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請求?
審問的速度不慢, 很快就輪到了趙寬。他走進軍營里,發現只有水師提督范舉和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站在那里。
“下面可是趙寬?”范舉抬眼看了看他,“知道本官今日請你過來是因為什么嗎?”
“大人明察,出海一事是巡撫大人準許的。”趙寬說道。
“本官問的不是出海一事, 我是想問你, 去年十一月, 在沈園梅莊舉辦梅花宴的,是不是你?”范舉審視著趙寬,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趙寬瞳孔一縮, 在袖子里的手使勁攥拳,這才讓自己沒有暴露其他情緒。
“確實是趙某辦的,大人, 怎么了嗎?”
范舉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那你說一說,當天你都干了什么吧?”
趙寬勉強一笑:“這,大人,現在距離那天已經過了這么久了, 趙某恐怕記不太清楚了。”
“記不清楚?”范舉嗤笑一聲,“旁人可都還記得, 要不要本官幫你回憶一下?”
他的表情不善, 趙寬開始有些警惕了。官府怎么會突然提到那天的事呢?難不成……不不,不會的, 這事壓根沒人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應該也猜不到他頭上才是。
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苦笑著道:“既然大人一定想知道, 那么就請大人寬松些時間, 讓我回憶一下。”
此言一出,范舉看他的眼神更加懷疑。雖說時間遠了些,但也不至于像他這樣完全想不起來才是。其他人的記憶雖然比較模糊,但好歹一問就說了。他的逃避在范舉看來就是有嫌疑。
過了一會,趙寬開口說道:“那天趙某很早就到了沈園梅莊,因為我是主家,要提前去布置一下。大約辰時左右,客人逐漸上門來,趙某就一直陪著大家喝酒賞花,吟詩作對。大約申時正的時候,趙某又把他們送了出去,然后便吩咐下人打掃干凈,之后就回家了。”
“剛剛不是說記不得了嗎?以本官看來,記得還是挺清楚的嘛,連什么時辰都想起來了。”范舉雖然笑了,可笑意不達眼底,他繼續問道,“那天就沒發生點別的事情?”
“大人言下之意是什么?趙某根本就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么事,還請大人明示。”
“聽說你在宴會上丟了點東西?可有此事?”
“大人是聽誰說的?趙某雖說不算富可敵國,但也算小有成就,丟了東西這么小的事情,趙某一貫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可能記在心上了。”趙寬笑了笑,神態自若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坦蕩。
“不愧是我南閩首富啊。丟了東西竟也能輕描淡寫地帶過,不過,若是這東西很重要,有錢也買不著呢?”范舉繼續試探。
“哦?還有用錢也買不著的東西,大人不妨明說,好讓我也見識見識。”趙寬笑道。
“……”
兩人打機鋒許久,趙寬卻始終不露痕跡,雖說他是范舉心中頭號可疑對象,但是沒憑沒據的,他也不能一直審下去。
“小六子,他出過院子嗎?”借著喝茶的間隙,范舉小聲問道。
小六子剛剛也一直在看趙寬,聞言他點了點頭:“出去過的,而且不止一次。小人記得,他第二次出去時急匆匆的,回來后還撞了一小人。沒過多久,我家老爺就說要走了。”
范舉對這趙寬更加懷疑了。當日參加宴會的人里,只有五六個出過院子,這幾人中,就屬趙寬嫌疑最大。可他是主家,出去也合情合理,只可惜居野山人他老人家沒能活下來,要不然的話,這事立刻就能水落石出了。
這邊,林巡撫和祝威也還在討論這件事。范舉那邊已經把有嫌疑的名單送了過來,看清這紙上名單時,林巡撫就有些緊張了。
“名單是何人指認的?這紙上之人全是我南閩有名的商賈,他們世代居住于此,怎么可能會和倭人勾結呢?我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調查清楚,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問題呢?此乃國家大事,本官是寧可殺錯,也不肯放過的。”祝威態度很堅定。
“好一個寧可殺錯,也不肯放過。祝元帥用這個借口草菅過多少人命?他們行商納稅,那算是與國有功,那趙寬更是鋪設碼頭,為我南閩做了多少好事,要是因為祝元帥這一句話,使他成為刀下冤鬼,那本官豈不是枉為這父母官一場了?還請祝元帥盡快把人放了,不然的話,老夫便要上折了。”
林巡撫別的不怕,就怕前兩天的事被查出來,他現在與那趙寬就像一根繩上的螞蚱,哪能讓他落到水師的手里。
祝威恨得牙癢癢的,這些文官善于口舌之爭,他的意思竟然被曲解殆盡,可一時卻想不出怎么反駁。
“總之,沒調查清楚就是不行。”最后,他只能咬定這句話不松口。
“好,既然祝元帥認定他們有嫌疑,想必三天之內一定能查出結果吧?三天之后,沒有證據,本官是一定要帶人走的,不然的話,今年軍費開支,就請祝元帥自己想辦法了。”林巡撫扔下這句話,氣沖沖地離開了。
祝威把林甫同氣跑之后,心里也是煩悶不已。雖說軍餉是由戶部撥下來的,可他們平時的花銷卻要地方衙門承擔一部分。現在這廝拿這個威脅他,他該怎么辦呢?
他正在發愁的時候,士兵稟報說范舉求見,他立刻準了。
“怎么樣,有沒有問出什么破綻?”祝威急不可耐,想著只要有了證據,看那老匹夫還有什么好說的。
范舉搖了搖頭:“現在距離那時已經太久了,什么東西也沒有問出來。小六子指認的那幾個人雖然出過院子,但每人都有說法,我們也無法查證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祝威用力一捶桌子:“去他娘的,審個案怎么這么麻煩?!還是真刀真槍去殺敵算了,要不別調查奸細的事了,干脆直接出去進攻,我就不相信這些矬子能跑的掉!”
“元帥,不可呀!只要奸細還在,我們有任何動向都會被他們察覺的,萬一他提前泄露了消息,我們這海圖就白得了。近期將軍不也派斥候在那幾座島附近探查過了嗎?上頭確有人跡。”范舉苦口婆心地勸道,他也知道這種陰謀詭計的事他們元帥這個大老粗不懂,但已經開始查了,怎能功虧一簣呢?
祝威無奈,只能將林巡撫剛剛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對了,去年的軍餉有消息了嗎?”祝威突然問道。
范舉一愣,搖了搖頭:“兵部來信說,去年的軍費開支一半都撥給了西南邊境的援軍,其他的則撥給了幾個戍邊大營,我們這里恐怕還要再晚一點。”
祝威瞬間無力了:“三天時間,你有沒有把握找出證據?如果沒有的話,干脆就別查了。”
今年的軍餉又拖延了,現在他們都是靠著巡撫衙門施舍過日子的,命脈被人掐在手上,他們還掙扎什么。
“三天時間,下官恐怕有些為難……”范舉也是無奈,過了今年,他在此地任職就滿五年了。他打聽過,以他的功績,今年就該升官了。可現在偏偏遇上了戰事,要不能盡快解決,讓戰局拉長的話,恐怕他這幾年升遷無望了。
“你說,”祝威突發奇想,“咱們把那楚提學請過來如何?你不是很推崇此人嗎?干脆就讓他過來想想辦法,若是他三天之內都找不到證據的話,那我們干脆就當沒發生過這回事,怎么樣?”
范舉左思右想,竟然也覺得他的想法很不錯。這種事情,他們武官還是抵不上文官心思細膩的,如果有他幫忙,說不定真能發現點蛛絲馬跡呢?
“大人說的是,那下官馬上就派人去請楚提學。”
“等等,拿本帥的手令過去。”祝威遞了一塊牌子過去,避免楚辭推脫。
范舉接過牌子,大步邁出了門。
……
楚辭正在和大家一同審稿。新教科書的初級方案制定好后,他們利用這段時間,將教科書的初版趕了出來。
“幾位大人辛苦了,一旦稿子定下來,先前允諾的獎金馬上就發。”楚辭看著衣帶漸寬,眼下青黑的這幾位,心中很是感動。在沒有電腦手機的現代,他們需要耗費很多功夫,才能篩選出最適合的進行編輯。
“大人說的哪里話,單單是我們的名字可以流傳千古一事便值了,還談什么獎金不獎金的?”一人朗聲笑道。當然這也和楚提學為人一諾千金有關,換個人他可不敢這么客氣。
果然,楚辭笑道:“這是一回事,該給的獎金又是另一回事。派個人去敲鐘,讓所有人都過來看看。”
“當當”幾聲之后,提學司的官員便一同聚首會議室中,翻看著這些稿件,有什么問題立刻提出,編寫者則拿著炭筆和紙在一旁記錄,兩邊態度都很嚴謹。
楚辭也在一邊提意見,只是剛沒說幾句,就有人來報,說是外面有水師的士兵求見。
楚辭眉頭一皺,心想莫不是那些倭人嘴里又透露些東西出來了?他一邊想著一邊往外走,同時命人將那士兵請到書房里。
“楚大人,這是祝元帥的令牌和范大人的信函,他們說您一看就明白了。”
楚辭有些好奇,祝元帥把令牌拿過來干什么,他又不會調兵遣將。懷著這樣的心情,他抽出了范舉的信,誰知展開一看,竟然是要他去到省城,還讓他最好今日出發。
楚辭:“……”
怪不得拿令牌來,這是威脅他呢。意思很明確,要不自己主動過去,或者他們過來請他過去。
算了,走就走一趟吧,必然是事態發展脫離了他們的控制,他既然已經踏入了這攤渾水,就不該期待能袖手旁觀。
順便,還可以把這初版拿給杜提學審審,看他有沒有其他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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