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重樓迷藏(二更)
黑盒子語音剛落,我耳邊便響起祁汜之聲。
“歌兒,接住卷軸!一旦陷入險(xiǎn)境,即刻出去!”
說話間,便有一沉甸甸的卷軸朝我懷中丟來。
我雙手懷抱著回城卷軸,總覺回城卷軸冰涼的竹簡頁愈發(fā)滾燙。
莫非,此物并不是回城卷軸?我稍作停駐,回憶著回城卷軸朝我撲來的方向,似乎是正前方。
然祁汜說過,他會(huì)一直在我身后。
看來,我手中之物并非回城卷軸。思及此,我倒抽一口涼氣,連連將手中之物甩至地面。
手中之物砸向地面,突然發(fā)出一聲突兀的低吟之聲。
我誠惶誠恐,以指尖天雷之火將之焚燒殆盡。
欻——
火光乍現(xiàn),我即便閉著雙眸,都能感覺得到眼前猩紅一片的刺目火光。
不多時(shí),一股焦灼的腐尸氣味在我鼻尖彌散開來,我這才篤信,方才定是有邪祟冒充祁汜,將邪物幻化成回城卷軸塞入我懷中。
果真,魔宇重樓正如黑盒子所述,無人能信!
“姐姐,快來陪瀾兒玩!”
突然,有一雙溫?zé)岬男∈譅孔×宋业氖郑⑤p輕晃了晃,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玩什么?”我本不該答應(yīng)陪她玩,但我發(fā)覺她靠近我之后,周遭邪祟紛紛避讓開來。
想來,她在這魔宇重樓之中,頗有些威望。
瀾兒牽引著我上了陡峭狹窄的階梯,發(fā)出銀鈴般的歡笑聲,“姐姐,你知道嗎?這里,除了我再無活人!”
“哦?”
瀾兒聲音現(xiàn)出一絲戾氣,她牽著我的小手突然收緊,“阿爹阿娘走后,重樓之中的侍女就再也沒將我當(dāng)過主子,成天讓我做苦力,迫使我在這冗長陡峭的階梯中日復(fù)一日地掃灰除塵。”
“所以,你將侍女殺了?”我詢問道。
“呵呵,不僅僅如此呢!”瀾兒語氣中透著少女般的天真,她空靈的笑聲在狹窄的階梯上空回旋往復(fù),顯得尤為詭異。
不僅如此?我眉頭微蹙,手心冷汗涔涔,總覺瀾兒比起重樓之中的其他邪祟,都要危險(xiǎn)得多。
嘚嘚——
嘚嘚——
陣陣馬蹄聲傳來,我稍作駐足,仔細(xì)聆聽著。
照理說,如此陡峭的階梯,尋常馬兒也不會(huì)愿意在此處遛彎,那我耳際的馬蹄聲是怎么一回事?
瀾兒牽著我的手,興奮至極地說道,“姐姐,這就是瀾兒的愛寵珠兒。阿爹阿娘不在瀾兒邊上,得虧有它陪著瀾兒!”
她語音剛落,就扯著我的手去輕觸她口中的愛寵。
我指尖正巧觸及它碩大朝天的鼻孔,被它溫?zé)岬谋窍姙⒘艘皇郑南赂且苫笕f分,瀾兒的愛寵竟是只豬?
我壓下滿心的疑惑,悄然收回手。
“蠢貨,滾!”瀾兒以為珠兒驚擾到了我,一腳踹在珠兒肥碩的身軀之上,引得珠兒失聲尖叫。
珠兒驚慌之余,在狹窄的階梯之中橫沖直撞,差點(diǎn)將我由高出頂下樓底。
瀾兒適時(shí)抓住了我的衣襟,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忽略的狠絕,“姐姐,你若是敢背叛我,珠兒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你戾氣太重!”我淡淡問道,“你將你的貼身侍女變成了一頭豬?”
“你怎么知道?”她語氣驟冷,原先修剪地整整齊齊的指甲忽然變長,直戳我手心。
她怨氣頗深,但并非是我的對(duì)手。
我原本可以一掌將她碾碎,但一想起方才自己對(duì)花顏?zhàn)砘淼募t尾游魚見死不救,就怕自己再度錯(cuò)過解救花顏?zhàn)淼钠鯔C(jī),只好耐著性子,同瀾兒周旋著。
“你阿爹阿娘走后,只有貼身侍女同你朝夕相伴。她對(duì)你并不好,成天辱罵奴役,可你卻不舍殺她,她若死了,就再無人陪你解悶了。因而,你將她變成了一只豬,一來可以萬般羞辱她以報(bào)當(dāng)日之仇,二來她便可以終日陪在你身側(cè)。我說的可對(duì)?”我同瀾兒一道,坐在狹窄的階梯之上,將心中猜測(cè)如數(shù)道來。
瀾兒聲音寒涼徹骨,“珠兒對(duì)我不仁,我卻顧念著我們之間的微薄情義,留她一條性命,已是法外開恩了。”
她平復(fù)著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緒,突發(fā)奇想道,“姐姐,陪我玩會(huì)如何?”
“若是不陪呢?”我反問道。
瀾兒吃吃一笑,“你一定會(huì)陪!若是你不陪我,即便是將我碾成飛灰,你也走不出魔宇重樓!”
這也是我最為忌憚之處,若是瀾兒死了,魔宇重樓很可能就此消失,而深陷重樓之中的我,理應(yīng)也會(huì)隨著重樓的消逝而寂滅。
“玩什么?”
瀾兒歡欣雀躍地說道,“瀾兒會(huì)藏在重樓之中,姐姐須在一炷香之內(nèi)找到瀾兒。若是尋不到瀾兒,姐姐只能自斷手指以求保命。十指斷盡,就只能委屈姐姐化身為瀾兒的愛寵,以此保全性命。”
我滿頭黑線,這要是讓他人知曉,我深入古戰(zhàn)場(chǎng)竟被一孩童威脅著玩這幼稚的游戲,顏面該往哪兒擱!
“姐姐,我藏好了,你快些來找瀾兒呀!”瀾兒脆生生的聲音繞梁三尺。
我依舊緊閉雙眸,憑著感覺在偌大的魔宇重樓之中找尋著瀾兒。
“大俠,救我!”珠兒忽然以頭頂著我的腿,自下而上,十分用力,仿若要將我拱上天。
我抿唇不語,轉(zhuǎn)身離去。
魔宇重樓既是瀾兒的地盤,那我在重樓之中的一舉一動(dòng)皆逃不過瀾兒法眼。此刻,我若是答應(yīng)解救珠兒,勢(shì)必會(huì)打草驚蛇。
我一鼓作氣,從底樓行至頂樓。
頂樓十分空曠,不見邪祟,靜謐地詭異。
我沿著壁體,來回踱步,始終感覺不到瀾兒的氣息。
難道,瀾兒不在頂樓?
不,她一定在頂樓!珠兒方才向我求救之時(shí),昂著頭一刻不停歇地頂著我的腿,想必是意有所指吧!
我沉下心,往頂樓之中不斷滲透著寒氣的一隅走去。
原來,寒氣始于頂樓犄角旮旯處一寒玉棺材之中。我以指尖輕觸著棺材里頭的已然僵硬的尸體,不由毛骨悚然。
尸體身著緞面刺繡嫁服,衣襟上繡有龍鳳呈祥的圖案,袖口處則是比翼雙飛的繁復(fù)紋理。
指尖不斷上移,先是觸及到它冰涼的唇,再是毫無鼻息的精致懸膽鼻,再是緊闔的雙眸。
突然間,尸體的睫毛一陣抖動(dòng),它竟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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