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十年后。
靜謐的天空吐出一枚明月,燈火成了游動的山河。
謝祈橫獨自坐在吧臺,一杯接著一杯。
如今的他已經開了家公司,過著闊綽的生活,自然有大把的女星、模特送上門來。
但謝祈橫不是那么好巴結的,他只留下了一個曾經遭受過網暴的小明星。
因為這能使他想起曾經的夏桉。
當年,她也是這么遭受謾罵的。
謝祈橫花錢幫她擺平了丑聞,她就跟著他。
小明星也很識趣,懂得謝祈橫不是自己能駕馭的,任他呼之來喚之去。不該問的絕不問,不該要的絕對不要。
其實他能夠幫她擺平謠言,她已經不勝感激,自然不會多奢求別的。
然而謝祈橫內心的痛從未消散,煙酒不過是麻醉劑,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而且有副作用。
可除此之外,他還能怎么辦呢?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這副模樣,寧愿強撐著,也不愿讓人來接自己。
吳鈞豪打他電話也不接,發消息也不回,他猜到謝祈橫又去酒吧了,于是動身前往夜色club。
夜色酒吧是夏桉曾經兼職的地方,辭職有很多年了。
這些年,謝祈橫時不時就來這兒喝酒,喝到爛醉也不肯回去。
夏桉走的那天,他在酒吧喝到胃穿孔。
最后還是吳鈞豪硬把他拉走的,不然謝祈橫還要喝。他總感覺惡心,兩人去醫院一查,才知道他的胃已經重度潰瘍了,需要立即吃藥。
但人作起來也是真能作。謝祈橫不好好吃藥,甚至照例出去灌酒。
這十年來,夜夜如此。
謝祈橫都數不清他因喝酒胃穿孔了多少次,也懶得數。
孟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停安排當紅女星和謝祈橫見面,試圖讓他動心。
可他不然,甚至都沒正眼看過。
但畢竟孟蕁心理脆弱,他怕刺激到她,于是偶爾裝模作樣地留下幾個女人,雖然什么也沒做。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孟蕁盡收眼底。
她越來越好奇夏桉了。
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女人,能把謝祈橫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吳鈞豪也急得團團轉,講什么謝祈橫都不聽,該喝酒喝酒,該吸煙吸煙。無奈之下,只能發短信求助夏桉,想讓她幫忙勸勸他,但始終沒有回信。
他知道,謝祈橫這么倔的人,只有夏桉才能說得動。
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能做到。
他不知道的是,到英國的那天,夏桉就已經換了號碼。
新號碼的聯系人都是夏桉在英國認識的同學和同事。
后來,趙諾趁著大學假期去英國找夏桉,這才要到了她的新號碼。
趙諾和吳鈞豪分分合合,依舊還在一起。兩人曾提及過夏桉,趙諾順便告訴了他夏桉的新號碼。
他把號碼告訴了謝祈橫:“她換號碼了,你要是真的想她,你就和她打個電話啥的,折磨自己沒好處。”
可謝祈橫只是默默掃了眼號碼,并沒有撥出去。
拋下他的是她,憑什么還要他電話?
憑什么非要自己去找她?
憑什么?
其實這中間,謝祈橫去過英國,也找到了夏桉的住處。
可他看見的卻是她和另一個男人呆在一起,臉上還洋溢著笑容。
吳鈞豪調查夏桉的時候跟謝祈橫提到過,那個男人叫賀知逸,也是中國的留學生,和夏桉在同一所學校。
最哀的黃粱一夢莫過于如此。
所有人都以為夏桉和謝祈橫在一起了,可事實上,他連一個確切的、陪在她身邊的身份都沒有。
甚至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他曾見證過萬般荒唐,也有過許多幻想,想等著夏桉主動來找他。
可在這一刻,所有的幻想破碎。
謝祈橫站在街頭抽煙,一抽就是一晚上。
刺激的煙霧吸進肺中,幾乎要將他的喉嚨燙出一個洞來。
這些,都是她欠他的。
他靜靜地站在角落里,看著兩人交談甚歡,看著賀知逸離開,看著夏桉回屋。
整個過程十分和諧,他沒有去找她,相反,選擇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吸煙,就好像不曾來過。
那夜,他回去后拼命喝酒,又喝到胃穿孔。
而距離上一次胃穿孔,僅僅過去兩周。
有的人天生傲骨。
她當年拋下他離開,縱使再思念,他也做不到去卑微地聯系她。
他在賭。
用一生來賭——
賭夏桉會不會來找他。
現在的人好像都瞧不起愛情,嘲笑癡情的人愚蠢。
可謝祈橫卻日復一日、孤注一擲、信仰般地愛著她。
而夏桉也找到了份合適的工作,目前正從事商業經營管理。
她腦子好使,在大環境的熏陶下,英文水平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甚至可以當翻譯。
賀知逸英文不太好,夏桉時常幫他翻譯。
他問:“聽說你馬上要回國參加同學聚會?”
“嗯。”
“沒有你,我可怎么辦啊?”賀知逸開玩笑,擺出夸張的離不開她的表情。
“涼拌。”
他撇撇嘴:“這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給我翻譯,我萬一餓死在這怎么辦?”
她無語:“你自己說這話臉不疼嗎?都呆多少年了,還人生地不熟。”
他們是同一屆的,但道理說賀知逸也應該來了十年了。
十年,還人生地不熟?!
“不過你英語確實好。”賀知逸看向夏桉,“剛來那會兒,我什么都說不好,你說得卻很流利。你當年成績應該很好吧?”
想到自己當年稀巴爛的成績,夏桉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你可千萬別跟我比,我成績爛得很,誰不是后來努力補上來的?”
剛到這兒,她只能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話。因為說不好英文,經常連東西都沒法買。直到現在流利地對答,中間經過了難以想象的艱辛。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感受到成績好的感覺。
是自信的、鮮活的。
哪怕是站在人中中央,也毫不畏懼。
他又問:“去了后還回來嗎?”
“不一定。”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夏桉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他的眼神堅定:“我說,我陪你回去。”
“我回去參加同學聚會,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你去干什么?”
“我怕你不回來了。”輕輕一句話,給人無限的遐想,“而且我正好有些事要回去處理。”
“說得跟你去了,我就能回來似的。”夏桉無情地戳破他的幻想。
確實,她若是真想走,誰都留不住。
當年的謝祈橫不能,現在的賀知逸也不能。
但賀知逸還是跟著夏桉回國了,兩人訂的夜票,需要在火車上睡一晚。
由于路途顛簸,下鋪比較晃,上鋪穩點,于是賀知逸紳士地讓夏桉去了上鋪,自己則留在下鋪。
可上鋪也有缺點,比如不方便上下床和拿東西。
夏桉身長手臂,想拿桌上的紙巾,卻怎么也夠不到。
見狀,賀知逸抽了一張紙往上遞。
她禮貌地說:“謝謝。”
如今,她多了份教養,沒有了之前的蠻橫。
也難怪會迷倒一大片。
賀知逸就是其中之一。
兩人初見是學校報道那天,全校只有夏桉遲到,矚目的長相讓她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和學校的熱議話題。
當時,賀知逸是除了夏桉最后一個到的,此時教室已經坐滿了,只剩下兩個并排的位子,他就坐在了靠窗的那個。
誰知,后面還有一個人。于是,這個話題人物順理成章地坐在了他旁邊,成為了他同桌。
兩人一聊,發現居然是老鄉,頓時聊得不亦樂乎。賀知逸英語差,夏桉就幫他補習英語。
剛來的那段時間,夏桉因為長得太媚被班里的女生排擠,沒什么人玩,就只能和賀知逸聊聊天,兩人就這么熟了起來。
后來,賀知逸想了很久,自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
答案是從她被排擠的時候起。
他從沒見過能如此坦蕩地面對流言輩語和惡言相向的人,心里不由得產生了欽佩。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那并不是欽佩。
——那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夏桉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趙諾。她來到熟悉的別墅,眼前的場景沒多大變化。
推開書房的門,趙諾正在電腦前辦公,同時嘴邊抱怨著:“這是什么東西啊?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她沉浸在工作的世界里,以至于沒有看見夏桉的出現。直到身后的人“嗨”了聲,才觸電般地回頭。
“夏桉?”趙諾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你怎么回來了?”
夏桉故意傲嬌道:“我不能回來嗎?”
趙諾看著很激動,喋喋不休:“當然可以!只是你怎么不說一聲,我還以為剛剛幻聽了呢。你知不知道突然在人背后喊一聲有多嚇人……”
“趙總,挺忙啊。”夏桉諂笑。
趙諾已經繼承了家里的公司,當上了老板,每天有處理不完的事務。
“彼此,夏——小——姐。”她特意咬重稱呼。
兩人打趣間,門一直開著,賀知逸突然走了進來。
夏桉連忙介紹:“這是我朋友,賀知逸,我在英國的校友。”
平心而論,賀知逸長得蠻帥,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深棕色的瞳孔,充滿了混血感。
他禮貌地跟趙諾打了個招呼,她頓時芳心蕩漾:“哎呀,你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男人呀?”
??
夏桉噎住。
“開玩笑開玩笑。”趙諾連忙解釋,和夏桉敘起了舊。
賀知逸見插不上話,便先出去了。
趙諾這才提出疑問:“剛剛那男的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不是,我朋友。”
她狐疑道:“朋友會大老遠地跟過來?”
“不知道,他非要來。”
“哦——朋友。不過沒謝祈橫帥,對吧?”
夏桉差點把剛喝下去的水通通噴出來,剛想狡辯,趙諾就一副“我懂,別解釋”的表情。
趙諾回歸正題:“好好好,不鬧了,你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我回來參加同學聚會。”說著,夏桉拿過日歷,翻回到十年前的今天,剛好是畢業典禮。
趙諾一拍腦門,顯然是忘記了這件事。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身處英國的夏桉卻記得那么清楚。
這場同學聚會是屬于他們的十年之約。
也許,夏桉比大多數人都在乎同學情誼,即使受盡侮辱、冷漠,但殘存的溫暖她永遠不會忘卻。
即使看慣荒唐,她依舊能熱淚盈眶不畏俗常。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真摯的感情。
夏桉回問:“那你呢,怎么樣?還和吳鈞豪在一起嗎?”
“還是老樣子。”她笑,隨即又問起:“那你結束后還回去嗎?”
“看情況。”夏桉看了看表。
時間已經將近六點,同學聚定在今晚七點。
“一起去?”趙諾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趙諾為了學車,撞飛了好幾個欄桿,終于在教練慘無人道的訓練下拿到了駕照。
好不容易拿到駕照,不得炫一把車技。
兩人坐上白色瑪薩拉蒂,一路橫沖直撞,差點把夏桉甩出去。
暮色在黑夜里狂奔。
經過半小時的顛簸,車子終于到達地點,她們在旁人羨煞的目光下打開豪車的門。
約定地點是個金碧輝煌的大酒店,裝修得挺豪華,消費肯定不便宜。
兩人姍姍來遲,走進約定的包廂,其他人已經來齊——
包括謝祈橫。
那是兩人十年來的第一次見面。
夏桉變得更美了,比從前更勝幾分。
她的五官成熟了許多,線條更加分明。膚色白皙透亮,紅唇飽滿欲滴,一雙狹長的狐貍眼充滿神秘色彩,加上左眼角下方的一顆小痣,一瞥一笑輕易勾人心魂。
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風情。
吳鈞豪不禁暗自感嘆:這誰看了不迷糊?謝祈橫等這么久也值了。
虛幻的夢境穿過了光陰,路的前方綴滿陽光。
夏桉曾無數次地設想和謝祈橫重逢的場景。也許是在月下的江畔,也許是在尋尋覓覓的街頭。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他傾訴,然而等真正見到了,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甚至忘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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