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這才打量了六月，瘦小的身體，還算清秀的五官，一雙眼睛明亮異常。

　　“為何不將四月的反常報上來。”

　　同住一個房間，蘇言不相信這樣的丫鬟會分不清四月的異常。

　　六月微微垂頭，“奴婢雖然知道四月舉止有些奇怪，但四月一向機靈，奴婢也并未多想。更沒想到四月會做這樣對不起主子的事。”

　　“你知道四月會去哪里嗎？”蘇言倚在榻上，目光清淡。

　　“奴婢不知。”

　　“嗯，她會去一個，人不會知道的地方。只有鬼魂，才有權利知道。”

　　六月身軀一震，低著頭不敢回答。

　　“我的院子里，不想再出現這樣的事了...六月還算聰明，有你一個二等丫鬟也可以了。”蘇言示意六月抬起頭，六月這才看到蘇言明艷的笑容，給本就微冷的金秋更添了一抹涼意。

　　蘇言放過了六月，但六月卻知道了四月的下場，也目睹了四月如何被懲罰。

　　所以六月的日子，并不會好過。

　　至少找了四月的主子，可能會找到她身上。

　　“是，姑娘。”

　　但是除了答應，她還能做什么呢？

　　“下去吧。”

　　六月剛一離開，鶯初，微雨開門進來就跪到了一旁，春回本站在塌旁伺候著，也跪了過去。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微雨開了口“姑娘，這件事，都怪我。這院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我在負責，出了這事，都怨我。”

　　蘇言從來不喜四大丫鬟自稱奴婢，所以私下里，她們自稱都是我。

　　蘇言搖搖頭，“不怪你。”

　　“只是，這只是開始。鶯初，你怕了嗎？”蘇言頭耷拉在膝蓋上，本是有損禮節的動作偏偏被蘇言做出了一股慵懶的味道。三個丫鬟里，蘇言只點了鶯初的名。

　　鶯初是膽子最小的丫鬟，前世卻為了她自愿入了丞相府。

　　微雨最怕疼，卻為她被折磨致死。

　　春回最怕孤單，卻跟著她遠去北鐵。

　　修辭...最怕她死...她最終...還是死了...一家滿門。

　　鶯初忙搖搖頭，“姑娘，鶯初不怕。”

　　二房繡姑娘的話似乎回蕩在三個丫鬟耳邊，對著姑娘笑的比蜜甜，背著姑娘說得比霜更凍人。三房雨姑娘更是當著她們的面毫不留情將姑娘推到了池塘里....從前姑娘不醒悟，忍著，如今姑娘醒悟了...她們哪有怕的道理。

　　“姑娘，我們不怕。我們永遠聽姑娘的，跟著姑娘。”微雨忙說著，春回也點點頭。

　　“那，幫我準備兩套夜行衣。春回，你去床上躺著。”

　　“啊？”三大丫鬟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等到修辭回來，已經是三更天了。修辭換了身衣袍，干凈整潔。

　　一回到樂言院，就被早就守在院中的微雨一把抓了過去，“你也太慢了，姑娘等你許久了。”修辭露出一絲調侃的笑“微雨，殺人拋尸還要計較時間嗎？”

　　微雨俏臉一白，一拳揮到修辭左肩，“你少跟我說這些，我可不感興趣。”

　　蘇言和修辭換上了夜行服，蘇言不準備帶莫邪，莫奈去，畢竟她暫時還不想讓楊氏知道這些事。

　　雖說今晚莫邪，莫奈已經幫自己演了戲，但是相比于陷害蘇雨這樣的小事，楊氏至少暫時是不會允許她做危險的事的。

　　而蘇言今天晚上，是想去殺人的。

　　準確的說，是看別人殺人。

　　修辭真不知道姑娘現在是如何變得這般膽大，甚至連江湖兒女那一套都是手到擒來了。

　　修辭不知道的是前世蘇言帶著她劫善堂，打頭陣，蘇言自己的封地剛好處在西元與北鐵交界，她學會了太多太多....

　　她也明白了，待字閨中的小姐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小...小到...能被人說滅門..便是滅了滿門.

　　蘇言派修辭給第一樓遞了帖子，里面寫著要暗殺的人，以及報酬。

　　第一樓是前世蘇言忙著整理封地的大小事，抓來的俘虜是反叛軍第三小隊長，嚴刑逼供沒問出什么，后來還是柳程派人抓來了這叛軍養的妾室以及兒子，那人才說了，來安城是為了同第一樓聯系。

　　這才知道了充斥于西元，東華，北鐵，南調四大王朝的地下最大的殺手組織，第一樓。聽說第一樓只接有錢人，或者是身份特別的。若是給不起報酬，或者說只是與第一樓開玩笑，那么第一樓的精英殺手會登門拜訪，取項上人頭回敬。

　　但若是你給得起報酬，那么第一樓一定會派出優秀殺手，完成任務。

　　女子眼眸清亮如玉石，她側眸看了看身旁身形苗條的修辭，修辭也輕輕看回來，低聲道“姑娘，您先在這里等我，我先去看看。”

　　夜已深，就算是京城的花柳巷，尋歡作樂的人聲也小了許多。偶爾傳來人聲都是辱罵的聲音，“秀水樓那個老娘們，把汝兒看那么緊，老子又不是沒有錢玩不起....”

　　“得了吧你，早些回去，你家的母老虎把你褲腰帶拴上了，啥都給你弄沒了。”

　　葷素無忌的話聽得蘇言微微皺眉，為了躲避深處走出的三五人群，她閃身進了一旁的小巷。嬌小的身影與暗夜融為了一體。

　　九月涼爽的風從小巷破縫中傳來，隱隱帶著一絲血腥味。蘇言背脊打直，卻發現小巷另一個出口處隱約間傳來破風聲，哧的一聲瓦片滑動的聲響。

　　頭頂的房檐上竟是仿佛落了幾個人。

　　“老幺，小心駛得萬年船如今風聲鶴唳，小心著些。”

　　“二哥，這東華世子雖說尋了此處入住，但我聽說這秀水樓可不是個好進的地方。若是兄弟們今日做上兩單生意，折在此處...”

　　“那位說了必須今日處理了，今日是最佳時機。”

　　“二哥，老四已經受傷了。”

　　咚的一聲，蘇言聽到有東西砸了下來。側身凝望，居然是個體型較小，似乎受了傷的蒙面男子。聽到檐上之人似乎嘀咕了兩句準備下來查看，如今修辭又未回來...若是被人發現了自己必定被人殺人滅口...

　　這倒霉玩意...蘇言踢了昏迷的男子一眼，將血污抹到了臉上在地上熟練地滾了一滾，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慘叫聲...

　　男子被踢到了角落深處，一動不動的身影與小巷堆積的籮筐石頭融為一體。

　　身著黑衣的男子沉聲問道“沒事吧，老四？”

　　蘇言捂著腹部，低著頭，搖了搖。

　　不知這行黑衣人，是否是自己請來的殺手。若是不是，又是何人？

　　好在黑衣人沒有在飛檐走壁，反而是入了秀水樓的院墻內，貼著墻身黑暗處，悄然摸索著....

　　跟在身后步伐有些蹣跚但仍然小心翼翼的蘇言心中突然莫名升起一絲涼意，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自己今晚做了一個非常莫名的決定，甚至會影響自己之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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