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焚燒
白峰河為什么會在這里,白峰河怎么可能這么快趕過來,白峰河是不是對她有所隱瞞,白峰河是不是跟于紅日勾結想取她性命,那個魔界之人是不是跟他也有交易,白峰河是不是所有的交代都是在騙她,白峰河該不該死。
她有很多很多問題。
她一個問題都沒有問。
她的心里只有一個答案。
該。
極強的殺意沖白峰河襲來,他根本來不及慌神,利爪尚未從肉中伸出,脖頸上的獅子白毛也未能長出,他的瞳孔在一瞬間變圓放大,失去了神色。
明山柳沒有絲毫的停頓,跡明貼身而上,黑色的霧氣如同蜿蜒的毒蛇充斥在劍身。她雙手握住劍柄,長劍環繞身周,像揮舞的火棒,在空中拉出長長黑色的火光,一身紅衣被映得更是詭異妖冶。
跡明劍刃對準白峰河的下腰,只是短短劃過便抽身而出,一道橫掃,輕挑,白峰河尚未退卻紅潤的頭顱,咕嚕滾到了地上。劍氣透頸而過,呈一道黑色的劍弧,齊齊砍斷了白峰河身后數百只小妖。而白峰河左側的腿,也失去了連接,倒在了地上。
與她同時,葉風清手持風燎奪步飛到白峰河身后,一劍削去白峰河的右臂,抽劍狠狠刺入白峰河右側的胸膛。右臂高高飛了出去,落在了頭顱不遠處,白峰河一身白毛大襖才慢慢染上紅色,慢慢,倒向了一側。
寒山山頭,萬籟俱寂。明山柳身周的魔氣濃郁到極致,附近的正道僅稍微靠近就忍不住打哆嗦。葉風清站在明山柳對面,一動不動專注盯著明山柳的動作。
明山柳則低頭看著地上白峰河的尸體,很是不滿,伸出手來,一股黑色的火焰在手心跳動。白峰河的五塊肉身瞬間被熊熊燃起黑色的火焰吞噬,僅在頃刻間就化為了一攤粉屑,風一吹,便散了。
“白峰河,我從來沒說我不能殺你,忍了你這么久,我放過你那么多次,你還是沒學會控制自己的欲望。說起來,于紅日,你的蠱惑真的是很成功呢。”明山柳抬起頭,直勾勾望著葉風清的身后。
后方的空地,數百名妖獸在地上扯著脖子抽搐。他們的脖頸上都纏著一道黑線,緊緊的向內收縮。很快百名妖獸的眼睛失去了顏色,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而在他們的上空,正慢慢匯聚一個巨大的黑霧圓球,比上次雪山不同,這次于紅日沒有捏造出面部。
“跡明神君,果然名不虛傳,殺個妖王簡直是是易如反掌。”縹緲的聲音縈繞在寒山寺上空,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葉風清舉起風燎,踩在白峰河僅剩的一點殘灰,擋在了明山柳身前。
明山柳沒搭理葉風清,抬頭對空中的黑球說,“失去了妖王這條好狗,你下一步想做什么,蠱惑我嗎。現在殺不了你,不代表我不能重創你。”
明山柳的手心再次燃起黑色的火焰,這次的火焰更加的焦灼,焰心透露出絕望,在場者見之,無不痛哭流涕,即使是葉風清,也不得不捂著胸口。
“跡明神君果然神通廣大,如此絕學竟也能被你挖掘。不愧是我的天選之人。”于紅日的聲音空靈,讓人一時分不清方向,只有明山柳堅定鎖定面前的黑球。
呵,天選?天選泥塑嗎?這個條件開的可真是好,真當我什么都不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有能力打開魔門,什么狗屁魔門,都是你想殺我的媒介,對吧,陸。”
明山柳張開黑色的翅膀,瞬間飛到空中,揮舞跡明刺進魔門。劍刃沒入幾分,抽出卻是帶血。再次刺入,在跡明距離魔門還有幾寸,魔門瞬時碎裂呈無數小塊,跡明卡在小塊上,不能再進入半分。
明山柳暗呸一口。
陸,是魔界二皇子的名字。
明山柳在魔門前,那股強烈的威壓明確告訴她,對面有一個強者。魔族都是記仇的,明山柳這具身體對二皇子并不熟悉,而跡明卻是記得。二皇子陸,是唯一一個損壞過跡明的人。劍柄上雕刻的守護獸,被二皇子崩掉。當她在魔門前端詳,跡明強烈的顫動告訴她,跡明想要復仇,對面就是它想要殺死的仇人。
第六次魔門開啟,六次的陣法獻祭盡不相同,但如果是二皇子的話,那一切都變得通順。在魔界沒有魔門一說,但二皇子卻有一個寶物,名為光明籠。
光明籠是一面大鏡子,籠子開啟,鏡子會從中間裂出一個巨大的縫隙,縫隙后的空間,被扔進去的人從未見過有人能逃出來,就像是一個囚籠。又因為籠子內太過于光亮,所以成為光明籠。
真是愚鈍啊,她竟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她就身處于囚籠之中,那鏡子就是魔門的原身,從來不存在什么開魔門的方法,一直開啟關閉魔門的都是身處魔界的陸罷了。也怪不得為什么每次只要她一摸上魔門,魔門就會關閉,這個通道是雙向的,陸害怕她通過魔門回去。
沒想到,她二穿,魂穿,同一個系統,竟然是穿到了同一世界。早在跡明出現的時候她就該想到這一點的。
那她的身體,是不是還在魔界。
光明籠還可以監視籠內囚犯的一舉一動,一想到自己的舉動,甚至身邊的人,早早就被死對頭知曉,明山柳倍感惡心。
原著劇情里,有魔門,有明山柳,沒有魔族戰神,沒有二皇子陸,所以安歌行能關閉最后的魔門,得道飛升。
這個世界,至少到現在,劇情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至少,本該大結局前夕死去的白峰河被她提早送了盒飯。至少,原本脆弱不堪的魔修有了她這個無可戰勝的存在。至少,一心問道的葉風清選擇幫助魔修。
不,不行,葉風清不可以。
魔門關閉后,于紅日的黑霧球還是不肯散去。明山柳落到地上,手里的火焰已經對準了他。
明山柳知道于紅日在等什么。每次魔門底下的陣法,如果都不是為了開啟魔門,那就必然是為了幫于紅日重塑肉身,萬事俱備,只等好泥巴進入陣法。
明山柳很有自知之明。出色的修魔人類,尤其是她這樣恢復魔核近乎完美的人類,是絕佳的泥巴。
第三次魔門在云游村,明山柳第一次以小紅大人出世,于紅日就盯上了她這塊好泥巴。她在陳家所做的種種,包括第四次魔門,都是于紅日設計想掏泥巴。第五次魔門,沒拿到泥巴的于紅日以邪靈的身份出世,繼續坑騙明山柳。而跡明的出現打破了于紅日的計劃,整片雪山的魔門,都沒能拿下明山柳這塊好泥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于紅日算得上敗事有余的廢物。
泥巴制作需要將人原本的魂魄抽出,再經過捏造,變成邪靈想要的樣子。
如果是她,絕不會冒險覬覦這么危險的泥巴。區區奪舍重塑的陣法,怎么會為難從魔界重生歸來的她呢。魔界幾百年,沒遇上個幾百次也該有千余次,想得到她這樣強大的身體的人遍地走,僅僅一個低級的到她都沒見過的陣法,怎么能奈何得了她。若是魔門尚開,她還需要顧忌二皇子的動作,可現在缺失了魔界的能量供給所建立的陣法,連牽制住她的一根腳趾都十分勉強。
明山柳高高舉起跡明,滿天的黑絲霧氣向她匯聚,沿著劍身,她的胳膊、軀干、雙腿,注入大地。
地面在翻涌。
寒山寺里所有尚在戰斗正道人發覺異動,全都停下了拼殺,離著明山柳這邊較遠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跟著知曉的人找地方躲避。
“修仙界要變天了!”
安歌行和謝紅塵受葉風清所托,背著重傷的許云月也躲了起來。許云月尚有氣息,可惜右臂已經無法保全。醫者的手臂最后仍是選擇保護他人。
葉風清留在明山柳周圍,繼續砍殺著向明山柳靠近的妖獸活尸邪靈。有個天劍派服飾的人,正廝殺著,踩著尸體,一步步向明山柳這邊靠近。
陣法被設置在了地下。明山柳以魔氣探入,陣法埋得十分淺顯,甚至不加掩護,□□裸的被明山柳的魔氣勾畫出來。她稍微一用力,就捏碎了陣法。
還沒有結束。
明山柳放下了舉劍的手,劍尖殘余的魔氣成股流下,一滴一滴,點入土壤中。地面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膿包,有節律的上下鼓動。
那位不斷靠近的天劍派人士終于突破了重重阻礙,點著輕功掠步向明山柳襲來。站在那里明山柳實在是太過耀眼,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他氣急敗壞般嘶吼了一聲。
“明山柳!”
“停下!獨孤望!”
獨孤望揮劍而來,氣勢洶洶,葉風清迎劍而上,劍刃相碰擦出一道橙黃的火花。
與此同時,獨孤望腳下,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
轟!
地面無數膿包炸裂,噴出數丈高的黑色火焰,地上的尸體沾染到火焰立即被點燃,化為灰燼,就連黑球下方的死死活活的妖獸也逃不過火焰燒灼。
躲避不及的人被火焰波及,倉皇亂竄。火焰在活人身上火勢減小,緩慢侵蝕著他們的肢體。獨孤望被腳底突如其來的火焰沖上天,摔在了一座破敗瓦屋房頂。一道純黑的魔氣躲過道道焰火,重重打在獨孤望身上,擊穿了房頂。
葉風清也被火焰驚到,眉毛被燎卷,他顧不上太多,轉身先確認明山柳的安全。
明山柳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臉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腳下的土地慢慢鼓起。她不斷被抬高,抬高,高到與那黑霧球平視。
“滾吧。”
明山柳腳下的地面瞬間爆開,黑色的火焰卻沒有噴向上空,而是幾乎平行火燎著那顆大黑球。
“啊啊啊!!”空靈而又余音繞梁的慘叫聲彌漫在寒山之上。
“甚是。”明山柳回到平地,一只手半遮嘴部,呵呵輕笑幾聲,“悅耳。”
“山柳?”葉風清被她笑的發毛。
“你誰啊你,我不認識你,不要來煩我。”
“山……柳?”
寒山寺被燒的干干凈凈。
明山柳拔翅無情,黑球消失后,她撲騰幾下也沒了蹤影。殘余的黑色火焰在尸體消失后都盡數熄滅,在火焰中受傷最大應是那被沖上天的天劍派現任掌門兼天劍派大長老,修仙者首席長老。
許云月在葉風清的治療下,已無大礙。蕭立陽收到葉風清的消息很快就趕過來,痛心疾首的帶許云月回去養傷了。
此次魔門,寒山寺又遭重創,各大門派損失較為慘重。好消息是,邪道三派似乎有嫌隙,魔修領主竟攜手博蘊仙尊,兩劍并做一劍殺了妖王。據說也消滅了于紅日,但兩派勢力強大,底蘊豐厚,斬殺頭領恐怕難以根除。
不過至少可以肯定,那魔修領主已經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
“師尊,您的決策,恐怕不太合適。”會議室,安歌行向高座之上的獨孤望行禮。
“怎么不合適,大家都知道,魔修三派最弱,就占據那一點地方,是最好鏟除的邪道。”
“那明山柳,一個人就能對抗其余兩派,恐怕,咱們無人能敵過她。”
獨孤望將劍重重拍在桌上,“我意已決,況且,我們還有葉仙尊,那邪道奈何不了我們。”
……
葉風清一個人獨來獨往,從不參與會議。
自從魔門關閉后,獨孤望想殺明山柳幾乎陷入癲狂。他大肆著急修士,匯聚各方勢力,打著他父親大長老的名號,勢要取明山柳的項上人頭,以祭父命。
什么理由。
沒有理由。正道討伐邪道從來不需要理由。獨孤望的架勢,好像是他爸活了好幾百年,突然身體不好,都是被明山柳咒的。
如果非要有,那就是為了天道。
呸。
什么狗屁不通。
葉風清理解明山柳。她放的黑火,肯定是加入了她的魔氣。妖族其他死尸均被于紅日控制,而被燒掉的白峰河,則是徹底死去。明山柳放火燒整個山,也是為了減少于紅日的控制,削弱于紅日的力量,以便有機會重創。除了該死的人外,明山柳沒有再殺害一人,一個想殺她的正道人都沒有殺。
她還是善良的。
即便世間對她充滿惡意,她骨子里也仍是善良。
身為一個強大的人,卻能時時刻刻為弱者著想。
他活了幾百年,享了幾百年功德,到頭來,真的不如一個突然墜魔的明山柳。
葉風清一直以為自己喜歡親近明山柳,喜歡照顧她,喜歡靠近她,喜歡看著她做她喜歡的事,只是因為他在盡師尊職責,只是因為他想多了解一些他的天劫,只是因為這個小丫頭總是會帶給他一些好玩的東西。
即使那一晚他魯莽的做了表白,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現在他終于知曉了,他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深深欣賞明山柳欣賞她的強大,欣賞她的不亢,欣賞她的善良,欣賞她的勇敢,欣賞她的寬容。
這一份欣賞,他不愿意藏在心里。幾百年,他博蘊仙尊被凡夫俗子高高捧著,在同樣的高位,能說話的人只有寥寥。于睦月驚艷了他的時光,卻也只是一閃而過。
誰都不可以,明山柳可以。明山柳可以陪伴他,給予他從未想過的快樂。他或許從一開始想要培養神女就想到了,他想要一個強大的,能陪伴他的人,即使是邪道,他也不在乎。
他是真的自私,明山柳也是真的能配得上他。
可如今,配不上的,好像變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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