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腦鬼生生哀嘆，情緒染人，我都覺得心里不好受。

        “細說說。”天啟薄唇微啟，壓低聲音道。

        “起初以為縣太爺看中了我的美貌，沒想到，那縣太爺竟是個食人怪癖，他身邊有個二椅子神棍，告訴他以形補形，他竟食人腦補腦，并且是生吃。秀巧鐵錘敲爛你的頭，冰冷的鐵椎撬開你得頭骨，被人活生生挖空腦子的感覺，你們有過嗎！又怎么體我之苦。”食腦鬼掩面哭泣。

        “所以我要讓他的后人們，要和我受同樣的痛苦，才算得上是懲罰，我要一口一口的吃掉他們的腦子，一點一點的挖！”女鬼情緒又開始變得激動，觀內頓時陰風大作，破舊不堪的窗子咔噠咔噠連連作響。

        共情使我心中一緊，渾身的肌肉隨之緊繃，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天靈蓋，還好還在。

        “這個縣太爺太殘忍了，愚鈍之至，竟然聽信這般讒言。”此刻的我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怒罵縣太爺。

        竟然相信這種神話，就這智商，這官職斷然是出銀子買下的吧！

        看來縣太爺真需要好好補補腦子，不是食腦以形補形，而是應該回爐重造！

        “你罪孽深重，害人無數，雖修煉千年，可修的都是冤怨之氣，只因這村里有縣太爺后人，你就如此喪心病狂，大開殺戒。”天啟?地站起，雙手背后，眉毛緊皺，厲聲呵斥道。

        “小女知罪，悔不當初，一時怨恨蒙蔽雙眼，小女本知，當年殘害我的人早已不再，和其后人無關，心中嗤恨作祟，才導致今日這種局面，請大人責罰。”食腦鬼雙手作揖，一臉的虔誠。

        這時，我轉身看到癱坐在角落的時雨，她動彈不得，不能張口說話。

        顯然是中了陰咒，我走上前去，雙指輕點其額面，頓時時雨從口中吐露一股黑霧，隨即癱倒在地。

        “天啟，她怎么了？”我一頭霧水，鬼也能虛弱成這樣？詢問天啟。

        “她是被食腦鬼|作為飼養籍蟲的宿主了，籍蟲本是使鬼與人接通的一種媒介，母蟲吸魂產下子蟲后，子蟲變會通過物體與寄生在人身上，吸過魂的子蟲，生世后代也有此番功效。”天啟耐心對我講解。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村子里每個人頭頂都會戴上瓦罐。

        “她是真的時雨？”胡大哥指頭顫顫巍巍的指著時雨，難以置信，一臉的狐疑。

        “沒錯，我就是當年被村民燒死的時雨，給你們送金塊的也是我，食發鬼利用我的恨意幫她助紂為虐，可當我醒悟為時已晚，我的魂魄已被籍蟲啃食的所剩無幾，只能靠著食腦鬼的陰氣滋養才能茍且。”時雨虛弱的輕嗑兩聲，隨即靈魂又出現幾道溝壑。

        “哎，明明你們死后可投胎，為何以怨抱怨，做下這等傻事。”我不禁哀嘆，為兩位女鬼感到不值。

        “你想怎么處置她們倆？”天啟開口詢問。

        “怎么處置？”

        如若就此叫她們倆灰飛煙滅，他們這等冤屈怎報，如若就這么樣輕易放過他們倆，村子里那么多條被殘害人命，哪條不怨。

        捉鬼收鬼，難就難在這里，天干共十數，陰陽各有位，隨意篡改人之定數，乃禁忌也。

        我兩面為難之際，胡大哥噗通一聲跪倒在時雨面前：“對不起，我代表村民們向你道歉，因為大家的愚昧，導致你今天這般惡果。”

        “罷了，罷了，經年數十載，早已無恨，時雨只求仙家渡我。”時雨對著胡大哥揮了揮手，繼而將頭轉向天啟。

        天啟看我進退兩難，拿出了印滿佛法的收魂盞，將時雨收進盞內。

        “此盞可渡話你滿身惡果，懺悔千年方可投胎轉世。”天啟輕晃燈盞，收魂盞里的時雨似乎聽到了天啟的話，閃出微弱的綠色光點以示大恩。

        “至于你嘛…”天啟拖著下巴看著燒至焦黑的食腦鬼欲言又止，眸中生出一絲憐憫之情，不過轉瞬即逝，眸間又恢復了淡然。

        “天啟，不能網開一面嗎？”我試圖替食腦鬼求情。

        “食腦鬼罪惡之至，主導了這場殺戮，殺氣早已蓋過怨氣，仙家收鬼，怎能惻隱，恐怕為夫也無能為力。”天啟搖了搖頭。

        “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如果直接送去閻王那，恐怕只有灰飛煙滅的份兒了吧，把她帶回啟善堂怎么樣？”我急中生智，想替食腦鬼盡最后一絲綿薄之力。

        “帶她回去？被她殘害那么多村民，難道你想堂內每天距離一堆鬼魂跟在你屁股后面索命嗎？”天啟對著我翻了個白眼。

        我由茫然轉為大悟，天啟說的沒錯，啟善堂渡人渡鬼，又不是收|容所。

        食腦鬼殘害村民是令人發指，固然可恨。

        可沒有種下因，就不會有這種惡果，罪孽的源頭在當年那個殘忍之至的縣太爺身上，我不禁對食腦鬼的遭遇感到心傷。

        “不過辦法倒不是沒有。”天啟淡然道。

        我一聽，心中大喜，連連跑到天啟身邊，小手撫上天啟的胸膛，小聲詢問：“夫君，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將這觀翻修，食腦鬼化為香灰，路徑此地之人置入香灰九百九十九萬根，食腦鬼方可進入輪回。”天啟說罷，環顧了一圈八魘觀。

        “謝謝仙家，小女謝謝仙家，仙家大恩大德，小女記在心中無以回報，待小女輪回轉世，定會尋到仙家，報今日之恩。”食腦鬼聽自己終于不用灰飛煙滅了，便向著天啟連磕數頭。

        天啟雙指輕捻出一道法決，口中輕哼：“天人合發，萬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今日我將你化作香灰，你自在香爐中懺悔自身，夠數之時，方可輪回。”

        說罷，天啟的指尖忽地生出一道黃火，食腦鬼閉上眼睛，等待天啟的下一步動作，接著，天啟以此火輕點食腦鬼眉尖之處，食腦鬼瞬間燃起。

        我連連從包裹中取出一爐，置之于桌面，隨之食腦鬼變化作香灰，被收于香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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