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沈婕妤說的時候，她是什么表情？”

　　皇后看出了聽荷的畏懼，卻沒說出來，隨手把手邊的《女訓》扔在了一旁。

　　“回娘娘的話，沈婕妤沒有生氣，說是后天會一直等娘娘您來，還讓胭脂把奴婢送了出去。”

　　聽荷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忙回答了皇后問題。

　　“還真是個人物，”皇后終于有些忍不住心頭的怒意，將《女訓》摔在了地上。

　　聽荷嚇得渾身一顫，忙立刻跪了下來，“娘娘請息怒。”

　　聽荷跟了皇后那么多年，皇后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樣

　　子，即便是生氣，也不會如此大怒。

　　“息怒？”

　　皇后冷笑著反問了一聲，“本宮陪伴皇上這么多年，皇上第一次對本宮發怒是因為沈婕妤，第一次在初一本該待在鳳棲宮的日子去了梨花臺，為了一個母族沒有地位身份的婕妤就這樣待本宮，本宮的臉面往哪里擱！”

　　這些話堵在皇后心口許久了，如今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泄口，自然是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娘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婕妤罷了，您犯不著為了她這般動怒……”

　　“動怒？”

　　皇后冷冷一笑，“本宮已經忍了夠久了，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婕妤，讓皇上能夠這般待本宮，本宮如今若是不除去她，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聽荷不敢再說話，只低著頭，任由皇后發泄心中的不滿。

　　“本宮曾說過，皇上一直極為尊重本宮，是因為本宮身為后宮之主，一直都把后宮管理的井井有條。”

　　皇后越說越忍不住攥緊了手心，“可如今，萬更衣勾結外臣，又與江湖組織有聯系，刺殺妃嬪，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已經讓皇上對本宮有所不滿了。”

　　“若是沈婕妤還在這后宮之中，”皇后眼神中的陰霾越來越深，“難保日后皇上不會對本宮越來越有偏見，或許因此本宮的皇后之位，也會坐不穩了。”

　　“娘娘，您可千萬不能這么說啊！”

　　聽荷心里一驚，皇后這大約是起了殺心的，“您即便對沈婕妤有所不滿，那也不能選擇在這個時候對她動手啊娘娘，此時動手太過惹眼了不說，最重要的是，您的嫌疑是最大的，您課千萬要三思啊娘娘！”

　　“本宮何時說要除去沈婕妤了？”

　　看聽荷嚇得面色發白的模樣，皇后冷然一笑，“本宮不過是想說，沈婕妤在這后宮待的越久，本宮的這把皇后的椅子就越坐的不穩。”

　　皇后說完，聽荷才松下了一口氣。

　　那就好，只要皇后不在這個時候除去沈婕妤，那她就不用跟著受到牽連。

　　“本宮知道你在想什么。”

　　皇后輕飄飄的瞥了眼聽荷，“不過是怕被本宮牽連到家人罷了。”

　　“娘娘您多慮了，”聽荷再次跪了下來，小聲道：“奴婢只是在為您著想，如今皇上提拔了寧大人，眼見著前朝皇上又有重用林大人的趨勢，此時若是輕舉妄動，那就是給了皇上向蘇丞相發作的機會，娘娘您不得不謹慎行事。”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皇后諷刺的笑了一聲，“皇上已然對本宮有所不滿了，此次本宮讓你深夜去梨花臺，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奴婢愚鈍，不知娘娘想法。”聽荷搖了搖頭。

　　“本宮不過是為了讓皇上知道，哪怕沈婕妤不愿意請本宮參加賞花宴，本宮也要在表面上與沈婕妤重修于好。”

　　皇后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奴婢知道皇后娘娘您的用意，可容許奴婢大膽一問，娘娘分明可以明日一早去的，為何要選在深夜？”聽荷仍舊有些不解。

　　“選在深夜去，皇上一時想不到這一點，可等到明日回過味來，自然能夠反應過來，本宮就是為了怕沈婕妤對本宮心生不滿，特意選在深夜，以表達本宮對沈婕妤的歉意以及誠心。”

　　皇后勾起唇角，“本宮雖然被皇上厭惡，可現

　　下還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此次，便是本宮要扳回一局的好機會。”

　　好機會？

　　聽荷微微疑惑，可隨即就忽然明白了過來，忙笑著起身，“娘娘聰慧，此舉定然能夠挽回皇上的心不說，還能讓沈婕妤對您放下戒心。”

　　“放下不放下戒心倒是在其次，”皇后淡然一笑，“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皇上大概會放下一些對本宮的成見，日后除去沈婕妤，就會少了一些障礙。”

　　“是，娘娘您說的有道理，到那個時候，誰還能與娘娘您爭？”

　　聽荷輕輕揉捏起皇后的腿，“娘娘，您的腿還未完全好利索，還是快些去安寢吧。”

　　“本宮不困，”皇后的眼睛微微有些亮光，“少了一個沈婕妤，還有一個寧婕妤和一個林才人，她們本宮倒是不怕，不過是皇上用來制衡前朝的棋子罷了。”

　　“最重要的是，”皇后恢復了一貫平靜的表情，“對她們皇上只是寵，并未把她們放在心上。”

　　“娘娘您想得通透，所以才會在后位上一直屹立不倒。”

　　“想得通透又能如何？”皇后有些感慨，“本宮倒是羨慕萬更衣，想得不通透，可此番卻是能讓皇上一直愧疚于她。”

　　“愧疚不是永遠的，萬更衣不能一輩子都依靠皇上的愧疚，娘娘您多慮了。”

　　皇后卻看向了窗外梨花臺的方向，“不管是否多慮，事實不過如此。”

　　……

　　一夜過去，等沈暮雪醒過來的時候，楚暮歌已經走了。

　　而她看向了窗外，此時已經是上午了。

　　她睡了這么久的嗎？

　　沈暮雪還在怔愣中，胭脂卻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主子，德勝公公來了，說是清平宮有了動靜。”

　　胭脂微微喘著氣，沈暮雪卻立時就清醒了過來。

　　“清平宮什么動靜？”

　　“您還是讓德勝公公進來，讓他跟您說吧，奴婢也不清楚，只大約知道……”胭脂的聲音里帶了一絲氣憤，“垂柳姑娘似乎去了正乾宮。”

　　正乾宮？

　　趙統領一直在楚暮歌身邊寸步不離，算了算時辰，這個時候的楚暮歌確實應該就在正乾宮批閱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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