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李欽遠這話說完,也沒瞧見身后的胡同有什么動靜。
這要是有其他人在這,恐怕都該以為他瞧見什么不該瞧的東西了,他倒也不著急,仍舊雙手抱胸靠著斑駁的墻壁,目光望著一處胡同,語氣淡淡的繼續(xù)說道:“顧九公子,出來吧。”
就在這話說完的同時——
有一個披著藍色斗篷的少年從一條略顯逼仄的胡同中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揚著明媚的笑,是這個年紀應有的天真爛漫的模樣,看到李欽遠的時候,似乎還有些吃驚,開口的時候卻自動換成一股子欣喜的語調(diào),“李七哥哥,你怎么在這?”
說完。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帶著些不好意思,“我剛聽人說這里有糖葫蘆賣,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少年語氣真誠,表情也十分真摯,看起來倒還真像那么一回事。
李欽遠卻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半響,問了一句,“傅顯知道你真正的樣子嗎?”
顧九非還低著頭,手覆在后腦勺那邊,聞言,臉上那股子帶著羞赧的笑一滯,手上的動作也跟著一頓,不過須臾的功夫,他又抬起頭,表情已然恢復如常,目光疑惑的看著李欽遠,詫異道:“李七哥哥,你在說什么?”
“余家上學是在辰時四刻,現(xiàn)在不過辰時一刻。”
“你特地挑了這個時辰出門,又走了一條完全沒法通往余家的路,買糖葫蘆?”李欽遠嗤笑道,“你是一路跟著她過來的吧。”
少年沒說話,薄唇卻輕輕抿了起來。
李欽遠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繼續(xù)道:“你說,要是有人把今天這事說給你父親聽,你那個偏心到九重天上的父親會以為你要做什么?”
顧九非還是沒說話,但臉上那股子獨屬于這個年幼該有的天真爛漫卻已然消失了。
他站在光影交界處,那雙像極了顧無憂的杏眼此時卻涌動著幽深的暗芒,望著李欽遠,完全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開口,“要是父親知道她跟你混在一起,以后絕對不可能再讓你們見面。”
“即便,他再慣著他。”
“是嗎?”李欽遠卻好似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換了個舒服的站姿,懶散道:“這樣不是正好,不然我還得想著怎么讓她離我遠些。”
“你!”
不知道這句話哪里戳到了顧九非的心,他頓時就沉了一張臉,步子都往李欽遠那邊大邁一步,卻又在關(guān)鍵時刻止了步子,站在離人三、四步的距離望著他,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欽遠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靠著墻壁抬著下巴,狹長的鳳眼漫不經(jīng)心的望著人,“我想做什么,取決于你要做什么。”
“我懶得管你們姐弟之間的事。”
“但是——”他頓了頓,眼神里的情緒突然就冷了下去,就連嗓音也變得低沉起來,“要是牽扯到我,顧九非,你知道我是個什么脾氣,掂量著你心里的打算,別什么事都敢做。”
他說完就沒再看人,自顧自往外走。
快走到胡同口的時候,迎面撲來鼎沸和喧鬧的人聲讓他頓住步子,李欽遠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須臾之后才說了一句,“你就這么恨她?”
想到這幾日和顧無憂相處時的情景,他抿唇說道:“就她那個傻乎乎的腦子,根本爭不過你。”這次說完,他就當真沒再留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后的顧九非沒有說話,只是眼睜睜看著他走遠,即便看不到李欽遠的身影了,他也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幽深狹窄的胡同好似天生照不到日頭似的。
他站在原地,任由老北風吹打著他的臉,臉已經(jīng)快凍僵了,手也很冰冷,但他還是站在原地沒移開一步。
腦海里還環(huán)繞著李欽遠的那句“你就這么恨她嗎?”
他恨顧無憂嗎?
沒有疑義,他恨她。
要不是顧無憂,父親也不至于這么多年對他和母親不管不顧,也不會每次看到他就跟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似的。
他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毀了顧無憂,讓顧無憂的名聲掃地,父親就會對她失望,就會慢慢地當做沒有這個女兒,就會開始多看他跟母親一眼。
所以從小到大——
他都任由顧無憂欺負他,有時候甚至還會故意激怒她。
他知道顧無憂的性子和脾氣,那個女人看著張牙舞爪,其實一點都沒用,只要把控的好,他只會受一點傷,但顧無憂卻會逐漸損失眾人的疼愛和名聲。
可惜。
顧無憂這些年一直待在瑯琊,一年也才回來那么一次,久別重逢的機會只會讓父親時刻記著她,心疼她,以至于無論他受了多大委屈,也抵不了什么用。
尤其這些年,顧無憂年紀越大就越不愛搭理他了,他那些激將的法子也就沒之前那么好用了。
知道顧無憂這幾日起得早,加上她這陣子行跡詭異,性子也跟以前變得千差萬別,顧九非就特地起了個大早跟著她一起出來。
他想看看顧無憂到底在做什么。
他偷偷跟著顧無憂進了這條以前絕對不會走的胡同,看到她跟別人交談說話,看到李欽遠出現(xiàn),然后看到兩個人一起出來......說實話,在最初看到顧無憂和李欽遠走在一起的時候,他是驚訝的。
李欽遠是個什么樣的人?全京城都知道的紈绔子弟。
顧無憂竟然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不,不僅走在一起,態(tài)度還十分親昵,比起她以前那個所謂的未婚夫,還要來得親昵。
但驚訝之余。
他卻想到了一個法子。
要是讓父親知道顧無憂竟然在私下和李欽遠碰面,他一定會生氣的,而以顧無憂的性子,越不讓她如意就越要鬧。
久而久之,父親總會厭煩她的。
他一向精于算計,只是沒想到會被李欽遠當場拆穿,更沒想到會被人這般威脅。
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顧九非站在原地,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邁步往自己的馬車走去,原本那條馬路上屬于顧無憂的馬車早就不見了,他卻看了好一會,直到小廝過來喊他才回過神,“走吧。”
“少爺,你不是說去買糖葫蘆了嗎?”小廝一邊替他打起車簾,一邊疑惑道。
顧九非語氣淡淡的說道:“沒找著。”他邊說,邊上了馬車。
小廝輕輕“哦”了一聲,然后又笑了起來,“您要是想吃,回頭我給您去找。”說著說著,他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我剛剛看見五小姐了,因為隔得遠,我也沒過去。”
“不過看她樣子,倒是挺高興的。”
聽到“高興”兩字,顧九非的動作一頓,不過須臾,他又恢復如常,彎腰走了進去,“趕車吧。”
“是。”
小廝剛要放下車簾,便又聽到里面的少年說道一句,“在這里看到她的事,別跟別人說。”
“啊?”小廝一愣,但他一向聽話,也沒多問,輕輕應了一聲。
馬車往余家去的時候,顧九非看著翩躚飛舞車簾外頭的風光,神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實李欽遠剛才有一句話說錯了。
他的打算。
他其實根本就沒想好什么打算。
即便他信誓旦旦想了那么多,但真要放手去做的時候,還是會猶豫。
要不然——
就憑顧無憂那個腦子,這些年,不知道被他害了多少回了。
顧九非嗤笑一聲又閉上眼。
胡同里發(fā)生的那些事,顧無憂全然不知。
她今日比昨兒個要到得早些,進平朔齋的時候還沒多少人,蕭意倒是早早就到了,正坐在椅子上......顧無憂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她雖然不大理會書院里的這些事,也從來不去搭理蕭意她們,但也知道蕭意跟她那個小團體一向都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稱的,平日里都是一起來書院的。
今天——
她看了眼,那個徐婉還有蕭意那幾個小跟班都還沒來呢。
蕭意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臉看起來有些蒼白,紅唇也緊緊抿著,像是做了什么壞事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顧無憂望著她的時間有些久了,她有所察覺抬了頭,在看到顧無憂的那一剎那,她臉色立時就變了。
原本好好坐著的人突然就站了起來,桌子上的筆啊,本子全都落了一地。
這動靜太大,坐在角落里的那些人都看了過來,擔憂的問了一句,“阿意,你沒事吧?”顧無憂也跟著擰了細長的眉,走過去,語句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蕭意見她過來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一點都沒平時那副端莊穩(wěn)重的模樣,神色蒼白的說道:“......我沒事。”
這幅樣子可不像沒事的。
顧無憂皺著眉,還想再問一句,蕭意卻突然道:“我出去一趟。”說完就急匆匆的跑開了。
見她這樣。
顧無憂雖然心里覺得奇怪,但也沒追過去,她跟蕭意的情分不深,頂多也就是個點頭之交,這還得是因為她現(xiàn)在多了一世的經(jīng)歷,很多事都看開了,要不然擱在以前,她估計連開口都不會開口。
幫人把東西撿起來后,她就回到了座位。
從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一只沒繡完的香囊,繼續(xù)繡了起來,她昨兒夜里回到屋子伴著燈火繡了小半,現(xiàn)在花樣紋路都有點樣子了,估計沒多少天就能繡完了。
看著已經(jīng)有個雛形樣子的香囊,顧無憂眼睛都彎了起來。
她一定要趁大將軍生辰前繡完!
顧無憂這邊還沒繡一會,其他貴女便前前后后的進來了,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安靜的平朔齋立時就熱鬧起來了。
她聽到動靜,得閑的時候,倒是也朝蕭意那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神色又恢復如常了,這會正跟她那群朋友說著話。
估計是沒什么事了。
顧無憂心里想著,看了眼也就沒再搭理。
顧瑜是最后幾個進來的,以前她進來都是先看向蕭意她們,今兒個進來的時候,第一個望向的卻是顧無憂,見她低頭繡著香囊就皺了眉。
她都不知道顧無憂現(xiàn)在是怎么了。
每天一大早出門,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來了書院就開始繡香囊,要不是臉還是那張臉,感覺也還是那股子感覺,她都要以為眼前這個顧無憂是被人假冒的。
剛想過去說幾句。
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們知道沒?!樂平郡主這次回京,原來是因為在瑯琊退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隨機抽66個紅包呀。
如果蠻蠻擁有了上帝視角,那么今天的劇情應該是——
蠻蠻:嗚嗚嗚,大將軍果然是在乎我的。
作者:不是,他都嫌你煩了,你沒看到嗎?
蠻蠻:你不懂,大將軍是怕自己名聲差,我受委屈,你看他走得時候還警告顧九非那么小兔崽子,他超愛我的。
作者:......行叭,是我不懂。
弟弟的人設(shè)還是蠻復雜的,白切黑?反正各種矛盾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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