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蓉用自己的死，給孟懷謹上了很重要的一課：切莫打著為他人好的名義，替他人做決定！
孟懷謹一直耿耿于懷的，便是給程蓉出主意去救駕。
皇后說再多話，哪怕拋出了程卿的秘密，都沒有轉移孟懷謹的注意力，孟懷謹執著追問程蓉出事是否和皇后有關。
“若有關，你便要和本宮決裂？”
孟懷謹心想，就算決裂，程蓉也不可能活過來。
大皇子，淑妃。
柔嘉，福貞長公主。
甚至是先帝蕭毓仲。
是這些人有意和無意，將程蓉推向死亡。
這些人如今死的死，敗的敗，每個人都得到了“報應”。
程蓉出事唯有一疑點，程卿和孟懷謹至今都沒弄明白。
程蓉被柔嘉下藥，是誰將大皇子引到了昏迷的程蓉身邊？
大皇子當時做太子的呼聲很高，朝臣和權貴爭著討好，要什么樣的絕色女子找不到，偏要青天白日的，在皇宮里玷污程蓉——在孟懷謹發現皇后想要他李代桃僵奪走蕭氏皇位之前，孟懷謹從未懷疑過皇后。
皇后是顧家人，經歷過二十多年前的宮變，經過里顧家滿門被害，是皇權之下的受害者，又怎會去做加害者？
程知遠的確是手段毒辣，挑撥程卿和孟懷謹沒成功，卻讓孟懷謹對皇后的懷疑再也壓不住！
兩人本該是最堅固的同盟，如果皇后真的害了程蓉，這個同盟就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
孟懷謹與皇后對視，半晌后，皇后終是松動。
“本宮沒有安排程蓉受辱。”
“但本宮的確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人要害程蓉。”
“本宮有錯，錯在沒有及時相救……在皇宮里，本宮做不了一個大善人，程蓉那時與本宮沒有關系，本宮不能因為救她，暴露自己！”
皇后白著臉，“你現在可滿意了？本宮的確是個冷漠自私的人，為了替顧家報仇，為了你，本宮便擔了這罪名又何妨！”
孟懷謹分辨不出皇后的話是真是假。
不會騙人的女人，在皇宮里是活不下來的。
何況皇后把先帝都騙得團團轉。
如果僅僅是這樣，沒人能指責皇后做錯了。
這世上有些人會冒險救人，有些人則會先救自己。
孟懷謹就怕皇后并沒有說真話，他現在問不出來，程卿卻不會放棄追查，等程卿查到了所有真相，必然會鬧個天翻地覆。
“希望您沒有說謊。”
皇后卻沒了談話的心情，臉上全是失望，讓孟懷謹退下：“本宮有點累，要休息了。”
孟懷謹離開坤寧宮時，遇上了蜀王。
蜀王還穿著守靈的孝服，聽說皇后醒了，特來探望，見了孟懷謹，蜀王老老實實行禮：“皇兄，娘娘可好？”
“人醒了，傷還要靜養，你若是得空，可多來陪娘娘說說話。”
蜀王當然不會拒絕。
不僅如此，蜀王還主動提起了去封地的事。
等孟懷謹正式登基后，蜀王就不好留在京城了，這也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孟懷謹不置可否，蜀王咬牙：“臣弟還想向您求個情，臣弟聽聞四皇兄被關久了，竟有癲狂之癥出現，四皇兄的確做過錯事，稚童卻是無辜……”
“此事交給你辦，請御醫為四弟診斷，若四弟確有瘋癥，你好好安頓四弟的妻女。”
蜀王忽然提起了四皇子，孟懷謹也挺奇怪。
雖然孟懷謹被冊封太子后，蜀王多次表忠心，孟懷謹對蜀王也并非全然相信。
蜀王真的甘心嗎？
畢竟蜀王和魯王蕭云斐，都曾是儲君最有力的競爭者。
魯王蕭云斐就不甘認輸，在去山東封地前，都要組織人手刺殺，試圖最后一搏。
蜀王一點都沒掙扎就認了命，孟懷謹感覺有點不真切。
現在蜀王忽然提起了被圈禁的四皇子，孟懷謹也想看看蜀王會如何行事，四皇子從前沒少對蜀王頤指氣使，寧妃更是欺壓了蜀王的生母康妃多年，如今蜀王關心四皇子，是否終于等到了報復四皇子的時機？
如果蜀王的報復不是太出格，孟懷謹都覺得這人還算可用。
腦子里閃過這些念頭，孟懷謹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陌生。
人站在什么樣的位置，就會有什么樣的立場，以前孟懷謹是同情蜀王的，現在卻下意識提防蜀王——權力，真的會將人慢慢吞噬，讓人變得面目全非嗎？
蜀王不知孟懷謹心思，十分感激孟懷謹的信任：
“臣弟聽說小程大人已奉詔回京，待臣弟出宮，順道會去拜訪下小程大人，皇兄可有什么口諭讓臣弟捎帶？”
孟懷謹搖頭：“你去見娘娘吧。”
蜀王在坤寧宮門口，目送孟懷謹離開。
程卿真的是奉詔回京嗎？
先帝臨終前已立下遺詔，讓太子繼位，召程卿回京卻沒什么道理，程卿被貶之前是詹事府少詹事，被貶后只是七品知縣，先帝要給新君留下輔政大臣，也輪不到程卿。
不該出現在京城的人，偏偏出現了。
如果不是皇后被擄，京城還沒人知道程卿回京的事。
蜀王懷疑程卿并不是奉詔回京，至于太子究竟想遮掩什么，蜀王不得而知。
皇后被擄一事，刺激了滿朝文武，以高首輔為首的文臣，都希望太子可以盡快登基穩定局勢，各種禮節被一再縮減，登基大典就定在三日之后。
一旦太子登基，君臣名分就真正定了，蜀王不自請去封地，御史都要彈劾他。
倒是登基之前，還有轉圜余地。
先帝駕崩前所見的兩個人，一個是皇后娘娘，另一個就是駱竣，甚至連遺詔都交由駱竣保管。
先帝活著時，皇后不承認孟懷謹是早夭的皇長子，先帝一駕崩，皇后再也不質疑了，好像已經接受了事實。
是皇后已和孟懷謹達成了交易，還是受到了孟懷謹的威脅？
蜀王想探一探皇后的口風，足足在坤寧宮等了兩個時辰才見到皇后，哪知蜀王才試探了兩句，皇后就沉了臉：
“小五你怎會有這種想法，本宮先前不承認，是和先帝有誤會，如今先帝駕崩，本宮早已釋懷，太子的確是本宮與先帝親子，自小寄養在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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