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回到教室,已經上課二十分鐘了。
看來剛剛去的挺久。
夏桉在老師優美的謾罵下進了門。
她歪著腦袋,手托腮,時不時瞟兩眼門口和課代表的座位。
課代表仍沒回來。
不應該啊,按道理應該就在她后面。
夏桉強行將冒出的思緒摁下,無聊地畫畫打發時間。
這時趙諾在做什么呢?
是否也在畫畫?
干相同的事,總能讓人產生共鳴,感覺對方就在身邊。
至少,在同一片天下。
夏桉開始想入非非:沒準她是個隱形畫畫天才呢?只是還未被發掘。
她提筆作畫,風風火火地完成一幅“不朽大作”。
紙上的小人頭重腳輕,兩只眼還不一樣大,像加工后的火柴人。
……看來她不適合繪畫。
轉念一想,許多天才都不是一次成功的,沒準她的天賦在別處。
于是夏桉又開始興致勃勃地作詩,架勢頗有大作家的風派。
結果寫完一看,這是什么玩意?!
……看來她也不適合作詩。
整節課,夏桉一直在作秀,最終放棄尋找天賦,開啟三中養老生活。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安度晚年的老人,只想擺爛。
朦朧之際,她聽到了課代表的名字。
“你知道程欣去哪了嗎?”
“好像因為早上的事,夏桉打了她,把人逼走了……”
夏桉確實打了她一下,但沒逼過她。
事情鬧得這么大,程欣沒臉來,憑什么都算在她頭上?
更何況,事情是因程欣而起。
可說出來又有誰信呢?
大家只看大風向,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指指點點,生出一種寒磣的“正義感”。
就像夏桉被陷害時,有誰站出來說話嗎?
沒有。
可她只不過還了回去,就被虛偽的“正義者”們批判。
在他們眼里,你被害得多慘都沒事,但只要你還手了,指責對象就瞬間轉換成了你。
不僅如此,夏桉還被“方塊臉”喊到辦公室,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事。
“你為什么動手打程欣啊?還把人手機摔了!”果然,開口就是指責。
她不答反問:“她在我卷子上寫臟話陷害我,翻我包并且拍照,難道我還應該腆著笑臉,跟沒事人一樣?”
憑什么。
“她翻你包了?”“方塊臉”不知道這事,有些驚訝。
夏桉用犀利的眼神回應了他。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動手啊!學校都下處分了,讓你下周一上臺檢討!”
口口聲聲都是“不應該”“不能”,陳述得義正言辭。
“我不動手,她膽子就會更大,到時候誰都不放在眼里。”她冷冷道,“至于檢討——我不會寫的。”
丟下一句話,夏桉離開辦公室,任憑“方塊臉”怎么喊都不回頭。
可校方要求夏桉上臺檢討,不寫怎么辦呢?“方塊臉”只好上網搜了篇檢討,打印下來給她。
還不忘叮囑:“到時候照著念就行,別自己改。”
他再三強調,生怕她亂來。
夏桉譏笑。“方塊臉”還是不夠了解她,她怎么可能會不亂來?
她掃了眼檢討,里面反反復復的語句都是一個意思:“不應該動手打人”。
她忽然好奇,如果領導知道這是“方塊臉”打印的會怎么樣。
那畫面不要太搞笑。
而此時,謝祈橫在主任辦公室送資料,偶然發現一張出國留學申請書。
署名:夏桉。
字跡難得工工整整,卻偏偏出現在出國申請書上。
兩個字猶如刀刃,刺痛了謝祈橫的心。
她沒告訴過他。
一點都沒有。
謝祈橫終于明白,為什么夏桉上次同意敘述她的過去——
因為她知道自己要離開了。
那時,她就已經打算好了。
也許其他人都知道,唯獨他被蒙在鼓里。
那一刻,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哀,亦或是自嘲。僅存的理智敗給感性,沉沒在抑郁的潮水里。
心臟仍在跳,為身體注入新鮮的血液。
世界靜默。
訴說著無關痛癢的悲憤。
送作業的同學來來往往,遍布歡聲笑語,而他漠然周遭。
佇立許久,謝祈橫掏出手機,給夏桉發了條消息:
【今晚十點,夜色酒吧。】
【我今晚要去夜色兼職。】很快有了回復。
【請假。】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夏桉只能答應。
她不能拒絕他。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周五下午是同學最有活力的時刻。
睡覺的人也不睡了,像打了雞血,教室里到處彌漫著回家的興奮。老師還以為是課程吸引人,沾沾自喜。
走之前,“方塊臉”按照慣例交代事情,其實壓根沒人聽。
中間提醒了夏桉下周念檢討,重復著陳腐的校規,就像給人洗腦。
她揚了揚嘴角,絲毫沒有“悔改”的意味。
為什么人總將錯誤施加在受害者上?
夏桉也曾被栽贓過一次。
所有人都默認她偷了東西,知情者閉口不談,謊言與真相構成混沌的圈。
那時,她不敢反抗,因為反抗換來的只有更兇殘的欺凌。
時隔四年,再次遭遇類似的事。
只不過,她這次的做法足夠狂。
她不后悔。
再來一次,夏桉依舊會給程欣一巴掌,并且摔碎她的手機。
“方塊臉”終于宣布放學,夏桉正在收拾書包。閆子航照常來十班找她,一起去夜色兼職。
“我今天不去兼職。”她把一摞書塞進書包。
閆子航關心地問:“怎么了?”
她斜挎著書包,佯笑著:
“有約。”
夏桉不知道的是,此刻,謝祈橫正在門外注視著她。
定格在她身上的目光幽深陡峭,帶著無數的風卷云涌、海浪翻滾。
直到身邊人大聲討論謝祈橫,夏桉才發現他靠在門上。
“不是十點嗎?”她跑到跟前。
“我不介意六點就去。”
夏桉無話可說:“時間不都由你定嗎?我說的又不算數。”
靠在門上的人薄唇親啟:
“你知道就好。”
??
配合著說兩句好話,還蹬鼻子上臉了。
當然,這些也只能在心里罵罵。
畢竟打不過他。
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雨,輕輕拍打在傘面,積起水洼。
“謝祈橫,過來。”夏桉惡趣味道。
等他過來,夏桉一腳踏進水坑,水花濺得老高,打濕謝祈橫的褲腳。
惡作劇完,還得意洋洋地望著他。
夏桉是真欠。
倦怠了擁擠的人群,便愛上這野火般灑脫的身影。
謝祈橫眼尾上挑:“夏桉,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沒有沒有。”她連忙否認。
該慫的時候還是要慫一下的。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聽到滿意的答案,謝祈橫冷“哼”一聲,和她進入酒吧。
夏桉脫掉寬松的外套,露出緊身黑色吊帶,極其精致的腰臀比和蝴蝶骨霎時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看著身邊對鏡勾勒眉眼的人,謝祈橫撇了撇嘴:
“別在那濃妝艷抹了。”
他不想別人用垂誕三尺的目光窺視她。
夏桉反駁:“你管我咧。”
她和謝祈橫說話越來越隨便了,已經到了那種可以回懟的地步。
而這些,都是謝祈橫默許的。
閆子航在柜臺調酒,一眼就望到了兩人。
他問:“你不是不來嗎?”
“這個……”夏桉組織好語言,“我今天不兼職,來玩。”
見到熟人買單,閆子航額外給夏桉調了瓶香檳酒。
“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坐下后,謝祈橫“嘖”了聲。
夏桉想說話,可太激動,被酒嗆得直咳。
“咳、咳咳……”
謝祈橫凜聲道:“這么激動干什么?你喜歡他?”
“我被嗆著了,跟他有什么關系?”夏桉不理解他的邏輯。
“那你喜歡誰?”聲音嘶啞。
“什么我喜歡誰?”夏桉漫不經心地說,“我喜歡我自己。問這干什么?”
他不答,只是喝酒。
片刻,謝祈橫忽然冒出一句話:
“你告訴他你出國的事了,對么?”
聲音不大,卻給人壓迫感,像是質問,又像是惱怒。
那種被蒙在鼓里的悲憤。
這混蛋總能語出驚人。
夏桉明明沒告訴過他。
不止他,她誰都沒告訴。
果然,什么都瞞不住謝祈橫。
“沒有,我誰都沒說。”夏桉誠懇地說。
“別騙我。”
“沒騙你。”
他頓了頓,又問:“為什么要出國?”
“在這考不上,出國混個畢業證。”夏桉無所謂地聳聳肩。
她總能把任何事描述得云淡風輕。
謝祈橫嘶聲道:“我可以幫你,你不會考不上。”
說完,他悶了瓶酒。
這話說出來,可能連他自己都沒底。
夏桉的基礎爛成什么樣,他又不是不知道。而謝祈橫是全校老師的眾望,何必幫她這個無可救藥的人復習?
那樣只會耽誤他。
謝祈橫是個倔脾氣,這點夏桉明白。
如果她說不,他定不會罷休。
于是夏桉騙他:“我只是有留學的想法,還不一定去呢,看情況。”
本來想騙他說不去了,但轉念一想,話說得太絕對,到時候走了不好交代。
“那申請書?”謝祈橫追問。
她說他怎么知道的,原來是看見申請了!
“學校要的,先交了再說。”她繼續編。
謝祈橫信了。
這么拙劣的謊言,他竟然信了。
換句話來說——
只要是夏桉說的,他都信。
謝祈橫多精明啊。
卻在她面前輸得潰不成軍。
又是一杯酒。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今晚謝祈橫喝得很多,直到夏桉拉住他才停止。
謝祈橫似乎有些醉了,眸中掠過一絲悸動,宛若柔軟的風,醉得夏桉至死方休。
她是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愈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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