就被先皇封為縣主,待梁亨登基以后,封其為永樂公主,寓意為永遠(yuǎn)快樂。
梁冰月對著皇帝福了一禮,頗為恭敬地問候道:“兒臣見過父皇!
梁亨輕輕一笑,說道:“小月兒,你是有什么事求朕吧?說吧,若是是不太過分的要求,我都允了!
梁冰月沒有急著說明自己的來意,而是微微瞥了一旁的魚朝恩一眼。
皇帝心下了然,對大太監(jiān)使了個顏色,魚朝恩便緩緩?fù)讼铝恕?br />等屋里只剩下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父女后,梁冰月上前幾步,站在書桌旁邊,與自己的父親隔桌相望,輕聲央求道:“父皇,我想去道宗,您就允了嘛,好不好?”
對于這件事情,永樂公主已經(jīng)求了皇帝許多次,但都沒有得到應(yīng)允,故而逐漸放棄這個念頭,不知今天是抽了什么風(fēng),復(fù)又提起這么一樁沒什么希望的事情來。
皇帝眉頭一挑,只是思索片刻,便已察覺其中的不尋常,輕聲問道:“哦?你怎么又想起這個茬來了?是誰在你跟前嘀咕了?”
梁冰月撇了下嘴,低聲道:“他們都說陳大哥離開了欽天監(jiān),去了北方!
皇帝神情古怪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頗為不解地問道:“那照你的意思,你應(yīng)該去北邊啊,怎么想著去道宗?”
梁冰月的雙手交織在一起,許久之后才低聲說道:“我想去道宗修道,將來好幫助陳大哥!
皇帝呵呵一笑,調(diào)侃道:“你就沒想過學(xué)成以后幫朕嗎?光想著你那位只知做事、不懂做人的陳大哥?”
梁冰月臉頰一紅,輕輕說道:“父皇有諸多文武大臣可以驅(qū)使,陳大哥只有他自己一人!
皇帝認(rèn)真看了女兒一眼,嘆息道:“小月兒長大了,知道為情郎著想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只是山上生活清苦,你可要做好準(zhǔn)備啊!
梁冰月愣了一下,隨即喜出望外,歡呼道:“多謝父皇,兒臣不怕吃苦,一定會學(xué)出個名堂來的!
皇帝看著眼前歡喜莫名的女兒,心底泛著一股酸意,繼而開始惱怒,惱怒那些在背后推波助瀾、惹事生非的推手。
梁冰月看著父親,緩緩后退幾步,很是認(rèn)真地福了一禮,柔聲說道:“父皇,兒臣很快就會離京,希望您在今后的時間里政事順利,心情愉悅,身體安康!
梁亨起身上前,將梁冰月輕輕扶起,很是寵溺地?fù)崦念^發(fā),就像尋常百姓家的慈父一般,舍不得即將出遠(yuǎn)門的女兒。
父女倆又聊了幾句閑話,內(nèi)書房便徹底地安靜下來。
等梁冰月走后,梁亨伸手揩拭了一下微微濕潤的眼角,隨后對著門外厲聲喊道:“魚朝恩進(jìn)來。”
大太監(jiān)魚朝恩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身旁,輕聲問道:“陛下,有什么事兒嗎?”
皇帝瞥了這位心腹一眼,冷聲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兒嗎?”
魚朝恩的身子微微弓下幾分,不確定地問道:“陛下,是永樂公主的事兒嗎?”
皇帝的眉毛擰成一團(tuán),很是煩躁地說道:“不然呢?你覺得還會是什么事情?”
梁亨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陳北望前腳剛走,小月兒后腳就知道了,還叫嚷著要去道宗學(xué)藝,我倒想看看,這宮中還有沒有一點規(guī)矩,還有誰不把朕放在眼里。”
魚朝恩噤若寒蟬,心底有著一個模糊的線索,卻又不敢直接說出來,只是將頭顱低了幾分。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皇帝冷冷地看著魚朝恩的身影。
魚朝恩勉強(qiáng)一笑,說道:“會不會只是個巧合?畢竟宮中人多嘴雜,再加上昨晚上的動靜確實有些大,所以......”
皇帝瞪了魚朝恩一眼,訓(xùn)斥道:“是不是巧合你心底沒數(shù)嗎?不要再和稀泥了,這件事要是不搞清楚,你就出宮養(yǎng)老吧。”
聽完這句極重的話語以后,魚朝恩的臉色難看了許多,隨后輕輕嗯了一聲,慢慢退出了內(nèi)書房。
等他把內(nèi)書房的門關(guān)上以后,緩緩?fù)χ鄙碜诱驹谇嗍_階上,在清冷的秋風(fēng)吹拂下,才發(fā)覺自己的后背冰涼,衣衫竟是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
過了一會兒,離內(nèi)書房不遠(yuǎn)的一處偏僻寒冷的屋子里,魚朝恩冷冷地看著一個樣貌俊俏、年紀(jì)不大的小太監(jiān),咬牙切齒道:“你也是進(jìn)宮多年的老人了,怎么還如此不知輕重?這樣的私密事情也敢跟別人說,你真是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值錢嗎?”
小太監(jiān)一臉煞白地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道:“我以為這只是尋常之事,也就隨嘴說了出去,哪想到他們竟然在此間做文章,招惹了永樂公主!
魚朝恩冷哼一聲,斥道:“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總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小太監(jiān)怔了一下,旋即哭出了聲,哽咽道:“義父,您要救救我啊,我只是一時糊涂,絕非有意泄露,求您給我個機(jī)會。”
魚朝恩恨恨道:“現(xiàn)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還不把那些人的名字說出來?”
小太監(jiān)念叨了兩個人名,一男一女。
得到答案以后,魚朝恩拂袖而去,全然不理哭唧唧的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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