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公主殿下,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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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慕煙燭身軀踉蹌,如同秋風中一張單薄的紙片,搖搖欲墜就要落地,楚向琛趕忙也下了車,正想要攙扶一把——
卻見她跌跌撞撞朝著前方跑去。
前方一個身形欣碩的男生,長相和慕煙燭幾分相似,不是江清池。
楚向琛看到男生箍住了慕煙燭的胳膊,含著眼淚在對她說什么話。
不要管她了!
狠狠想。
那個男生應該是她的弟弟,她有弟弟,有江清池,還需要他操心嗎?
楚向琛強忍著關切轉過身去,上了車。
他坐在車內好長一會兒,瞧著慕煙燭和這個男生上了樓,這才收回目光,打算離開。
應該沒什么事情吧,他這么想。
側眸看到了她忘記帶的婚前檢查。
被檔案袋包裹的文件,好似是一個謎。
……
慕煙燭的奶奶去世了。
腦溢血。
前幾天還好好的人,忽然間以這種姿態(tài)離開了人世,猝不及防,從此以后,慕家再也沒有可以檢驗江清池的人了。
這個噩夢般的消息如同霹靂從頭頂落下,自始至終,慕煙燭都不肯相信。
回到老家,奶奶的尸體已經(jīng)被送到殯儀館了,慕煙燭的叔叔嬸嬸臉色都很凝重,二人從殯儀館出來,遠處跑來了慕煙燭,直接抓住了鄭汝的胳膊。
“奶奶呢?我要見奶奶!”
“哎呀,人都死了,還見什么見。”
鄭汝瞪了身后的慕然兩眼,那意思是在責備慕然,為何要這么快通知慕煙燭。
“人都死了”!
被這句話刺激到,慕煙燭狠狠一咬牙,眼淚唰地流了出來,她泄氣一般松開鄭汝,瘋子似的沖進去,最后還是慕剛拉住了她。
“煙燭啊,你奶奶走了,我們都很難受,你就別在這添亂了,現(xiàn)在重要的是準備一下喪事,報廟、出殯、下葬,都是大事。”
“尸檢做了嗎?”
慕煙燭望著叔叔的臉,忽然問道。
慕剛一愣,身旁的老婆垮下臉不樂意了!
“你什么意思?莫非是懷疑我和你叔叔殺人?”
“……好,我承認我們之前有這種愚蠢的念頭,但老太太死的時候,慕然也在場,我們一家人圍在飯桌上吃飯,好好的她腦溢血直接倒地,我打了120,救護車趕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jīng)斷氣了!”
鄭汝的話說得毫無破綻,然……慕煙燭就覺得不妥。
奶奶素來清閑,吃飯也是粗茶淡飯,很少吃油膩的東西。
老人家也不喝酒,身體骨骼也不錯,臨走之前也不見身體虛弱,好好的忽然腦溢血,怎么可能呢?
“你那天做了什么飯?有沒有酒?”慕煙燭趕忙問。
“姐……你真的有點疑心病了。”
慕然承認爹媽做人做事有時候欠缺,讓人看不慣,不過這一次他實在是想為兩個人說好話。
“我媽說的沒錯,那天我也在場,我們吃的就是家常便飯,吃飯之前奶奶的臉色就不太好看,我以為她是太累了,勸她好好休息,她說沒事,誰知道吃飯的時候就……唉。”
“聽到了吧?”
鄭汝趾高氣揚蹬鼻子,沖著慕煙燭狠狠一瞪眼。
“不要以為你現(xiàn)在掙錢多了,出息了,就能狗眼看人低了,話說老太太從小把你帶大,辦喪事的錢應該你出,對吧?”
“哈,錢錢錢,你們貪財無度,遲早會有報應的!”
慕煙燭笑了聲說,笑意卻一分不及入眼,什么是人心?
這就是啊。
人類虛偽的骯臟的丑陋的本來面目,在牽扯到利益糾紛的時候,會大刺刺顯露出來,如同張著獠牙的怪物,脫去了光鮮亮麗的外殼。
慕煙燭很快停止了笑意,她一瞬不瞬注視著鄭汝。
“喪事的錢,我出,尸檢報告,也得做,嬸嬸也說奶奶從小把我?guī)Т螅俏以趺纯赡茏屇棠套叩眠@么草率?”
說完慕煙燭就沖進了殯儀館,誰也拉不住。
慕然跟著慕煙燭進去了。
并未看到身后爸媽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等一下!!!”
就在奶奶的遺體準備走流程火化的前一分鐘,慕煙燭攔住了戴著口罩的扛尸員。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擔架上被蓋的嚴嚴實實的老人,淚腺又開始發(fā)達。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你在我身邊,我卻再也感受不到你的體溫!
“請先不要火化我奶奶,我想要同公安機關提交申請,要求做尸檢報告!”
“啊?小姑娘,老太太都七十高齡了,還做什么尸檢報告啊?”扛尸員不以為然。
聞言,慕煙燭的神色驀地一凜。
她唇稍緊抿,然后不容置喙地說:
“我認為我奶奶本應長命百歲,忽因意外過世,這事情有蹊蹺,我要是不聞不問,草率了之,這是不是對老人家的不孝呢?”
“額……”
對方抿了抿嘴角,被她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
慕然知道鄭汝不喜歡慕煙燭。
從小到大。
明明慕煙燭性格很乖巧,也很懂事聽話,但鄭汝就是不喜歡她。
不是她不好。
相反,就是因為她太優(yōu)秀了,顯得他一無是處。
慕然想起初三他中考,他一個學渣考280,慕煙燭高考680 ,差距顯而易見。
然而就是這般明顯了,鄭汝還只有冷嘲熱諷,“這又怎么了,考試考得好也沒什么,以后不一定有我兒子混得好。”
慕煙燭就笑,也不反駁,事后才同慕然打趣一句,“我嬸嬸在說什么瘋話啊?你可比我少了400分呢弟。”
搞得慕然心里難受。
姐姐優(yōu)秀,卻無人夸獎。
她默默忍受著不屬于她的譏諷和白眼,性格淡淡的,為人高冷,不好相處的樣子,可他卻記得小時候那個綁著牛角辮,滿大街亂竄的小姑娘,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很好看。
“姐,你就跟以前一樣,當我媽在說瘋話吧!”從殯儀館出來,慕然說道。
慕煙燭不為所動,斜陽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落了沉重的鉛華。
“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我不可能這么算了。”
如果。
她是說如果,這一次真的是人為,那么慕剛和鄭汝想要得到什么呢?
他們明明什么都有了,甚至之前她父親的房子,都被他們賣掉了,再也沒有其他的可圖才對。
這個問題,慕煙燭想不通。
所以奶奶的死,真的只是意外?
不。
她不相信,也不能接受。
……
江清池接到慕然打來的電話,剛簽了一個合同。
此刻他在濘城,從合作伙伴的公司出來,聽到奶奶去世的消息,一個棒槌一樣打在腦門上,險些站不穩(wěn),握著手機的手指也下意識緊了不少。
“你姐姐知道這個消息嗎??”
“她早知道了啊。”
“那她人呢?情緒怎么樣?哭了嗎?”
“……我姐姐目前挺好的,挺穩(wěn)定的,姐夫別擔心!”
“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他也想啊!
慕然憋屈啊,“我姐說你有個合同很重要,讓我中午之前別打擾你。”
“行了行了,我現(xiàn)在就去奶奶家,你看好你姐姐,別讓她哭!”
“哦……好。”
“小舅子,我看見她的時候她要是滿臉是淚,你的游戲賬號我就給你封了!”江清池實在是不放心,又叮囑了這么一句。
慕然啞巴吃黃連,慕煙燭還沒哭,他都要哭了。
為什么要拿男生的身家性命來威脅他?
壞姐夫。
江清池遣散了司機,要親自開車過去慕煙燭的老家。
剛發(fā)動車子,助理就急急忙忙叫住他,問他去哪。
“我去哪,還用得著跟你匯報?”江清池一手搭在方向盤,眉眼掃過去,面色冷冽。
助理冷汗驟出,“老板,我只想提醒您一下,江三兒少爺不是約您中午吃飯的嗎……”
“你是我助理還是三兒助理?你既然對他那么上心,干脆做他助理得了!”
說完江清池直接把窗戶玻璃升上下,不給助理一個眼風,開車疾馳而去。
站在原地的小張可憐巴巴吸了吸鼻子。
其實他吧,還真不想做老板助理,他是從總公司調過來的,之前是宋毅凱的師弟,宋師兄囑咐過他,一定不要做總裁助理,尤其是——
姓江的總裁的助理。
問他為什么,他也不說。
現(xiàn)在小張能體會到幾分宋毅凱的感受了。
……
尸檢報告的結果尚未出來,技術部門已經(jīng)通知了家屬,尸體沒有保留的必要,可以火化。
所以老慕家辦起了喪事。
在農村,白事和紅事都是大事情,尤其是白事,人死之后就開始捯飭著。
慕煙燭一身白衣,披麻戴孝,她已經(jīng)給雜志社打了電話,說這幾天不去了,要盡孝。
江清池從村頭風風火火沖進來,被村民們當猴兒一樣觀賞,這哪里來的小伙子,長相俊俏,氣度不凡,高貴的姿態(tài),根本就不是村里能見到的貨色。
懶得搭理這些人了,直接飛奔到目的地的江清池,在看到慕煙燭的那一瞬間,心安定下來,沖過去把她抱住。
看她沒哭,而且面容冷靜,江清池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又疼又酸軟。
“傻子,傻子傻子傻子!這種事早點告訴我啊。”
“……”慕煙燭一言不發(fā),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神情呆滯。
江清池俯身下來,斂眉同她平視,眼睛凝視著她的,鼻頭對著她的,小心翼翼蹭了蹭。
“媳婦兒,你可別嚇我啊。”
“……我沒事。”
慕煙燭故意勾起的笑容很牽強,“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告訴我。”
“沒什么,你的工作忙完了?”
“別提工作了,盡孝要緊。”
來的路上,江清池也和慕然談過幾句,了解了大致的情況,他和慕煙燭一樣,不相信奶奶沒有任何征兆的忽發(fā)腦溢血,前幾日還好好試探他的人,一夜之間,再無蹤影?
怎能不心痛?
同一時間,鄭汝和慕剛兩個人,正在東面的廂房看立賬簿,想著讓誰代客。
“喪事的錢讓慕煙燭那丫頭出就行了,聽說她現(xiàn)在一年百萬。”
鄭汝正和老公說著,身后忽然響起一聲清冽到了極致的嗓音,如同閻王逼近,“我老婆有你這樣的親戚,真特么的家門不幸。”
鄭汝的眼睛被晃了一下。
外面是光,腳下是葉,光影交疊,連同落葉都覆上一層虛晃的光亮。
再然后就是踩在葉上光潔锃亮的皮鞋,被西裝褲包裹的修長筆直的雙腿,勻稱的身材,挺拔健碩,那張臉鋒利逼人,每一處的五官輪廓都是鬼斧神工。
鄭汝已經(jīng)三年沒看見江清池了。
三年前的小伙子,鋒芒畢露,桀驁不羈。
三年后,他已經(jīng)是大伙子了,西裝革履,高挺生硬的男人味十足。
鄭汝忙不迭賠著笑,“這不是江總經(jīng)理嗎,我們煙兒的老公!”
“煙兒是你叫的?我的成就跟你有什么關系,三年前殺人未遂的兇手?”
聞言鄭汝的臉色一僵,嘴角也跟著抽了幾下。
“小江總,都是三年前的事情,就別提了吧,這次老太太的死,跟我真的沒關系啊!”
“我說跟你有關系了嗎?此地無銀三百兩,還是不打自招,嗯?”江清池字字珠璣。
“我……”
鄭汝語塞,最后只能干笑,“小江總這年頭說話要講證據(jù)的,不能隨便懷疑人。”
“證據(jù)不證據(jù),做了尸檢才知道,奶奶去世我和煙兒很難過,肯定不能讓她老人家走得不明不白,至于尸檢的錢,你倆是奶奶的兒子和兒媳婦,還計較這個?”
“我們——”
“哎哎,小江總別跟這娘們見識,我們出錢,小江總放心。”慕剛阻斷了老婆要說的話,待到江清池走了之后,鄭汝給他一個眼色。
“你瘋了,他說要做尸檢啊!”
“這有什么,誰看見我們下藥了?”慕剛笑了笑說,“而且咱還有另外一步棋,你忘記了嗎?”
“可是……慕煙燭那丫頭應該不會那么傻吧!”
“唉,看看吧,她那脾氣隨我的傻大哥。”
慕剛的盤算更甚。
……
夜深。
慕煙燭睡在奶奶的房里,收拾她的東西。
忽然在床頭看到一張照片,是她小時候和奶奶在公園照的,她開心地在蕩秋千,奶奶就站在旁邊笑意慈祥看著她。
那個時候爸爸媽媽還沒有去世,她也是有人疼的小姑娘。
慕煙燭積攢了一天的眼淚,隨著這張照片,嘩啦嘩啦斷了線。
“好媳婦兒,別哭了哈。”
江清池單膝下跪,跪在地上,仰頭瞧著慕煙燭,修長的手指給她擦去眼淚。
慕煙燭一頭扎進他懷里。
“奶奶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啊!我真的很想她,也很對不起她!”
“我這三年在外面闖蕩,一年到頭就回來兩次,以為盡孝的日子還很多,都是我不好,我為什么總要去想以后,珍惜眼前人啊,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現(xiàn)在說這些,再也沒有機會了!”
江清池靜靜地聽,她的眼淚熨燙了他的襯衫,也滾燙了他的心。
他寬厚的手掌摸了摸她有些凌亂的發(fā),薄唇落在她的發(fā)圈。
“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跟你一樣不好受,我雖然和奶奶的交集不多,不過看得出來,她很愛你,也很關心你,而且她也不是故意針對我,她只是希望你過得好。”
“好在啊……奶奶把你交給我了,這樣她老人家在天堂,應該不會有什么牽掛的,因為我會給你無窮無盡的愛,保護和寵溺,你是我最愛的公主。”
說著,江清池捏了捏慕煙燭已經(jīng)黏糊糊的小臉。
“所以公主殿下,別哭了,嗯?好不好呢?”
“……”
慕煙燭不哭了,她剛剛是觸景生情,也確實是難受,說不難受怎么可能呢!
畢竟是養(yǎng)她到大的奶奶啊!
“我還是難受。”
“我知道。”江清池保持著單膝的姿勢,直到慕煙燭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聯(lián)系做尸檢的了嗎?”她問。
“聯(lián)系了,報告沒那么快出來,需要等。”
“好。”
慕煙燭的臉枕在江清池胸口,眼睛再次通紅腫脹。
“江河,你日后可以不愛我,我只求你,好好的……一定好好的,你要可勁活,活一百歲以上,你不準給我有事情。”
因為她現(xiàn)在只有他了,他是她的希望和信仰,如果信仰沒了,她整個人就塌了。
江清池嘆了口氣。
“真是我的傻媳婦!”
“我會好好的,你也會好好的,而且我會很愛很愛你,不可能不愛你。我們之前說好的不是嗎,永遠。”
永遠有多遠?
想你的三年乘以一億。
真的好遠。
……
出殯的那天,天空陰沉,不見一絲日光。
農村的白事陣仗大,來的人也不少,慕煙燭沒見過的七大姑八大姨們,都來了。
每個人手里都拿著錢,拿著燒紙和煙酒。
這錢自然都是交給了慕剛,因為慕剛是老太太的兒子,而慕煙燭只是一個孫女罷了。
慕煙燭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她現(xiàn)在只在乎兩件事。
一件,是奶奶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另一件——
就是上次慕然和她說,叔叔嬸嬸談到她已故的父親,談到錢,到底是為什么?
叔叔嬸嬸還藏著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這是慕煙燭頗想弄清楚的。
但也知道,問叔叔嬸嬸,刁鉆刻薄的二人不會說實話。
中午一大桌子親戚,披麻戴孝,坐在圓桌上吃飯,等著下午出殯,然后下葬。
這是慕煙燭第一次面對這么多親戚,有種過年的架勢,只是沒人笑意滿面,大家都恰到好處表現(xiàn)出哀傷的神色,哪怕是裝的。
人心隔肚皮。
“煙燭啊,這是你老公啊?”
一個慕煙燭不太熟的親戚開了口,對方一直打量江清池。
慕煙燭點點頭。
鼻頭很快酸了。
她幻想過這樣大家子的場景,應該是她辦婚禮的時候,親戚朋友都來,然后奶奶會拉著她的手,對親戚們介紹:
“這是我孫女婿,帥吧,有氣質吧?”
親戚們肯定會贊不絕口。
肯定會紛紛問,上哪里找這么好的女婿。
奶奶肯定會一臉慈愛地望著她,然后摸摸她的頭發(fā),自豪地說,“當然是我孫女好呀,我孫女優(yōu)秀,才配得上他。”
幻想終歸化成了泡沫。
日后辦婚禮,不會再有拉著她手的老太太。
也不會有人對江河說:
“孩子,我現(xiàn)在把我孫女交到你們江家,以后要對她好,照顧好她,給她幸福,不許怠慢她一分一毫,要讓我知道你欺負我孫女,我不會放過你的!砍你一根手指都是少的!”
“煙燭啊,你老公一個月賺多少錢啊?”那個親戚又問。
慕煙燭回神過來,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江清池。
“他是個小經(jīng)理,一年也就二十萬。”
這年頭眼紅病的多,親戚又如何,常年不來往,只不過是隔著一層血脈的豺狼虎豹罷了,所以慕煙燭并不想說出江清池的真實身份。
對方點點頭,點燃了一根煙抽,“一年二十萬也不少,我聽說你在雜志社工作,哎呀這能賺多少錢啊,倒不如隨著你老公從商,有出路啊。”
還未等慕煙燭說話,一旁的江清池攬過她的肩膀。
喪事面前,他刻意沉默,直到這時才看向那位話多的親戚。
“這位長輩,我家煙兒喜歡做什么,我就讓她做,這年頭很多人碌碌無為的活著,有理想的不多,能為了理想奮斗的更少,煙兒有自己愛好的東西,挺好的!退一步來說,反正有我養(yǎng)著她,不會讓煙兒吃苦。”
對方啞口無言,拿煙的手指微微一抖。
都是男人,江清池是小輩,卻大度又有風度,他身為長輩小人長戚戚,現(xiàn)在他若是再反駁,那也是讓別的親戚看了笑話去。
沉默為妙!
慕煙燭瞧著江清池眉眼的深情,心底莫名柔軟,小聲同他耳語,“這臺詞你是不是提前準備過?”
不然為何能說出這么有深度的話來啊?
江清池瞄了她兩眼,捏了捏媳婦的臉,“全是實話,不用準備,脫口而出。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
“你有我啊,永遠。”
桌子底下,江清池暗自捏緊了慕煙燭的手。
……
下午出殯,黃昏之時奶奶已下葬。
一切塵埃落定一般。
失去的人,如同這細雨,落地就化為烏有。
慕煙燭和江清池在墳頭呆了很久很久。
親戚們都走光了。
江清池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慕煙燭身上。
相顧無言。
他箍住她的肩頭,往自己懷里緊了緊,眸光盛滿了憐惜和心疼。
知道她不好受,這個時候什么話都別說,讓她靜靜緬懷就行了。
兩天之后圓墳。
這是真的葬了。
又過了幾天,處理好家里的事情,慕煙燭和江清池二人便回去了。
尸檢報告還沒有出來,在排著號,只能慢慢等了。
慕煙燭落下了一堆的工作,當天晚上就一直對著電腦忙碌。
她披散著頭發(fā),戴上了好久沒戴的大框眼鏡,把那張小臉遮住了大半。
眼看已經(jīng)晚上十點半了。
江清池打著哈欠,坐到慕煙燭旁邊的沙發(fā)上,從側面抱住她的腰,下巴蹭之。
“好媳婦兒,明天再忙不行嗎?”
“不行,明天還有明天的活兒,很多很多。”
“哦……”
這沙發(fā)是江春和送的,是海綿寶寶的圖案,非常卡哇伊。
此刻江清池大半個身子都嵌進去,懷里還抱著同款的抱枕,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方才打哈欠打的,讓大少爺眼淚都下來了。
“我媳婦兒真辛苦。”江清池摸了摸慕煙燭的頭發(fā)。
慕煙燭沒時間搭理他了。
讓他去睡覺,他就搖搖頭,說要陪著她。
“我現(xiàn)在真的沒時間照顧你,小江總。”
“我都這么大了,還用你照顧啊,你快忙吧,我瞧著心疼!”
她不睡,他也睡不踏實。
偏偏這老婆還固執(zhí),讓她休息還不愿意,真是拿她沒辦法,只能陪著了。
慕煙燭便繼續(xù)工作了。
又過去一個小時……
結束了。
終于。
慕煙燭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關掉了筆記本電腦,一轉頭,江清池窩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少了白天的張揚舞爪,燈光下是一張溫和又無害的睡顏。
慕煙燭俯身親了親他的頭發(fā)。
“江河,我愛你。”
最幸福的不過若此,你在工作的時候,最愛的人就在旁邊,沉默無聲地陪著你。
告訴你,他在。
他一直都在啊。
……
生活很快的步入了正軌,慕煙燭這才想起自己和江清池的婚前檢查。
那天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之后,她從楚向琛的車上下來,踉踉蹌蹌的,婚前檢查約莫就是落在他車上了。
沒辦法,慕煙燭只能聯(lián)系楚向琛,說自己親自過去拿檢查報告。
“我在姐姐雜志社旁邊的咖啡廳,姐姐過來吧,我正好有事情要同姐姐說。”
電話那端的楚向琛,嗓音夾雜幾分莫名的嚴肅。
慕煙燭掛了電話趕了過去,正值晌午,陽光盛烈,落在楚向琛面前的桌子上。
同這光芒不相符的是,楚向琛滿眼復雜地注視著慕煙燭,好似有什么話想說,卻艱難地說不出口。
“怎么了,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慕煙燭在他對面坐下了。
“姐姐……對不起,我偷看了你的婚前檢查。”
“什么?”
“怎么說,姐姐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發(fā)誓,我現(xiàn)在誰都沒告訴。”
說完,楚向琛把婚前檢查推到了慕煙燭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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