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dāng)喬顯云回到王管事給他臨時安排的管事房間，看了楊姨奶奶交給他的初步計劃，不覺大為吃驚。

        之后，他壓下內(nèi)心的震驚，再仔細(xì)看一遍，又認(rèn)真推敲一遍，喬顯云發(fā)覺，他之前的想法完全錯了。楊姨奶奶的研發(fā)計劃，絕非異想天開，相反，這個計劃實(shí)現(xiàn)的可能性很大，甚至說它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不為過。原來流錦行坊間傳言，楊姨奶奶很有些本事的話，不是傳言，那是真的。

        直到把冬兒的計劃看明白，能夠認(rèn)真體會的時候，喬顯云已經(jīng)在家里吃過晚飯，又看了近一個時辰。他媳婦和子女見他有正事做，倒也不過去打擾。

        硬是讓他在臨近大年時，就著昏暗卻奢侈的油燈，把冬兒交給他的計劃看了一遍又一遍。

        姨奶奶的計劃雖然寫的粗略，但是應(yīng)該注意的、需要做的事情幾乎樣樣不少，就是只言片語，也有提示，他需要做的就是把姨奶奶的計劃，詳細(xì)寫出來，把遺漏補(bǔ)齊。

        在姨奶奶寫就的計劃最后，令人發(fā)指的留出大片空白，上面寫明了，讓他喬顯云寫出各工坊染色師傅提供的虛假染色用料，以及他個人的看法。

        喬顯云很有預(yù)見性的想到，他的這個大年，恐怕難過的緊了。

        冬兒回府休年假的時候，很招仇恨的又帶進(jìn)來一個侍女和婆子，分別是穿云和宋婆婆。

        冬兒覺得以她的身份，身邊的三個丫頭和一個媽媽已經(jīng)很惹人眼了，根本用不著再加人。可是廉伯卻說，她需要經(jīng)常出門，所以六爺給她找來兩個會些拳腳的仆從，以防路上發(fā)生意外。

        冬兒看了看粗黑利落的穿云和矮小精瘦的宋婆婆，估算了一下她們有可能具備的最大武力值，有些懷疑一旦遇到意外，她們是否能起到作用。

        還有，冬兒很奇怪，她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出門做事，怎么可能遇到需要武力保鏢的意外呢？

        冬兒不知道張謙是怎么和姚氏交涉的，在三十晚上，大家齊聚張府飯廳吃除夕晚飯的時候，打扮的嬌柔嫵媚的晨姨娘狀似無意的說了句：“聽說楊妹妹院子里又添了兩個下人，怎么不帶出來讓咱們看看楊妹妹的排場？”

        冬兒馬上接到飯廳所有人、包括張家的丫頭仆婦的注目禮，當(dāng)然，注目眼神中所含成分就不怎么友善了。

        好在張謙和姚氏還沒出場，對晨姨娘明顯的挑事言語，冬兒倒也不太緊張，最多就是被盯著看幾眼罷了，既不用照顧姚氏的臉面，又不會少什么，隨她說好了。

        王嫂子連忙給晨姨娘施禮，口中說道：“晨姨娘言重了，那不過是兩個粗鄙的鄉(xiāng)下人，可不敢領(lǐng)在咱們院子里見人，別嚇到各位奶奶才好。”

        晨姨娘面容是笑著的，可是眼睛里透出的光芒卻極為冰冷，“喲，王媽媽這話說的，你們楊姨娘的身份果然尊貴的不同尋常，原來?xiàng)钜棠锬苡玫南氯耍�我們這些婢妾、婢子們見都不敢見啊？”

        冬兒見晨姨娘似乎想要鬧事的樣子，連忙接口，她先是歉意的笑一笑，再做出一副羞澀樣子，說道：“晨姐姐怎么可以這樣說王媽媽，王媽媽那是真真的好意。姐姐可不要提她兩個，她們兩個只會拳腳，卻不怎么懂規(guī)矩，看人的眼神那叫一個野，一個不留神，眼睛里流露的寒光，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樣。我都不怎么敢和她們對視的，姐姐若是不信，自去錦繡院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就轉(zhuǎn)身，緊抿著嘴唇，安靜的坐回桌旁，任人們再說什么，都只是微笑，不吱聲了。

        看來回頭要交代穿云和宋婆婆，見到張府的女子，要表現(xiàn)的兇一點(diǎn)。

        大年夜，姚氏對姨娘們很是優(yōu)待，免了姨娘們伺候家主、主母吃飯，給她們另開一桌，和主母、公子、小姐們吃了個應(yīng)時應(yīng)節(jié)的飯食。

        京城沒有張家的祠堂、祖宅，張謙只是焚香對著南方拜了幾拜，就算完成了祭祖的儀式。

        祭祖、點(diǎn)旺火、鞭炮等等，整個大年夜下來，姚氏連眼角都沒給冬兒一個，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六奶奶很不待見她，這所有人當(dāng)然也包括了六爺張謙。張謙看起來沒怎么關(guān)注冬兒，倒讓姚氏的心氣兒舒坦了許多。

        姚氏的無視，和其他人的探尋眼光，讓冬兒感覺到莫大壓力，她自覺沒做什么過分的事情，每次對著姚氏也是恭敬有加。至于身邊多了幾個伺候的人，那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是張謙和廉伯安排給她的。先不說她會不會遇到意外，想她一個大戶人家的妾室，每天都要去外面做事的，若是被沖撞了，最失面子的當(dāng)然是張謙。

        她不可能像其它兩個姨娘那樣，身邊只有一個丫鬟跟著，那樣勢必會顧此失彼。

        而且，姚氏你要找對發(fā)脾氣的對象好不好，不要讓一個給人家做事的小人物受無妄之災(zāi)。冬兒懊惱的向張謙、姚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這個話決不能對姚氏解釋。

        對姚氏說，這些丫頭婆子是六爺怕她出意外，硬安排給她的，不是她想要的。好嗎，那和找死有什么區(qū)別？只要理解的偏差一丁點(diǎn)兒，就可能被看成花式炫耀，炫耀六爺是多么高看她、看中她。其結(jié)果也可以想象，姚氏會更加惱火。

        冬兒食不甘味的和眾人一同吃過飯，經(jīng)過各種儀式，又一同回到張謙和姚氏的主屋，陪著榻上的張謙、姚氏、大公子和兩位小姐守歲。

        說起來，守歲真是個辛苦活兒，對于她們這些妾室來說，更是如此。

        雖然大家也有說笑，也有喝茶、嗑瓜子、吃點(diǎn)心果子，甚至姚氏還很體恤的提議姨娘和丫頭、嬤嬤玩?zhèn)�紙牌什么的。可若是直直的坐一整夜，那也很煎熬的。

        首先熬不住的是二小姐，本來看過了放爆竹、點(diǎn)旺火的二小姐極其興奮，在榻上爬來爬去玩的很高興。但小孩子總是熬不過時間太晚，大約亥時末，二小姐就歪在姚氏懷中睡著了。

        二小姐被乳母抱走，本來就困得直點(diǎn)頭的五歲的若云就更坐不住了。

        張謙看不過眼，說道：“徐嬤嬤把若云領(lǐng)到暖閣去睡吧，小孩子熬不了整晚。還有承志，也去睡。”

        強(qiáng)睜著眼睛的張承志還不愿意，說道：“不用，孩兒陪著爹娘辭舊迎新。”

        張謙笑道：“辭舊歲是大人的事情，你年紀(jì)還小，去睡吧。養(yǎng)好了精神，明天去給學(xué)長和先生拜年。”

        在張謙的連番催促下，張承志才勉強(qiáng)離開。留下冬兒眼饞的看著小正太去美美的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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