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的一天早上，張家請的媒婆就到了楊家，有王嫂子在一旁幫襯著，鄭氏不太情愿的接待了媒婆。

        趁著媒婆到家，冬兒借口自己在場不方便，帶著巧云出門，去餛飩店找了蔡大嬸。

        蔡家的買賣不錯，沒有請人，只是一家子支應(yīng)著一個店面、兩個街頭小攤。蘭芝的大哥、二哥領(lǐng)著弟弟各自忙活一個街頭攤。蔡大叔和蔡大嬸帶著蘭芝、二妹在鋪面里。

        冬兒進(jìn)到餛飩鋪子的時候，是在半晌午。

        早飯已經(jīng)過去，午飯還沒開始，店里沒什么客人，蔡家一家正在后廚準(zhǔn)備午間的吃食。

        冬兒把巧云安頓在廚房門外，自己走進(jìn)去。蔡家的廚房保持著一向的干凈、爽潔，蔡家夫婦和蘭芝、二妹分別忙碌著。

        首先看見冬兒的是二妹，她驚訝的低呼一聲“冬兒姐”，后廚的其他人都抬頭看過來。

        蔡大叔遠(yuǎn)遠(yuǎn)的招呼冬兒：“冬兒來了，快進(jìn)來坐。”

        蘭芝當(dāng)先一個放下手里的活兒，竄過來，拉著冬兒的胳膊上下打量著說道：“你怎么出來了？偷跑出來的？”

        冬兒得意的對蘭芝撇著嘴說：“什么叫偷跑？我怎么會做那么沒品的事情？本姑娘是堂堂正正打了招呼，走出來的。”

        蘭芝斜蔑著她：“嘖嘖，這才幾天，就忘了被你娘拘在炕上動也不能動一下的時候了？”

        冬兒尷尬笑道：“我這不是一高興，有點忘形嗎？”

        蔡大嬸輕叱蘭芝：“冬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怎么說話呢？”

        冬兒忙笑道：“大嬸您別說蘭芝，我們一直都是這么說話的。”

        蔡大嬸瞪了蘭芝一眼，也上下打量冬兒一番，問道：“是不是你家答應(yīng)了張家的求娶，你娘才把你放出來的？”

        冬兒含混的說道：“算是吧。張家來的王嫂子說總坐在炕上不動，會坐出病來。我娘就放我下炕了。”

        湊過來的二妹說道：“剛讓你下炕，你就跑這么遠(yuǎn)，小心你娘再把你關(guān)起來。”

        蔡大嬸對著二妹皺眉說道：“什么你你我我的？一點兒禮貌都沒有。”轉(zhuǎn)而有些擔(dān)憂的對冬兒說：“你娘就算不拘著你，也不會愿意你隨便出來這么遠(yuǎn)。你先和蘭芝說說話，嬸子給你煮碗餛飩，你墊墊就趕快家去，不要讓你娘再把你拘起來。”說著，就要去灶口撥火。

        冬兒忙攔住：“才剛剛吃過早飯，煮什么餛飩？大嬸，我不是出來遛彎兒，我找您有事。”

        蔡大嬸停了手，疑惑道：“找嬸子有事？”

        冬兒扯著蔡大嬸走出廚房，邊對跟出來的蘭芝說：“你回去，不是和你說的話。”

        蘭芝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冬兒要和娘說什么話，居然不讓自己聽。

        蔡大嬸也困惑不已的跟著冬兒走出廚房，到了鋪子的飯?zhí)谩?

        沒等冬兒說話，蔡大嬸先看到了候在廚房門外、穿戴不同一般的巧云，詫異問道：“這位姑娘是……”

        冬兒還沒適應(yīng)自己身邊隨時跟著個婢女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她叫巧云。是那個，張家派來我家?guī)兔Φ摹！?

        巧云對蔡大嬸施禮，說道：“嬸子好，我是六爺調(diào)來侍奉冬兒姑娘的。”

        巧云的自我介紹，說的冬兒更加不好意思：自家和蔡家才剛剛踏上脫貧的道路，還沒怎么滴呢，自己就整出個隨時侍候的婢女。

        蔡大嬸卻認(rèn)為冬兒有侍候的人跟著理所應(yīng)當(dāng)，點著頭對冬兒說道：“你爹娘既然應(yīng)了張府這門親，你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進(jìn)出自然要謹(jǐn)慎一些，能有個隨身伺候的人最好。”

        蔡大嬸說著，從柜上拿了一串銅錢回來，往巧云手里塞。嘴里還說著：“嬸子不是大戶之家，只能給你這不多幾個銅錢。你拿著，好好侍候你家姑娘。”

        巧云忙推拒，一邊還看了一眼冬兒。

        蔡大嬸說：“不要看冬兒，連她都得聽嬸子的。你拿著，好好服侍你家姑娘，你家姑娘是個有大出息的。做人家奴仆的，能跟個出息的主子，那是運氣。”

        冬兒對巧云說：“嬸子誠心給你，你拿著好了。”

        又嗔怪的對蔡大嬸說道：“瞧瞧您，我這正事還沒來得及說，就騙了您一百個錢。”

        蔡大嬸笑道：“什么叫騙，能花用在你身上，那都是應(yīng)該的。”隨后問道：“你居然不是來找蘭芝的，說說，你找嬸子什么事？嬸子一定想法子幫你。”

        冬兒笑道：“我還沒說呢，您就大包大攬的要幫我，萬一幫不到看您怎么辦。”

        冬兒來找蔡大嬸是有事。廉伯和冬兒在洗染作坊就商定了送冬兒去淑寧女學(xué)，一個是讓冬兒學(xué)學(xué)閨閣和后宅的一些規(guī)矩講究，一個也是為了在這段時間避開楊家的環(huán)境。

        淑寧女學(xué)有專門的侍女，不允許各家姑娘帶婢女進(jìn)去。而張謙擔(dān)心，冬兒一直生活在簡陋貧困的貧民聚居地，貿(mào)然的進(jìn)入一個她不熟悉的環(huán)境，面對一群生活優(yōu)越的女子中，恐冬兒難以適應(yīng)，讓冬兒選一個合得來的人，一同去淑寧女學(xué)，相互有個照應(yīng)。

        冬兒沒同意廉伯提供的一些好家境的女孩子，而是決定在蘭芝和康二叔家的妮子中選一個。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女孩子只要有機會進(jìn)淑寧女學(xué)轉(zhuǎn)一圈，出來后的身價會倍增。

        這樣的事情，當(dāng)然不好和蘭芝私下說，冬兒就是來想蔡大嬸問意見的。

        蔡大嬸聽了冬兒的話，思慮良久，會后還是放棄了。她對冬兒說：“嬸子知道這是個打著燈籠也難找到的好機會，你是一心想著蘭芝，嬸子替蘭芝謝謝你。不過，蘭芝還是不去了。她年后才說的親，那家的孩子不錯，但他家的家境不過尚可而已。若是蘭芝去淑寧女學(xué)學(xué)一遭出來，她婆家一定會不安心，平白的讓原本安生的日子添了變數(shù)。對于咱們這樣的人家，能潑辣的當(dāng)家做事比學(xué)會那些大戶講究的禮儀規(guī)矩有用的多。依著蘭芝的年紀(jì)，去女學(xué)學(xué)習(xí)也大了些，家里的買賣現(xiàn)在也離不開她。她是家里的長女，實在不好走開。冬兒，你不會怪大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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