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在哪？

　　發生了什么事？

　　直到被甲士駕到了戰馬之上，趙肆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

　　沒聽見我罵你“皓首老賊、蒼髯匹夫”？你不該讓人一戈把我捅死么？為什么要叫好？

　　等等……

　　武成王？

　　趙肆反應過來剛剛那位老者話語中的稱謂。

　　朝歌城中，武成王只得一位，那便是現在的鎮國武成王、未來封神時的東岳泰山天齊仁圣大帝——

　　黃飛虎！

　　那那位之前跟他交流的“奸臣”，能夠讓黃飛虎禮敬，被甲士稱之為太師的，難不成是……

　　趙肆不禁抬起頭向著那位老者望去，只見得在老者的眉心處，有著一道閉合的縫隙，被些許發絲所掩蓋。

　　看到這個，趙肆終于確認了這馬車中兩人的身份，陷入了呆滯之中。

　　即便是在神話之中，生有第三只眼的人也并不多見，結合之前的稱呼，那關于老者身份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殷商第一重臣，聞仲聞太師！

　　聞太師為殷商三朝托孤重臣，眉生三目，可以放射出數寸白光，能辨忠奸、人心黑白。

　　說好的奸臣呢？

　　趙肆欲哭無淚。

　　太師聞仲與武成王黃飛虎一文一武，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國，是大商一等一的忠良，尤其是前者，便是紂王都要讓其三分，跟奸臣二字完全搭不上邊。

　　遇上這兩位，就算他那兩句罵語真的讓他們心有不滿，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從剛剛聞太師連連叫好來看，似乎對他……頗為滿意？

　　這究竟是個什么狀況！

　　聞太師，你的墨麒麟呢？武成王，你的五色神牛呢？你們大好的神獸不騎，怎么開始開車了？

　　面對著自己的朝歌成圣大業第一次挫折，趙肆內心陷入了極大的抑郁之中。

　　而他這副低頭失意的表情，則已是沒有任何人關注，心頭喜悅的聞太師和武成王二人已經重新回到了馬車之中，高頭大馬們再一次被甲士催動。

　　兩人回到馬車之內，黃飛虎問道：“老太師有何打算？”

　　從聞太師剛剛的表現來看，對于這個少年人明顯是極為看好。

　　“此子當是一塊舉世難尋的璞玉，不過璞玉不琢，難成大器，依老夫之見，且先放到玄鳥衛中鍛煉一番，之后再考慮入軍伍、朝堂之事。”聞太師手撫長須，將自己的打算道來。

　　“玄鳥衛？”

　　黃飛虎輕輕點頭，與聞太師討論起來。

　　“玄鳥衛有三條道路，一條修性、一條修命，還有第三條……”

　　“第三條路，雖是有著種種神異，但卻九死一生……”

　　………………

　　天色將晚、日頭西墜。

　　一間屋子內，趙肆一個人坐著，哀傷的看著黃昏的殘陽。

　　他被帶走之后，那幾個跟隨著馬車的甲士就分出了一騎，將他帶到了這里，此后一直沒有什么人來，只有正午的時候有人給他送了一頓吃食。

　　吃食倒還算精細，但畢竟是商朝，即便是神魔現世的世界，可他吃的又不是什么龍肝鳳髓，只是普通的食材而已。不管是在食材的種類上還是在調料、烹制方式上，都比不得他原來的那個時代，再加上心事問題，只覺得味同嚼蠟。

　　從聞太師的表現來看，恐怕是不會對他有所不利。

　　但這對一般人來說是個好消息，甚至如果能抱上聞太師的大腿，一路平步青云、位極人臣，都不是沒有可能。

　　但縱使是在大商走到最巔峰，代替了聞太師的位置，也只是人而已，哪怕不提興周滅商乃是天命，又如何比得上高臥九重云、蒲團了道真的圣人？

　　還不如對他不利呢！

　　“成圣大業，任重而道遠吶……”

　　趙肆心中嘆息。

　　“也不知道這聞太師和武成王，要把我晾到什么時候。”

　　他看向窗外的天色，等待著事情的后續發展。

　　既然把他帶到這里，肯定是有事情的，按照之前聞太師所說，他跟黃飛虎要入宮面圣，那么等到面圣完畢，多半是要回來找他的。

　　他喝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繼續等待，面色沒有絲毫憂慮。

　　對于一個真正意義上“視死如歸”的人面前，不管發生什么，都已經……

　　沒什么好怕的了！

　　………………

　　“咔……”

　　大約是到了傍晚時分，趙肆所在屋子的大門被一個甲士推開，兩個人進來。

　　這兩人一人官袍、一人戎裝，正是聞太師和黃飛虎。

　　“趙肆，朝歌鄉野青山村人氏，父母雙亡，今年一十有六。”

　　兩人在趙肆的對面坐下，聞太師直視著他，開口說道。

　　“我說的可對？”

　　“一字不差。”趙肆姿勢端正，平靜回答。

　　看著他這副處變不驚的姿態，聞太師愈發滿意，甚至禁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可知我二人是誰？”他又問道。

　　“草民聽得之前聽得甲士稱呼‘太師、武成王’，不知可是聞太師和鎮國武成王當面？草民不知兩位大人大駕，貿然沖撞，有失禮數了。”趙肆站起身，行了一禮，眉角耷拉，心里猶自在唉聲嘆氣。

　　“甚好！甚好！”

　　聞仲見狀，忍不住在內心又叫了個好。

　　按理說，以這個少年人的聰慧，在得知了兩人的身份之后，經歷了剛才的事情之后，一定能猜出兩人并非想要對他不利，甚至還青睞于他。

　　可功名利祿于成圣大業前如浮云，對于這個狀況，趙肆不僅沒有絲毫雀躍，反倒是因為判斷出了偏差，沒有死成而滿腔遺憾。

　　而這表現在外，落入到聞太師眼中，則是這清瘦少年面對大商文武兩位重、面對唾手可及的功名利祿不卑不亢，盡顯山野遺賢的風采。

　　璞玉啊！璞玉啊！

　　聞太師的心中歡喜更甚。

　　他是三朝老臣，文武雙全、精明強干之輩，那是見得多了。

　　可業務能力強，不代表這個人就真個可堪一用。

　　若是此人是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輩，那么注定會隨風搖擺，武不能死戰、文不能死諫，本領越大、反而是禍害越大。

　　而這個趙肆，敢于為民攔貴人之架，面對他這個當朝第一重臣又毫無阿諛之意，好生培養，必然能成為未來的國之棟梁！

　　天下哪有不怕死的人？

　　只能說明，這個少年人，真的是……品格高超啊！

　　聞太師與武成王對視一眼后站起身來，走到趙肆的身邊，和顏悅色的看著他，開口說道：

　　“我大商如今雖是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然仍有不靖之事，亟需良才美玉，不知你可愿為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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