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
夏桉請假的次數翻倍了。要不是“方塊臉”要求每周至少來一次,不然學校會開除學籍,她都打算不來了。
沒有人問她為什么請假,也沒人關心她的去向。
好像她不曾存在過一樣。
無所謂。
少了她,地球照樣轉。
她不來,學習氛圍更好了,全班都沉浸在備考的緊張氣氛里。沒了天天闖禍的人,老師也省心,發際線都降低了。
悲劇的沖擊感遠大于喜劇。她時常望著低沉的天空,思考自己還能撐多久。
要不然就這樣吧。
一想就是一整天,徹夜難眠。睡不著,思緒空空蕩蕩的,無法呼吸的窒息感讓她在欲望與壓抑間垂死掙扎。
心臟是真的疼。
煙與酒只不過是麻痹精神的藥物,都有副作用,會上癮。
可傷痛會帶來真實感。相比于紙醉金迷、行尸走肉的日子,她更想要真切地活著。
十二月底,大雪紛飛,趙諾藝考,她父母和夏桉陪她上考場。
路途很遠,開車要半個多小時。夏桉輕微暈車,買了止暈貼貼在手背上。
車上,她們聊了很多,把這半年的事通通告訴了對方,品味各自的喜怒哀樂。
夏桉怕影響趙諾考試,沒告訴她視頻的事。
她從趙諾口中得知,趙諾在集訓時被孤立了。因為一個喜歡她卻被拒的男生到處罵她,其他不了解真相的人隨波逐流,也跟著孤立她。
人言可畏,說得一點兒沒錯。
當年直面風浪的女孩,不知何時被摧殘成了這個樣子。
夏桉安慰:“別聽那些流言輩語。實在不行,我讓吳柯幫你把他揍一頓。”
“啊哈哈哈哈!”趙諾被逗笑,“就她,能揍過誰啊?”
世間疾苦,你可以不去承受。
可惜此時的夏桉,早已卸下了那份年少輕狂。
清醒的人難免孤獨。她羨慕過去的夏桉能夠以輕蔑的態度對待任何詆毀,好像罵的不是她似的。
心情好,當聽不見;心情不好,罵回去。對方罵得兇,她就罵得比她更兇,根本沒在怕的。
這就是趙諾選擇跟她玩的原因。
可是現在呢?
那個生而無畏的女生去哪兒了?
若是從前的夏桉,絕對容忍不了這些,會叫囂著奮起反抗,而不是現在畏畏縮縮的模樣。
她連學都不怎么上了。
不過,好在今日,趙諾終于可以脫離那個鬼地方了。
考完她就能回來了。
這對夏桉來說,稱得上近期唯一的好消息。
藝考考一天,總共六個半小時。畫板架在腿上,壓得趙諾腿發麻。考完時,幾乎站不起來。
“考得怎么樣?”夏桉隨口問道。
趙諾笑著豎了個大拇指。
穩了。
藝考終于塵埃落定,接下來等待她的就是文化課。
而夏桉是出國留學,高考沒什么用,而且考了也考不上。
學校還有一個月的課才放假。趙諾回來后,跟所有同學打了招呼,但轉了一圈卻沒看見夏桉,后面的一個空位格外刺眼。
“誰坐那兒?”趙諾指向空位。
全班就夏桉沒來,其實空位的主人顯而易見。
可她就是不死心,非要親耳聽見才肯罷休。
不知誰說道:“夏桉,她好久都沒來了。”
盡管猜到了是她,趙諾的內心還是止不住地失落,并夾雜著疑惑。兩者幾乎是同時涌來,令她猝不及防。
明明前幾天陪她藝考時還好好的。
“她為什么沒來?”
“不知道,他們說是因為之前的視頻。”
趙諾隱隱不安:“什么視頻?”
“你不知道嗎?也是,你剛剛回來。”說著,那人的手指在手機界面上劃來劃去,最終停在一個視頻前,“剛發在學校貼吧就被刪了,不過我保存了。就是這個!”
趙諾奪過手機,睜大眼看著視頻。
夏桉和她說過這事,但沒告訴她視頻曝光了。
難怪她最近感覺夏桉哪里不太對勁。
可同學還在火上澆油:“哎呀,別管她了,在這就不得安寧,她愛去哪去哪!”
趙諾憤憤不平地將手機丟回去,同學急忙接住,像寶貝一樣護住它。
“那是你的想法,別強加在別人身上!”
說完,她甩了甩頭發跑到五班。吳鈞豪看見她,以為是在做夢,揉了揉眼睛才敢確認,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簡單和吳鈞豪敘了幾句,趙諾走到謝祈橫的座位邊,問:
“視頻是怎么回事?”
他終于抬起頭,反問:“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敢情他在那兒夢游呢。
趙諾極其不滿:“我都進來半天了,你才發現嗎?!我問你,夏桉為什么不來了?”
如果不是迫切地想知道夏桉不來的原因,給她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這樣對謝祈橫講話。
那可是謝祈橫。
“問我干什么?”他的語調淡薄如冰,“自己問她。”
謝祈橫的眼神變得深邃,幽幽望來時,透著股凜冽的寒意。
僅僅是這樣,趙諾便已不敢多言。
她走后,吳鈞豪打趣道:“橫哥,別說,就你剛剛那樣兒還挺像漠不關心的。”
謝祈橫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馬閉嘴。
謝祈橫近來很暴躁。
也許跟陰蒙蒙的天氣有關,連帶著人也變得陰沉。
語文課代表正在收作業,雜七雜八的本子堆在一起,忙得不可開交。數來數去,就是少一本。再加上臨近期末,壓力大,怒氣“噌”地就上來了。
課代表不滿地吼道:“究竟是誰他媽沒交作業?!煩死了!”
萬籟俱寂,只聽一個字又兇又狠地砸過來:
“我。”
是謝祈橫。
“哦……那沒事了!全齊!”課代表嚇得臉色都變了,變臉比翻書還快。
班里早已習慣了。
謝祈橫最近脾氣不好,這時千萬不能惹他,這是全校的共識。
一部分原因是視頻,這個不難猜到。他那么要強的人被曝出挨打的視頻,還是被一個女生害的,肯定痛不欲生。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夏桉。
一想到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就氣。
跟他對著干的時候,不是挺厲害?
怎么現在失魂落魄地躲在家?
他就是看不慣她那副頹廢樣兒。
她是縈繞在他耳邊卻尋不到的靡靡歌聲,也是他痛苦的來源。
人們都說愛是罌粟,盲目又不失瘋狂,好似持續的雨夜,令人欲罷不能又脫離不了。
和她一樣,都是擾亂人心的東西。
過了幾日,空位終于不再空缺。
趙諾激動地嚎道:“夏桉,我幾天沒看見你了!你最近去哪了?”
“在家,有點事。”夏桉的目光轉了一個角度。
“什么事?視頻?”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夏桉的偽裝。
“嗯。”在意料之內。
畢竟當今互聯網輿論的傳播速度可不是蓋的,即使刪除,也會有很多人截圖、保存,然后再傳播,陷入無法阻斷的地步。
“最近風頭大,我回家躲一陣子,每周會來一天。”
“你要躲到什么時候?”
是啊。
躲到什么時候呢?
夏桉也不知道。
總是躲避也不是辦法。
“等風頭過了。”
趙諾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那要是過不了呢?要是他們一直抓著你不放呢?你就一直躲?”
見夏桉不答,她繼續用激將法:“‘別聽他們瞎說’,這是你告訴我的,現在送給你。”
“……嗯好。”夏桉垂下雙目,歸位。
她最近沒上課,睡眠格外多,平均每天十個小時朝上。盡管如此,她依舊很困,眼皮沉甸甸的,怎么睡也睡不夠。
剛上課,夏桉就閉眼“安息”了,呈“大”字攤在座椅靠背上,懶散至極。
她感覺自己像年過半百的老人,躺在搖椅上晃呀晃的,幾乎與地面呈45°夾角。
板凳不樂意了,“吱呀吱呀”地磨著地面,似乎在抗議。
“砰——”
下一秒,她整個人橫躺在了地上。由于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剛剛的姿勢還完好地保留著。
“怎么了?”老師受到驚嚇,手中的課本掉落。
“沒事,夏桉摔死了~”不知是誰嬉皮笑臉地嚷出聲,惹得大家哄笑。
……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夏桉羞恥地捂住臉,平復好心境,在全班灼熱的目光下扶起板凳,然后若無其事地坐上去。
早知道她就不來了!
這節課過得十分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夏桉和趙諾下樓溜達。
活動活動筋骨總歸是有利無弊的,省得哪天摔倒了都爬不起來。
謝祈橫也在走廊。看到她先是一怔,很快又恢復平靜。
他反唇相譏:“你還來上學啊?”
夏桉回懟:“什么意思?不希望我來?”
“我以為你死了呢。”謝祈橫從鼻腔哼出氣。
兩人四目相對,視線交集處仿佛有火星冒出。
“剛剛你們班在干什么?笑這么大聲。”吳鈞豪及時轉移話題,避免了世界大戰。
哦不,他們居然聽見了。
夏桉正準備編造理由,挽回她的一世英名。誰知趙諾一把推開她,搶先說:
“她晃椅子結果摔地上了哈哈哈哈!”
……真不愧是國民好損友。
“自己作的。”謝祈橫輕嘲。
夏桉抱怨:“喂,怎么我剛回來就針對我?”
“因為你欠。”
“欠什么?”
只見謝祈橫唇角輕挑起弧度,俯下身附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嗓音低聲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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