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現在夏桉和閆子航在一個班,放學后兼職也方便。隨著兩人交集的增加,同學們紛紛猜測質疑。
跟夏桉有緋聞的男生不少。但實際上,她與異性的交流很少,女性玩伴也就那幾個。
傳到同學嘴里,就成了腳踏數條船的渣女。
她和閆子航的緋聞是從季琳口中傳出的,季琳就是之前瞪她的女生。
緋聞編得有聲有色,夏桉真佩服他們怎么想出來的,有這個本事不如去寫小說。
“我跟你說,我上次看見夏桉和閆子航一起去酒吧,她怎么老勾引別人啊……”飲水機旁,季琳又在到處傳播。
學校每層樓都有個飲水機,在廁所附近。
只是這聲音未免太大了點,大到夏桉都能聽見。
這是真不把她放在眼里呢。
夏桉快步走上前,與她面對面站住。
“干什么?”季琳有些緊張。
夏桉不緊不慢地接水,突然轉過身,灑了季琳一身。
接得是涼水,只淋濕了衣服。
“沒什么,我提醒你——”她頓了頓,伸出兩根手指,“先不說你編得真假。首先,我認識你嗎?其次,這跟你有關系嗎?”
仿佛是怕了這個傳聞中囂張的女混子,季琳咽了咽口水,沒說話,渾身濕漉漉的。
這一幕活像一個小混混在欺負同學。
夏桉不想把自己包裹得可憐兮兮,一直扮演著同學眼中的壞學生。
“既然都不認識我,你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
說完便離開了,留下季琳一人手忙腳亂地拿著烘干機烘衣服。
夏桉父母出事了。
得知消息時正在上課,有人用她媽的號碼通打電話。她一時忘記了自己還在上課,站起身大步朝門的方向走。
老師被嚇到,急忙攔住:“夏桉,你要去哪?現在在上課!”
“我有急事。”她丟下幾個字便匆匆離開,全然不顧后面人的喊叫。
現在是上課時間,沒有出門條門衛不放人。夏桉來不及折騰,直接沖出去,攔都攔不住。
許是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學生,一群門衛邊追邊叫:
“快把她抓回來!”
“有人逃課!”
可眨眼的功夫夏桉已經沒影兒了。門衛沒追上,只好放棄。
一輛出租車從路邊飛馳而過,她立馬揮手攔住。
“美女,你這樣很危險的,我還在快速行駛呢!”司機不滿道。
“抱歉,我比較急。”由于剛劇烈跑過,夏桉有些喘不過氣,“去市中心第五人民醫院。”
話都這么說了,司機也不好拒絕,一路疾行到地兒。
趕到搶救室時,父母正血跡斑斑地躺在手術臺上,已經沒了呼吸,旁邊的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無限延伸。
周圍寂靜得可怕。
夏桉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主治醫師走過來,問道:“你是死者親屬嗎?”
“是。”
“抱歉,我們盡力了。你父母出了車禍,是我用他們手機通知你和你弟弟,你弟弟在前臺繳費。”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女生,盡力平復她的情緒。
她臉上還帶著濃妝,發色亮眼,十七八歲的樣子。
從醫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家屬沒見過?對于親人離去,換誰都接受不了,崩潰的、大哭的……他以為眼前的人也會如此。
可她沒有。
而且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
“我知道了。”
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
“如果說‘這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并繼續熱愛它’,那么這世界上也只有一種真正的悲觀主義,那就是雖然熱愛生活,但確實無法繼續承受生活的真相。”
從初二那年起,她就沒掉過一滴眼淚。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
醫生愣住,長嘆口氣:“請節哀。”
“肇事司機在哪?”夏桉忽然問。
“跑了,你父母是被路過的好心人送來的,他已經走了。”
什么是人,欲望滿身。
連陌生人都能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罪魁禍首卻逃之夭夭。
“如果有機會見到他,幫我道個謝。”她勉強擠出笑容。
門“咔”地打開,夏銘揚回來了。剛繳完費,面目憔悴,眼睛紅腫,好像大哭過。
她第一次見夏銘揚哭。
“錢夠么?”夏桉趴在床上,有氣無力。
“夠。”
“你哪來這么多錢?”她疑惑。
搶救費很貴,一小時就上萬塊。
“掙的,我最近找了份工作,今兒急用,就預支了些工資。”
夏桉不知道他找了工作,以為他還像以前一樣不務正業。
夏銘揚補充道:“對了,我現在回歸學校了。”
“恭喜。”真難得。
一夜間,他恍然成熟了幾分,剝落曾經的輕狂。
世界都在旋轉,唯有她停滯不前。
醫院總是充滿悲傷的,到處都是哭鬧與掙扎。
生與死,痛苦與解脫并存。
這就是夏桉不想來醫院的原因。
在自殺那段時間,醫生曾建議她住院,她沒答應。
醫院太壓抑了,總是一個人久久地望著孤月,目光陡峭,隨時可能崩塌。
妄圖自我催眠,靈魂腐爛,思想枯竭。
她怕,
怕有一天自己會崩潰。
搶救室外有一排椅子,夏桉蜷縮在那兒,一動不動。
抱頭,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夏桉。”
是謝祈橫,她抬頭:“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父母出事了。”
“嗯。”她應得很輕。
謝祈橫俯視著底下縮著的人:
“起來。”
夏桉裝死,仍然在椅上橫臥。頭朝內,看不清表情。
她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蜷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里,像是大雨中落魄的游魂,四肢麻木不仁。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他看不慣她這副焉焉的樣子,“別裝死。”
“起來。”
見夏桉遲遲不肯起身,他一把拽起她,骨節分明的手捏得她胳膊生疼。
她哀怨道:“你干什么?疼死了。”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是一聲冷哼。
“我怎么樣需要你管嗎?”夏桉的眼圈紅了,斯里竭底地叫。
她經不起一點刺激了。
附近沒有人,偌大的走廊只有他們兩個。
半晌,謝祈橫彎下腰,附在她耳旁,聲音沙啞至極:
“為什么不告訴我?”
“為什么不肯相信我?”
……
他的眼眶竟有些紅。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卑微地講話,低下了傲氣的頭顱。
殘存的一絲理智被喚醒,夏桉意識到剛剛的失態,猶豫片刻道:“沒有。”
“你要是信我,你現在就回去上課,這事我來處理。”
“肇事司機跑了。”她拉住他的大衣。
“我可以幫你找。”謝祈橫脫下大衣扔進她懷里。
夏桉抱著衣服,不解地昂頭:“給我干嘛?”
“你不是挺喜歡嗎?送你。”
“……”她還能說什么。
“夏桉。”
“嗯。”她應了聲。
他的目光愈發炙熱深邃:
“記住,你很重要。”
“在我這里,你永遠有臺階可下。”
下午,謝祈橫送她回學校。
今年的冬日格外漫長,二月飛雪,操場上人群三三兩兩地接雪花。
沒有人問夏桉上午為什么破門而出,大家只當她又逃課了,習以為常。僅有熟悉的人了解這事。
一來趙諾就迎上來:“你怎么來學校了?不請兩天假?”
“來上課。”她趴在桌上,就像饑餓的人撲在面包上。
趙諾不相信,平時也沒見她這么用功。
接著,夏桉從包里翻出一本小說攤在桌上。趙諾反坐在她前面的座位,面朝夏桉,一同湊到跟前看。
“《十宗罪》?”內容血腥,容易辯識。
“對。”她翻動書頁。
夏桉覺得自己可能有啥大病。天天看的書不是《詭案組》,就是《心理罪》,內容一個比一個血腥。其他女生喜歡的言情小說,反而在她家書架落灰,無聊時翻翻。
拋尸、解剖、犯罪心理學……她都了解。
“你為什么喜歡看這些啊?”趙諾盯著書上扭曲的小字,心里發毛,“我的媽耶,你看久了不會也這樣對我吧?”
夏桉鄙夷道:“是誰前兩天找我借《十宗罪》來著?”
“別拆穿我啊!”她瞇著眼笑,“對了,肇事司機找到了沒?”
埋在書里的腦袋微微晃動。
“謝祈橫不是幫你查了嗎?他都沒來上課,應該很快就好。”她安慰。
夏桉的心猛然顫動。
……沒來上課?
她以為他只是想騙自己上課隨口編得。
可謝祈橫真的去查了。
她曠多少節課都沒事,甚至無人問津;可他不一樣,他是年級前幾的尖子。在即將升高三的緊要關頭,他竟然肯為了幫她而請假。
這件事本來與他毫無關系的。
值得么?
派出所。
謝祈橫和警察在調事發路段的監控。
車開得太快,回放了十幾遍才看清車牌。
是一輛香檳色瑪莎拉蒂,價格不菲,市場價過百萬。
既然不缺錢,為什么還要逃逸?
他隨兩個警察到車主家。開門的是個貴婦打扮的女人,穿著一身名牌。
不僅如此,家內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晃得人眼瞎,奢靡至極。
看到警察,女人緊張起來,在警察說明來意后腿不自覺地顫抖。
起初,她死不承認自己撞了人。警官只好放監控,車牌號拍得清清楚楚。
這下再否認也沒用了。
女人放棄狡辯,以為謝祈橫是受害者家屬,說要和謝祈橫單獨談談。
等警察回避,她昂著擦了極厚的粉底的臉問:“你要多少錢?”
“這話你不應該問我,我不是受害者。”
女人更輕蔑了:“不是你你過來干什么?”
“幫被你撞的人的親屬。”謝祈橫依舊面不改色。
“關你什么事?”她惱怒,“要我賠償就讓她親自過來!”
謝祈橫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朝門口示意。
話音剛落,夏桉推門而入。
“我是。”
“你們約好的?”她氣沖沖地轉了一個角度,“要多少錢?說吧!”
“你賠不起。”夏桉壓根不正眼看她。
“怎么說話呢?別不識好歹!”
在永無止盡的黑暗下,人們任由欲望與貪婪扭曲瘋長,肆虐一切。
人們總喜歡高高在上的審判,道貌岸然地指責他人。
她輕蔑地揚起嘴角,嘲笑這荒誕的戲碼:
“那好,我們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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