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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李欽遠的亡母沈氏住得院子名叫錦歸院,她雖然仙逝已經(jīng)六年了,但院子里的布置還是跟從前一樣,過去的時候,正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在院子里灑掃著。

  瞧見他過來,那婦人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計,同人請了個大安,語氣是毫不掩飾的關切,“風雪這么大,您怎么這會過來了?”

  婦人名叫素秀,是沈氏的陪嫁丫鬟。

  沈氏仁慈,不愿這些自幼陪著她的舊仆終身困于府中,在她去之前,便把所有人的賣身契都還給了她們,若是有家可依的,便拿筆銀子回家去,若是沒有家的也可拿筆銀子,不拘是做個小本買賣還是給自己留作傍身用。

  總歸,她能想到的,都替她們安排好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也只有素秀留了下來,她是嫁過人的,可惜命不好,嫁得夫君被流匪殺了,她自己無兒無女,家中兩位老人也都故去了,無處可去,索性便留在府中。

  每日替自己的舊主擦拭牌位,清掃故居。

  “我來看看母親。”李欽遠每回來這,情緒便有些低沉,今日因為說起舊事,更是如此。他把手里的傘遞給素秀,而后便只身一人走了進去。

  素秀知道他喜歡清靜,因此也不敢叨擾,只喚來一個小丫鬟讓人準備一些茶水吃食。

  若是有需要,便送進去。

  等人應聲出去后,她拿著李欽遠方才遞給她的那把傘,看著緊閉的屋門,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

  屋子里。

  因為每日都有人打掃的緣故,這一間明明已經(jīng)有好些年沒人居住過的屋子卻還是保持著該有的人氣,李欽遠踏步進去的時候,隨手解開外頭披著的斗篷,放在門邊的屏風架子上。

  桌子上的瓜果都是新鮮的,不遠處的一架湘妃榻也被人收拾的干干凈凈,那處放著的一個繡著海棠花的引枕還是母親舊日最喜歡的。

  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只繡簍,里面堆了不少碎布針線。

  再往邊上,靠近東軒窗的那處地方,還放著一塊繡架,那上面是母親去世前未完成的一副觀音大士相。

  甚至就連梳妝臺前,也擺著一把她常用的白玉花卉紋梳子。

  李欽遠一點點看過去,就連屋子里的邊角都沒有放過,這里的布置就和母親在時,一模一樣......有時候,他也會恍然,覺得母親或許根本就沒有離開。

  她還是會倚著軟榻靠著引枕繡著女紅,看見他的時候就會抬起溫柔的眉眼同他笑,“七郎來了。”

  可到底——

  只是他的妄想罷了。

  就算這里布置得跟從前一樣,離開的人還是離開了。

  李欽遠垂下眼睫,沒有說話,他打算換一雙軟底鞋,免得臟了這一室干凈。

  這里一直就放著他的鞋子,他雖很少回來,但每每回來,都會來母親這邊坐上許久,剛要彎腰去取,目光掃到那邊還放著一雙鞋子,比他的還要大一些。

  他眉目微斂,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終究是什么都沒說,也沒做,仿佛沒看到似的,拿過自己的鞋子穿好就走了進去。

  和從前一樣。

  李欽遠先是取了一塊母親舊日喜歡的梨花香放進纏枝牡丹翠葉熏爐里,然后又洗干凈手,再走到里間供奉牌位的地方,從香夾里取了三支香點燃插到香爐里。

  三抹煙氣裊裊升起,他就這樣看著那塊黑底漆金的牌位。

  那牌位上寫著“妻子沈氏朝夕”,李欽遠一直覺得母親的名字不好,就像她這一生,還沒活到最燦爛的時候就離開了,可她卻很喜歡......他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抱著他說起和那個人相見時的情形。

  未出閣的女兒若是要求姻緣,便會跑到城郊的一座桃花莊,去那邊求一個桃花簽,然后在底下寫上自己的名字,投到開得最艷的一株桃樹上就可。

  母親那會是被人拉過去的,她閨中的時候是個溫柔沒主見的,覺得婚姻一事便是聽從父母的安排。

  偏被朋友拉著過去,還替她也買了桃花簽。

  她沒法,只能也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算尋個僻靜的桃樹扔上去。

  誰想到,她這一扔,沒能扔到樹上,卻扔到了墻外,那簽上還寫著她的名字,哪能讓外人瞧見?急急忙忙尋過去,便遇見了那人。

  李欽遠還記得,母親與他說。

  -“你父親那時候穿著一身青衣,腰間系玉,面如冠玉,跟那些踏青游玩的少年公子并沒有什么差別,可當他抬眼看向我的時候,那雙狹長的鳳眼中就像是籠罩著塞外的風沙,讓我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他什么都沒問我,看到我紅著臉急得不行的樣子,便把手里的花簽遞還給了我,然后就領著那些扈從離開了。”

  -“我自幼是個沒主見的,從來都是父母說什么便是什么,可那一回,我卻由衷地想嫁給一個人,嫁給他。”

  母親還說,“我知他好戎馬,也知他一年大半都在外頭,可于我而言,只要是他,便是只有朝夕也已經(jīng)夠了。”

  回憶戛然而止。

  李欽遠抿著的薄唇卻還是沒有松開,他仍舊眼也不眨地看著那塊牌位,半響,他才開了口,聲音有些啞,尤其是在這香煙裊裊的一處天地,自帶幾分縹緲的感覺,“母親,我回來看您了。”

  “我很好。”

  像是同人閑話家常似的,他說得十分緩慢,“我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再忙也不會讓自己餓著肚子,您不用擔心我。”

  “我還認識了一個姑娘——”

  想起顧無憂,李欽遠寡淡的臉上才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就連那雙冰冷的眼睛也跟著暖化了一些,“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溫柔、體貼,很關心我,雖然有時候嬌氣了一些,但她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好的姑娘了。”

  “您要是還在,一定會喜歡她的。”

  “......您要是還在,”他眼圈微紅,聲音又低了一些,“那該多好。”

  素秀早已經(jīng)打掃完了。

  她就侯在廊下,即便風聲呼嘯,可她還是聽見了一些壓抑的哭聲,像見證母親去世的幼獸發(fā)出含糊不清的低吼,一如當年夫人去時的樣子。

  她聽著聽著,眼圈也忍不住紅了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聽到里頭傳來從遠及近的腳步聲。

  素秀連忙擦干凈臉上的淚,等人推門出來,便朝人請了個禮,又同人柔聲說道:“給您備了您舊日喜歡的茶水、糕點,您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了。”

  李欽遠搖了搖頭,大概是因為哭了一場的緣故,他的嗓音更啞了,從人手中接過傘的時候,他倒是問了一句,“外頭的宴席結(jié)束了?”

  素秀一愣,等反應過來才回道:“結(jié)束了,客人們也都回去了。”

  李欽遠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只是臨走的時候,同人說了一句,“天寒風大,您也注意身體,母親身邊的舊人也就您一個了。”

  只一句,就讓素秀紅了眼睛。

  自打夫人去后,七少爺也跟變了個人似的,從前愛笑愛鬧的兒郎變得越來越沉默,她看得難受,卻也不敢多說什么,如今聽了這樣一句關切的話,她終是難以忍耐,哽咽道:“奴省得。”

  “老夫人和侯爺待奴好,沒讓奴受累。”

  “這些年,奴也跟著旁人似的,認了個干女兒,如今也在夫人這邊做些灑掃的工作,名叫喜兒,是個乖巧的孩子。”

  “倒是您——”

  素秀紅著眼,道:“一個人在外頭可曾受冷受餓?不然......”她猶豫一會,“您要不還是回府里住吧,奴也能照顧您。”

  李欽遠笑笑,“我都這么大了,哪里還需要人照顧?”眼見素秀還要再說,他笑了下,“好了,您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祖母,也該走了。”

  “今日還要走?”素秀跟著人走出院子,勸道,“那么大的風雪,還是在家里留一晚吧。”

  “不了。”李欽遠說道,“過幾日便要考試了,我得回去復習。”見她還要再送,他停下步子,攔了一把,“您進去吧。”

  他態(tài)度堅決,素秀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只是看著他這張和國公爺頗為相似的面孔,她抿了會唇,還是小聲說了一句,“自打國公爺回來后,他每日都會過來坐上一會。”

  李欽遠聽到這話,握著傘柄的手收緊,薄唇也跟著抿了起來。

  “其實......”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我該去看祖母了,您進去吧。”李欽遠說完也不等人回,徑直往外走去。

  素秀看著他的背影,嘴巴還微微張著。

  等到喜兒過來尋她,問她“怎么了”,她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少爺這個心結(jié),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解開。

  “回去吧。”她扶著喜兒的手,“我也該給夫人念經(jīng)了。”

  壽安堂是李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客人早就走了,她這個壽星公折騰了大半日也有些乏累了,正想著去里頭休息一會,便聽到外頭有人過來傳話,道是,“七少爺過來了。”

  她一聽,臉上的疲累頓時消失的干干凈凈,連忙讓人請了進來,又讓人去置辦茶點、糕果。

  等到李欽遠解了斗篷進來的時候,那些東西也都已經(jīng)置辦好了,李老夫人坐在羅漢床上,看到他進來便朝人招手,嘴里跟著笑道:“剛才讓你過來,你怎么也不肯來。”

  “如今怎么知道過來了?”

  她說得剛才便是那些夫人小姐在的時候。

  到李老夫人這個年紀,要說盼望的,除了家庭和睦,子孫健康之外,便是想給自己這個孫兒找個好媳婦,讓他有個貼心人伴著,也不至于以后等她去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可偏偏她這個孫兒平時什么宴席都不肯參加,也就她壽辰的時候才肯回來一趟。

  可回來也是能避則避。

  以前年紀小的時候還能把人騙過來,現(xiàn)在學聰明了,哪里還騙得了?

  李欽遠這會情緒已經(jīng)收拾的差不多了,至少不會讓人瞧出他心情不好,所以他很奇怪,就連一向看著他長大的的祖母都查探不出他隱藏下的情緒,怎么那個小丫頭卻能這么精準的打探出他心情的好壞?

  倒也只是恍神了一會。

  受了那些丫鬟、婆子的禮,他便坐到了李老夫人身旁,拿過一個橘子給人剝了起來,隨口說道:“那么多姑娘夫人都在,我過來像什么樣子?”

  “你這孩子,明知道我是在說什么。”李老夫人無奈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嗔道,“你今年都十六了,便是不想這么早成婚,也該相看起來了。”

  “我瞧著今兒個過來的幾位閨秀都不錯,尤其是楊家那個姑娘,性子溫柔不說,人也是個大方得體的。”

  “黎家那個孩子也不錯,說起來,你小時候還同她一道玩過呢。”

  “......祖母。”

  李欽遠語氣無奈的拖長音調(diào),剛想說話,便看見了她綁著的那塊暗紅色繡寶相花的抹額,想到剛才小姑娘眉眼彎彎同他說得那些話,他眼眸也跟著彎了一些。

  “看什么呢?”

  李老夫人順著他的目光,撫到了自己的額頭處,等到指尖觸碰到那塊抹額,也跟著笑了,“這塊抹額是定國公府那位五姑娘送給我的。”

  “今天她祖母帶著她親自走了這一趟,說是感謝你當初救了她家小五和小九。”

  說起這個,她又忍不住皺眉道:“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消息,說樂平那孩子驕傲跋扈,我今日瞧著,可真是個好孩子,長得標志不說,還愛笑,那一雙天生的笑眼,瞧著就讓人心情好。”

  李老夫人是個護短的。

  心里喜歡那個小姑娘,便見不得旁人說她的不好,想到外頭傳得那些謠言,她就生氣,“好端端的姑娘,也不知是誰心腸這么壞,盡傳出那些烏煙瘴氣的謠言。”

  又嘆道:“也不知道以后哪家小子有這個福氣能把她娶回家。”

  李欽遠哪想到祖母會突然提起小姑娘的婚事,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哪家小子,您的孫子啊......

  不過這話,他現(xiàn)在不好意思提。

  李老夫人原本還要同他說話,看他這幅模樣,一頓,關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凍著了?”

  “沒。”

  李欽遠清了清嗓子,搖搖頭,把手里的橘子遞給她,“屋子里太熱,喉嚨有些癢。”

  李老夫人便道:“那你再多喝些水。”又吩咐身邊的人,“去移掉幾盆炭火。”

  身邊丫鬟剛要應“是”,就被李欽遠攔住了,“沒事,過會就好了,您剛才要說什么?”

  “剛才?”

  李老夫人被人這么一打斷,倒是也不說那炭火的事了,她想了想,這才想起原先要說的話,笑道:“我是想起樂平滿月那會,你母親還抱著你去看過她。”

  李欽遠一怔,顯然不知道有這事。

  “你那會還小,哪記得這些?”李老夫人見他微怔的神色,便又笑著說,“你那個時候剛會說話,我跟你母親帶你過去的時候,你爹娘還喊得不大清楚,倒是會喊妹妹了。”

  “看著小樂平,就去抓她的手,把人弄哭后,你自己也跟著哭了,倒是把我們一眾人都給看笑了。”

  說起這些陳年往事,李老夫人臉上的笑就跟下不來似的,見身邊這個對什么都漠不關心的孫兒這會還呆怔著,便又興致很好的說起另一事,“還有樂平三歲生日那年,你非要跟著你母親一道過去,到了那邊,還說要娶樂平當媳婦。”

  “哦,對了......”

  她忽而又道,“你那會還親了她一口呢。”

  李欽遠這次驚得都直接站起來了,說話也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什,什么?我,我還親了她?”

  李老夫人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大,笑了好一會才去拉他的手,嗔道:“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急什么?你母親跟樂平她母親關系不錯,樂平還沒出生的時候,她們倒是真想過定個娃娃親什么的。”

  “可惜......”

  想到王氏那個結(jié)局,她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些歡快的陳年往事,一時也變得沉默起來,過了許久,她才低聲說道:“樂平那孩子也是可憐的,打小就沒了母親,她那個繼母雖然是好的,但到底是隔著一層肚皮。”

  “我就希望她以后能嫁個知冷知熱的夫君,好好疼疼她,別讓小姑娘過得那么難了。”

  李欽遠想起小姑娘的身世,想到她今日同他說得那些話,也跟著沉默起來,半響,他才輕輕應道:“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七郎:所以你為什么不給我們定娃娃親!(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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