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趕路
傳的是何道?
“既然提學大人有心討論一二,那下官就說一說, 如有不當之處, 還請大人見諒。下官認為,這傳道,傳的自然是為人處世之道了。”
“那大丈夫立世, 應當如何呢?”
“下官認為, 首先第一點要做到的就是愛國。有國才有家, 若一個人連自己的國家都可以拋之腦后, 那么這人身上即使有再多優點, 也無濟于事。”楚辭說道。
杜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雖然楚辭并未加上忠君二字。但其實, 忠于國比忠于君要來得更值得人尊敬一些。不過,這種大不敬的想法, 杜玉是不可能宣之于口的。
“第二點, 是為敬業。《韓非子》中曾說, 使雞司夜,令貍執鼠,皆用其能, 上乃無事。若所有人都能在把各自要做的事情做好,各司其職, 互不干擾,那么咱們大魏朝一點會非常安定且繁榮。”
杜玉想了想, 然后又點頭表示贊同。如果為君者能做到勤于治國, 愛民如子;為官者能夠廉潔公正, 秉公辦案;行商者可以做到兢兢業業,童叟無欺,那便可使天下眾民安居樂業,大魏國運自然蒸蒸日上。
“第三點,誠信。孔老夫子說過,人而無信,不知其可?誠信乃立身之本。如果一個人無論做什么事都能夠誠信待人的話,那么此人一定也能取得大家的信任。正所謂民無信不立。國如此,人亦如此。”楚辭想到了什么,輕笑一聲,添了一句,“當然,如果是在戰場行軍布陣,面對兇殘的敵人之時,倒不必這么做。”
杜玉也笑了,這年輕人說話挺有意思的。不過,顯然都很有道理。
“還有嗎?”
楚辭神秘地笑了笑,說出了最后一點:“第四點,友善。”
“友善?”杜玉跟著念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而后恍然大悟,“孔夫子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想說的是,只要一個人以善待人,那么自然能仁人無敵于天下?”
楚辭微笑頷首:“正是。畢竟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
楚辭走后,杜玉坐在廳中若有所思。方才這楚辭一番話,確實給他解釋了何為道。他說的十分詳細,想來心中早有章程。不過,世間真有人能做到楚辭說的這些嗎?
他思考了良久之后,心中仍然沒有答案。不過,這不妨礙他對今天聽到的這八個字的喜愛,并且這就是他以后要為之努力奮斗的目標了。
杜玉鋪開宣紙,以筆蘸墨,大手一揮,在紙上寫下了“愛國,敬業,誠信,友善”這八個大字,并且于下方題上了十八居士幾字。之前他詢問楚辭時,楚辭就是這么告訴他的。
也不知這十八居士是何許人也?據說他說過的不止這八個字,而是二十四字箴言。若有機會,真想與其促膝長談啊……
楚辭忽悠了一把杜玉就回客棧去了。他當初學這些的時候別提多賣力了,好東西自然是要拿來共享的不是?便宜那老頭兒了,聆聽了一波來自現代總結出的嶄新理念。
不過,杜玉也幫他解了個疑惑。當初他明明聽皇上說,南閩省正提學是個叫齊魯直的昏庸官員,怎么到了才發現是杜玉?他問得委婉,杜玉卻答得坦然。
原來這南閩省因為疆域遼遠,兩頭相距就像隔著一個省,又因民風彪悍,管理起來十分不便,所以提學司當初是委派了兩個人下來的,一人執掌一邊。只不過,由于那齊魯直較為擅長鉆營,每逢述職之際,南閩省官員都只提到他,所以天和帝對此人印象也比較深。
不過,凡事有利也有弊。他在皇上面前刷了存在感得了好處不假,但一旦出現問題,他的責任也比較重。因為當初朝上左相的一番話,讓天和帝一封密折將那齊魯直罵得狗血淋頭。他又氣又怕之下,人就病倒了,此時還在家里將養,上不了衙門。
楚辭心里暗喜,那個齊魯直一聽就和他不是一路人,還是讓他在家多休息一會吧,有這位杜大人在就行了。
拜訪過南閩省的所有領頭人物之后,楚辭的儀仗終于弄出來了。他想起當年提學大人來給他發那“賢良方正”匾時所享的儀仗,再對比眼前的,似乎他的要氣派一點。
因為他乃一府提學,官職位同知府,雖無其他實權,卻享同等待遇。除了什么回避肅靜牌、尾槍、烏扇、黃傘等等隨行儀仗之外,還要“鳴鑼開道”。
知府儀仗出行鳴鑼,需要打九棒鑼,其意為“官吏軍民人等齊回避”。除此之外,還要有人邊喊著“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的口號一路前行,提醒他們要親近百姓,愛護子民。
南閩省的省會在富州府,距離楚辭即將上任的漳州府大約有七天左右的路程。不過,這是坐馬車的速度。像楚辭這樣帶著儀仗上路的,恐怕就要耽擱十天左右了。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十八了。耽擱十來天的話,恐怕到那就要過年了。
像他們大魏朝的皇帝們大多還是勤奮的,像過年這么重要的日子,他們也只休息七天。每年的除夕封筆,正月初七開筆。朝廷的官員們自然也是一樣,每年除夕封印,一切事務暫時擱置不處理。待正月初七開印之后,再來處理公務。
按照楚辭的想法,自然是越快到漳州府越好的。他想趕在封印之前,了解一下漳州府的教育水平。
自被外放之后,他就搜集了很多關于漳州府的資料。經過再三驗證之后他發現,這漳州府,應該是南閩省最窮的了。它地處偏僻,再往前便是茫茫大海,四周渺無人煙,商道開辟的水路也不在那兒,偌大的府竟然連一個碼頭都沒有。
再加上此處田地貧瘠,除了府城之外,其他縣城的大部分人都是以打漁為生的。偏偏那里的市場購買力也很小,到手的東西銷不出去,只能砸在自己手上了。
經濟狀況如此糟糕,人民的溫飽尚且滿足不了,還談何教育呢?
楚辭重重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馬上也要成為海灘邊的一條咸魚了。
虧他當時和寇靜靜夸下海口,說他用不了一兩年就能回京城。現在看來,難搞得很吶!萬一他要在這里蹉跎數十年的時間,寇靜靜會等他嗎?
楚辭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副畫面:他在漳州府風吹日曬,逐漸蛻變成了一個干巴黑瘦的模樣,等他回京之后,寇靜仍舊是那高大英俊的樣子。到時候他肯定溫香軟玉,氣質美男抱滿懷了,還記得他楚某人是誰嗎?
楚辭被自己的想象虐出了一滴眼淚,忍不住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停轎!”
轎子剛落地,不等楚辭詢問為何突然停下,就有一個衙差打扮的中年人上前詢問:“卑職聽見大人頻頻嘆氣,可是這轎子不夠舒服?大人要不要下轎休息一下,待到前面的鎮子里,卑職馬上為大人換幾個妥帖的轎夫。”
“不用了,繼續啟程吧。”楚辭說道,心里囧了一下,這隔音咋這么差!
其實他不喜歡坐轎子,這種以人代畜的行為,早該被叫停了。可是他不得不坐,現在才剛離開城門不久,周圍來往百姓眾多,他穿著官服冒然下轎,只怕要被兩邊的百姓圍個水泄不通了。
幸好他讓大虎的馬車停在前面的岔道口,到時候沒人了,他還是坐馬車吧。儀仗雖不能少,但抬空轎子可比抬人輕松多了。
至于楚辭為什么不先坐馬車離開,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怕有人會攔路喊冤。
也許是受電視小說的影響吧,楚辭總覺得每當官員出巡或上任時,都會發生那種攔路喊冤的事情。萬一到時候有人攔他的轎子,他又不在上面,耽誤了案情可怎么辦?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辭坐著馬車跟了儀仗隊一路。但是,什么都沒發生過。無論是喊冤的還是劫道的,一個都沒有。
好在,一路雖然無聊,但總算有個好處。他們越往漳州府走,天氣就越暖和。雖然棉服還要穿著,但至少不用受那凜冽寒風的“愛撫”了,也不至于捧一會書手就凍得僵硬。
手腳不冷了,楚辭動筆的時候就多了。除了給家人還有先生去信之外,楚辭最喜歡的就是給寇靜靜寫信了。
自九月底他離開京城,已經給寇靜去了七八封信了。算算時間,前幾封怎樣也應該到他手上了,可他就是沒有收到一封回信!
也不知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錯,還是……楚辭搖了搖頭,把心里的不安甩開。也許是因為剛定情不久就被迫分開,所以他有些患得患失,心里總是會忍不住產生點自我懷疑。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的懷疑是多余的。按照寇靜靜的性格,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他對他有多好,楚辭也明白。那么久的單相思都熬過來了,怎么會在這時候撒手呢?
唉,總得來說還是一句話,異地戀真是個折磨人的東西啊!
飽受折磨的當然不止楚辭,寇靜也深受其害。他的心愿剛剛達成,眼看著就要邁入夫夫沒有孩子熱炕頭的美好生活,一道圣旨便似那王母頭上的金釵一般,刷的在兩個有情人中間劃下一道比銀河還寬的大海,怎能不叫他扼腕嘆息不已呢?
而且,那地方還存在危險。寇靜每天完成神機營的任務之后,最喜歡的就是看海圖了。南閩省那片海域的海圖,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一閉上眼睛,就能在他的心里呈現出來。
他越看越覺得心慌,漳州府一帶島嶼眾多,最適合水匪藏匿其中,萬一他們哪天上岸去作惡,百姓們就要遭殃了。按照辭弟的性格,他能龜縮于城中嗎?
寇靜嘆了口氣,生出了一種無力感。也不知道徐叔那邊有沒有派人過去保護辭弟,他寄出的那些信至今仍未得到回音,真叫人擔心吶!
……
與此同時,剛剛出關談成了一筆大生意的徐管家志得意滿地回了大魏。這次出來這么久,也不知道小少爺想沒想他?這次談成了生意,以后他這把老骨頭就再不用到處走了。
“徐爺,您出關的這段時間,家主來信了!這些信小的們也不敢拆開,就等著您回來看呢!”
徐管家胡子一翹:“什么?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點說?快,拿出來我看看!”
“這不是不清楚您老人家到哪了嗎?”
下屬一邊賠笑,一邊趕緊拿出寇靜寄來的一大袋包裹,徐管家拿出信一看,立刻吩咐道:“連夜趕路,去最近的碼頭,然后咱們乘船去南閩省。”
“啊?”
“啊什么啊?!快吩咐下去!要是趕不及,你小子可就闖了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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