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陳陽沒有等到韶紫萱的電話，反而等來了堂嫂的電話。

“我爸要見你，我給你發個定位，你打車過來吧。”林傲雪在手機里說道。

“不是，無緣無故的，伯父見我干嘛？”陳陽十分心虛地問道。

“我怎么知道，你就說來不來？”林傲雪語氣有些不耐煩。

懷孕之后，她情緒有些多變，還有些易怒。

“來，我馬上就來！”陳陽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和林傲雪之間，不管怎么發展，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她家里人那一關。

掛了電話后，他悶頭坐在沙發上抽煙。

今天周末，他本來是打算，去摸摸馬子豪的底，結果沒想到遇到這事兒。

蘇悅看他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好奇地問道：“你這是有什么煩心事？”

陳陽苦笑一聲，把林傲雪父親要見他的事情，告訴了她。

蘇悅聽完后，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你別光笑啊，趕緊出個主意。”陳陽有些著急。

“這事兒我幫你不了你，得你自己去面對。”蘇悅扭著小腰出門。

陳陽咬了咬牙，去房間里面，翻出自己最正式的一套衣服，對著鏡子整理好儀表。

出門的時候，他心情完全是一種奔赴刑場的沉重感覺。

林凈遠是北河市的老書記，退休后的日子，過得十分悠閑。

陳陽過去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澆花，穿著一件老頭衫，看起來就像個普通老頭兒。

但是陳陽可不敢輕視他，就是這么個普通老頭兒，曾經當了北河市十年的市委書記。

就算現在退休了，在北河市的官場，依舊有著強大的影響力。

“伯父好！”陳陽手里提著煙酒，恭恭敬敬地走過去打招呼。

“來了，進來吧。”林凈遠看了他一眼，背著雙手，往屋子里走去。

林傲雪正坐在客廳，陪母親聊天，看見他進門，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跟他說話。

“伯母好！”陳陽緊張地鞠躬打招呼。

他有種女婿上門的緊張感。

林母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讓他十分尷尬。

“我們去書房聊。”林凈遠對他的態度，談不上好，但也沒刻意針對。

陳陽看了林傲雪一眼，見她沒有理他的打算，尷尬地放下手中的東西，跟著林凈遠走進書房。

“當初你要和陳書銘結婚，我就不同意，這次你得聽我的，這個孩子不能要。”林母對女兒說道。

“媽，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別管了。”林傲雪表情堅持。

“你想要留下孩子也可以，讓他簽一份斷絕關系協議，這孩子是我們林家的，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林母板著臉說道。

“媽，血緣關系，是一張紙就能斷掉的嗎？何必羞辱他呢？”林傲雪苦笑著說道。

這些天里，她也反思過，自己為什么會和陳書銘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里面固然有陳書銘自己不成器的原因，但是林家高高在上，一直瞧不起陳書銘，也占了一部分緣由。

她不想再重蹈覆轍。

“女兒，你不會真看上那小子了吧？”林母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林傲雪。

“媽，你就別亂想了。”林傲雪輕手輕腳，走到書房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要聽聽父親，究竟打算和陳陽聊什么。

書房內。

陳陽垂手站在林凈遠對面，椅子就在他旁邊，但是他沒有坐。

林凈遠打量著他，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

“說心里話，當初退下來的時候，我心里清楚，陳書銘對我是有怨氣的，他怪我沒推他一把，當時他是有機會競爭副市長的。”林凈遠抽出一根煙，剛放在嘴里，陳陽已經主動幫他點燃。

他做這些，倒不是為了巴結什么，單純是因為他把人家女兒肚子弄大了，人家沒一進門，就拿掃帚打他，已經算客氣了。

“有人跟我說過，我堂哥志大才疏，位置太高，他是坐不穩的。”陳陽說道。

“是啊，一個區長他都坐不穩，還想惦記市長。”林凈遠眼中露出譏諷。

也幸好他退了，如果他還在位，陳書銘這么一跑，他多多少會受牽連。

陳陽沒有接話，他知道對方喊他過來，肯定不是為了和他聊堂哥的事情。

“對于陳書銘，我沒看走眼，知道他是個阿斗，但是對另一個人，我卻承認，自己確確實實看走眼了。”林凈遠緩緩吐出煙霧。

彌漫的青色煙霧，籠罩住他的臉，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您說的是胡楊么？”陳陽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為什么會覺得是他？”林凈遠用饒有興趣的眼神，盯著他問道。

“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從一些小事，我也能看出來，他不尊重您。”陳陽說道。

林凈遠抬了抬夾著香煙的手，示意他繼續說。

“他不該派人去騷擾嫂子。”陳陽目光炯炯地說道。

“啪！”林凈遠用力一拍桌子，嚇了陳陽一跳。

“你說得對，我對他有提攜之恩，他在施政路線上，另起爐灶，我不怪他，畢竟人走茶涼。”

“可是，他放任那些王八蛋去騷擾小雪，就等于在打我的臉！”林凈遠怒氣勃發。

很多人對他的印象，是為人冷酷，在官場上頗有手腕。

但是卻不知道，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女兒奴，林傲雪就是他的逆鱗。

陳陽沒有說話，林凈遠只是發泄情緒而已，并不需要他跟著附和。

“這些年，他為了擺脫我的影響，也是煞費苦心，通過孫志勝，搭上省里的線，現在我這個老頭子，在他眼里，是徹底沒了利用價值。”林凈遠自嘲一笑。

陳陽垂手站立，對于市一級官員的博弈，他沒資格評論。

這個時候，當好一個垃圾桶，讓林凈遠傾泄負面情緒，就是他最好的價值。

這些話，林凈遠一直憋在心里，也沒人能說，這會兒說出來，心里舒服了很多。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小雪求情，我是準備讓人廢了你的！”林凈遠說這話的語氣，一點兒都不像個退休干部，更像個護短的江湖大佬。

陳陽愣了一下，沒想到性格高冷的林傲雪，居然會為他說話。

“是我對不起她，任打任罰，我都心甘情愿。”他垂手說道。

他雖然情商不高，但是也知道，如果林家想把他怎樣，也不會喊他來談。

這個時候，他需要表現的，就是一種態度。

總不能弄大了人家女兒的肚子，還態度囂張，那就不是情商低，而是找死了。

“你比陳書銘實誠，我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林凈遠掐滅煙頭。

“您說。”陳陽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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