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流錦行公布了打量收購染色方子的事情，流錦行下屬的各個工坊就人心浮動，各種不同版本的猜測四下流傳。

        好在王管事等對這種狀況有所準(zhǔn)備，適時地減少了工作量，其它運作都按部就班的進(jìn)行，各作坊倒也沒出大毛病。

        這樣鬧哄哄的過了三天，結(jié)果是侯師傅等八個染工賣了方子，之中有包括侯師傅在內(nèi)的五個染工，拿了銀子說打算繼續(xù)做些時日，等到家里安頓好了再辭工，都是打算回鄉(xiāng)種田了。這八個人都是年老的染工，想來也是做不下來了，想著落葉歸根。

        然后就是以欒師傅為首的幾個青壯年染工，他們都是拿了賠償銀子直接辭工，跟著欒師傅去了繡雅綢緞行，據(jù)說繡雅綢緞行給他們和流錦行一樣的工錢。

        這些人對于這個工錢還是很滿意的，只不過換個東家，就多了流錦行支付的相當(dāng)于一年工錢的違約金，也是大大的合算了。

        有了欒師傅等人的鋪墊，流錦行陸續(xù)又有幾個染工找到王管事辭工，王管事為難好久，終究也沒為難他們，給銀子解除了他們之間的傭工文書。用王管事的話說，心不再這里了，強(qiáng)留下來，對雙方都不好。

        誰也不知道王奇心里確實美得很，巴不得多幾個申請賠償銀子、辭工走人的，些許違約賠償，比買配方可少得多了。

        既然購買染坊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王管事開始下大力整頓流錦行，嚴(yán)格過去的做事規(guī)矩，流錦行各工坊開始日常運作，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走上正軌。

        進(jìn)入三月份，各家的買賣都開始復(fù)蘇。因欒師傅幾個染工離開，而空缺的色系布匹有了訂單。

        房間的氣氛有些詭異起來，看起來大家似乎比日常少了交談，可是私下里紛紛猜測，流錦行打算怎么應(yīng)對，一下子少了近十種料子的買賣。

        王管事也不聲張，用過去安排事情步驟，有條不紊的一樣樣安排下去。

        從坊間挑揀幾個熟練的染色小工，讓他們領(lǐng)頭，帶著工坊里原來的工人，把流錦行自己配置的一系列、已經(jīng)混合的染料發(fā)放下去，由幾個研發(fā)房的染工指導(dǎo)，染出了第一批流錦行自己的布料。

        安排事情的時候，雖然各工坊都是各自在各自工坊里做事。可是，因大量染工辭工而閑置的工坊開工，依然有消息泄露出去。大家都在各處觀望流錦行這個動作的結(jié)果。

        等重新開張的工坊所出的大批布料，經(jīng)過漂洗、晾曬、整布，一匹匹綢緞料子經(jīng)檢驗入庫的時候，流錦行的工坊再次喧鬧起來。整布師傅、驗貨管事、甚至庫工都說了，流錦行自己方子染出的綢緞料子，無論顏色、光澤、手感還是固色，大多都優(yōu)于原來的料子。#@$&

        人們不禁奇怪，流錦行什么時候有了自己的染色方子？而且還是更好的方子。既然流錦行自己已經(jīng)有了更好的染色方子，為什么不久前還會收購染工的方子？

        工坊間的染工們一時間人心惶惶，對他們的染方看的更緊，提出的采買單子和輔料提貨單子也更加煩亂，以期能夠擾亂偷藝人的視線，不要把他們的方子偷學(xué)了去。

        流錦行的運作似乎有些不穩(wěn)了，廉伯和王管事多次疏導(dǎo)才把眾人的情緒壓下來。

        三月底，研發(fā)房又試出八個染色方子，這次的方子明顯是朝著優(yōu)化的方向去的，新染出的布料和工坊原來出的料子，不用拿到一起比較，就能看出孰優(yōu)孰劣。

        研發(fā)房還同時推出了三個同一色系、略有色差的方子，布料的顏色不再明艷，而是趨向于柔和、混沌，卻顯得沉穩(wěn)平和。%&(&

        流錦行的管事房里，張謙拿著十一顏色的樣品料子，只略作思量，就決定馬上投入工坊使用。

        廉伯有些擔(dān)憂，說道：“這么大規(guī)模投進(jìn)去新配方，會讓原來的染工們更加不安，若是影響了工坊的正常運作怎么辦？”

        王管事也看向張謙，等他的意見。

        冬兒也同樣等著張謙拿主意。其實在很多時候，作為上位者，在變革面前，只需要拿出一個合理的章程，再表示一個明確的態(tài)度和決心，就能讓浮動的人心安定下來，只看張謙打算怎么做了。

        張謙卻轉(zhuǎn)頭問她：“冬兒有什么想法？”

        冬兒正想看看古人如何解決一眾工人情緒浮動的思想問題，沒想到張謙直接問到她的頭上。

        “呃。這個……”我若是說了，要你做什么？冬兒腹誹著，懊惱張謙的狡猾，和不輸于江嬤嬤的壓榨勞動力的惡劣本質(zhì)。

        張謙嘴角帶笑繼續(xù)問道：“呃是什么意思？”

        冬兒賠笑道：“那個，我覺得吧，六爺是流錦行的東家，染工的人數(shù)其實也不很多，六爺只要讓他們知道六爺做這件事的決心和態(tài)度，定下推行這個事情的規(guī)矩，應(yīng)該就能讓他們熄了鬧事的心，安心做事。”

        “哦？你覺得這個規(guī)矩該怎么定？”

        “這個，冬兒也想不出來。”冬兒斜了他一眼，轉(zhuǎn)開眼神，不說話了。蒙誰呢？他張謙連這么小的事情都搞不定，府州城鐵打一樣的地方勢力是怎么敗落的？

        張謙灑然一笑，也不介意，轉(zhuǎn)頭對廉伯、王管事說道：“原來是誰的方子，就繼續(xù)安排給誰做，由咱們提供染料和做事步驟，工錢照舊。你們擬定個章程出來，順便把方子補(bǔ)償?shù)氖虑橐徊⒆隽恕Ｓ晌蚁蛉竟�們公布，流錦行漸漸只會用自己的染色配方，我們以后用的是染工的手藝。”

        本來流錦行用自己的染方出布料，就已經(jīng)讓工坊間的染工們?nèi)诵幕袒獭，F(xiàn)在讓留下的染工放棄他們的染色配方，只接受流錦行的派活兒，染工們的情緒只怕更難控制。

        果然，在流錦行能用自己的染方染布之后，再次召集染工在議事廳議事，染工們的情緒爆發(fā)了，這種猜疑聲、議論聲吵得人腦仁都疼。各個工坊的管事們多方勸說，也不見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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