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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日月新生


說罷,帝天又轉向邪帝:“本座這便走了。我附身的這人類留給你照看一下,不論私人恩怨,他身上承載著人類魂師與魂獸共同發展的未來。”

“好了帝天,我又不是什么都拎不清。瑞獸早就和我講了情況,不信你問這小子,他能把這個人類帝國的政變搞成功,不還有我一份功勞在?”邪帝隨意地擺擺手。

“不過,這件事我幫你,曾經那點恩怨怎么說?”

“倒是可以一筆勾銷。”

“哎呦,不愧是獸神,真大方。”邪帝微笑著,倒像是明知故問的一點兒陰陽怪氣,不過帝天并不在意。

霍雨浩默默觀察著眼前的情況。他眼中,邪帝的性格似乎更加活躍些,與帝天過于正肅的形象幾乎是一組對照。但若是因為性格而低估邪帝的能力,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剛剛邪帝用于反射死神之光的那一招精神之鏡,在外行人眼里,可能和帝天的操縱空間之術差別不大。就像強到超出了認知范圍的能力,除了贊頌一聲“強”以外恐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而霍雨浩是同時修煉精神力與空間屬性的魂師,他看得非常明白。帝天面對死神之光,用空間來應對多少還有些取巧的意思,而邪帝則是用自己的長處去硬拼了。精神系魂師壓制對手的大前提,就是自身的精神力大于對手。

剛剛霍雨浩眼中,葉夕水真身的精神力幾乎與她操縱的血海一般無邊,即使是他見了也要膽寒。然而,邪帝的那一面精神之鏡卻是比葉夕水更強大的精神力展示。

那是純粹光滑的鏡面,倒映出了葉夕水真身的每一個細節。在精神力對抗中,邪帝沒有展示出自己精神力的任何具體形態,卻展示了一覽無余的葉夕水本身,如同海洋包裹陸地。這只能說明,邪帝的精神力是超越了表現形式的、更加廣闊的東西。

僅在精神力一項的造詣上,邪帝和帝天之間的高下還真不好說。據說當年邪帝對帝天的挑戰,也是用自己的精神類魂技給帝天留下了不少傷口。

如果從修煉的角度來說,霍雨浩對自己能夠參與并近距離觀看這一場對決感到榮幸。修煉有時就講究一個開悟,如果沒有靈感與領悟,可能多少次努力也得不到本質的提升。近距離觀察邪帝與帝天致勝的招數,對他日后精神力與空間屬性的修煉都大有裨益。

不過,這都是之后要考慮的事了。霍雨浩感受到帝天的存在正在離他遠去,黑金的粉塵從他身上逸散,眼底的純金色與眼角的黑色裂紋也在褪去,直到那雙眼睛恢復翡翠般的清徹。

如同一個長久在負重跑的人突然卸下了千鈞的重量,一時間他感到身體輕得不正常,眼前的世界也有些發白。他隱約看見了邪帝投來的,稍微帶著些“你還好嗎”之類的關切的眼神,還有一個向他奔來的身影。

他試探著讓自己往邪帝他們的方向靠,但是一驅動魂力就感到一股強烈的天旋地轉,他仿佛在空中突然僵直的飛鳥,一時之間沒法維持凌空的姿態,就這么朝邪魔森林栽去。

在旋轉的視野與耳畔破空的罡風中,他看見一道劃破天際的光明之火,如同燃燒的星辰一般向他沖來。她的背后,陰云褪去,藍天在日月帝國上空舒展開來。

爾后,他被一個炙熱的懷抱緊緊擁住了。

“雨浩,”赤秋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深呼吸一下,調和魂力,我幫你!”

一位魂師在魂力紊亂難以操控的時候,恐怕是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如同士兵被脫去戰場上賴以生存的鎧甲。然而,霍雨浩此刻卻放心地讓全身心進入調和的狀態,整理自己體內重壓下亂七八糟的魂力流通路線。很快,熟悉的溫暖魂力也順著他的皮膚流入他體內,細心地幫他撥正一些混亂的通路。

他睜開眼睛,望著與自己咫尺之間的那張臉。赤秋紅寶石般的眼睛在他眼前閃爍,其中倒映著兩個小小的他的影子,為他蒼白的皮膚都染上了一層血色;她金色的長發隨著飛行的氣流飄揚在空中,如同霞光下燦爛的云。他的太陽、他的寶石,他的愛人。

“秋兒,”他停頓半晌,一時之間有太多話想說,卻又挑不出一句更合適的。這讓他稍微有些臉紅了,心中的話千挑萬選,最后卻只憋出一句“謝謝你”。

赤秋因擔心而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些。“還是別勉強自己說話了吧?”她說著重新升空,讓他們回到邪帝身邊。

“我還好,”霍雨浩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己差不多能行動了,于是伸出手臂,緊緊擁抱了回去。“好得很。只是一時間沒緩過來。”

“和我逞強可行不通,”赤秋擁抱著他的手臂穿過他并未因帝天離開而消失的長發,“我可了解你了。”

“是嗎……”霍雨浩笑了一下,“那,秋兒,我好累啊。”

“嗯,休息一下吧,有我在你旁邊呢。”

不過,霍雨浩也覺得自己并不是完全在逞強。這個世界上,被帝天附身還能活著,甚至經脈和修為沒怎么受影響的人,除了他之外恐怕也沒有下一個了吧。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現在真的已經好得很了。

邪帝看在眼里,滿臉都寫著“帝天你托我照顧這小子不會是因為這樁婚事吧”的表情。當然,這也只是玩笑,他明白平等契約的重要性,只不過霍秋兩個人在他眼前放閃放得過于刺眼了。他也想不太通,帝皇瑞獸在魂獸世界何等尊貴,居然和人類談上了戀愛?

不過,就連帝天那種家伙都能擺脫舊觀念,轉而支持這段感情和魂獸的新未來,那他邪帝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邪帝大手一揮,一道精神囚籠從天而降,將荒地中心的龍逍遙與葉夕水兩人牢牢困住。得益于葉夕水的光明鳳凰殘余力量,這對黑鴛鴦還有一息尚存,但確實沒有反抗能力了。

“好了好了,小子,來談正事。雖然看帝天那家伙的意思是讓我就地解決這些禍害,”邪帝看向霍雨浩,“但我倒是比他了解一些日月國情。不如交給你們處置如何?”

“前輩的意思是?”霍雨浩稍微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邪帝會不過問他們的意見,直接下死手呢。

“嗯……”邪帝瞇起那只獨眼,笑得很不懷好意,“畢竟我直接殺他們是不是太痛快了?圣靈教滲透你們帝國這么多年,我怕給他們一個痛快不足以平你們的民憤啊!”

霍雨浩思索片刻,隨后點了點頭。

“多謝前輩給我們一個機會。圣靈教一度險些成為徐天然政權下的日月國教,在我看來已經算是日月內政事務,我相信日月皇室也希望能夠用人類的律法處置他們。等我們的人到了,我會通知明都的執法衛隊來。”

“不過,在此之前,能不能讓前輩保持現身幾天呢?”

“還有我什么事?”邪帝不解。

“雖然也是人類國家之間的一些事……”霍雨浩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發,突然變長的頭發還讓他有些不習慣。

“總之,您保持現身能為我們的交涉提供不少便利。就當做我代表日月帝國的一個小請求吧。此外,日月帝國的護國之手還有一支以您種族命名的魂導師團,如果您能借此機會出面為他們授勛,我相信既能鼓舞士氣,也能促進帝國的人類和魂獸互相理解,對接下來平等契約的廣泛推行也有好處嘛。”

邪帝摸了摸下巴,看起來像是思考了一下。“倒是也行。”他說,“這不算什么大事。好吧,看在帝天的面子上!”

“多謝前輩!”

霍雨浩上前對邪帝行了禮,表示他的禮貌和尊重。隨后,他望向城區的方向,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來。

“我的兄弟姐妹與朋友們來了。我得和秋兒去見他們。前輩,那么我們就此暫別了。”

“去吧去吧。”

霍雨浩與赤秋告別了邪帝,便向邪魔森林中降落而去。很快,日月帝國的大軍就包圍了這片戰場,牢牢圍住囚籠中的葉夕水與龍逍遙二人。

“霍雨浩!”葉骨衣沖在最前面,她身上的光芒十分強盛,可能一路上還斬殺了不少四處流竄的邪魂師殘黨。“本來計劃里要用我的力量對付葉夕水的,這下功勞都歸你了!”

霍雨浩笑了笑:“以后肯定還有你的用武之地的,放心吧,邪祟是幾乎除不盡的。”

“……總之看到你平安無事也不錯。”這年輕的天使嘆了口氣。隨后而來的是孔德明,身后跟著殷云。

“老師!”見到孔德明,霍雨浩連忙上去行禮。他知道肯定讓孔老擔心了,多少免不了一頓批。

然而,孔老只是看著他的長發,深深地嘆了口氣。霍雨浩頷著首,等到的卻是蒼老手掌撫過頭頂的溫暖觸感。

“雨浩,老師現在也并不完全了解你。”孔德明說,“收你為弟子的時候,為師認為你是帝國的希望;但這些年來的相處,老師看得出來,你的能力與舞臺恐怕將來不會只局限于帝國。我現在只希望你少些冒進,以后能夠多幫助日月帝國一些。”

霍雨浩感到心頭一熱。“我會的,老師,”他說,“這片土地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了我很多。我與殿下的關系也很好。”

隊伍后方,夢紅塵的身影在霍雨浩的視野中顯現,她那條一晃一晃的白色側馬尾最為顯眼。而她身邊,王冬肩上搭著笑紅塵的手臂往這邊走,兩個人疑似還在吵嘴。

霍雨浩一眼便能看出紅塵兄妹身上的魂力變得不一樣了,盡管似乎只是他的直覺,但他覺得他們的力量少了過往的一絲鋒銳,多了一份解脫后的澄澈。

“笑大哥,夢姐姐!”他呼喚道,“這邊!”

“我呢?”王冬從和笑紅塵的爭執中抽空喊了一嗓子,“雨浩,你是不是重親忘友?”

“沒有!”霍雨浩笑道,“這不是怕他們沒找見位置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找不到的!而且我看你吵得歡呢!”

“笑非和我打賭說剛剛三兇獸齊聚的景象是你計劃之中!我說差不多得了,雨浩你再神也沒這么大面子吧!”

“一半一半吧,”霍雨浩說,“有計劃也有一些運氣,那你們賭約怎么分?也一半一半嗎?賭了點啥?”

不知道為什么,笑紅塵和王冬都不提籌碼。等到他們都到了,夢紅塵把她老哥從王冬肩膀上接過,王冬就立刻朝赤秋撲上來。

“秋姐姐!”她樂呵呵地貼上赤秋的肩膀,“我天,真的好久沒見你了!好歹我們還見了雨浩那個分身幾面,你是真的沒回來過,我們都挺想你的!”

“我也想你們,”赤秋輕輕笑著,“在圣靈教根本見不到小冬這樣鮮活的人類女孩子。”

“好在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霍雨浩說,“把圣靈教的事情收尾一下,這里應該能安穩下來不少。”

一直沉默的笑紅塵終于說話了:“雨浩,葉夕水與龍逍遙如何處置?”

“這個,目前我還沒想好,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都逃不過一死了,只是如何處決的問題。”說著,霍雨浩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眼前的紅塵兄妹,可以說與圣靈教有血海深仇。

“笑大哥,你和姐姐覺得呢?”

笑紅塵再度沉默下來。此時,夢紅塵倒是代替他哥哥直言不諱了。

“日月帝國有自己的法律,”她說,“只不過這個世界確實一直以來都是誰拳頭大誰說了算。但是,在平民間,殺人也要償命,屠殺更是有自己的罪名,這類罪大惡極的人,一向要游街斬首。”

“的確,這個武魂為尊的世道,總是強者說了算的。”霍雨浩望向牢籠中沉默的葉夕水和龍逍遙,“也就是因此,過去一直沒有人能夠審判葉夕水這樣的人吧。不過,帝天前輩擊碎了她的主武魂,現在她不再是那個強者了。雖然我對此持保留意見,但我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日月帝國人,我支持你們用自己的法律裁決她,就像裁決任何一個有罪的平民。”

說罷,明都執法警衛隊一擁而上,逮捕了龍逍遙與葉夕水。

……

早些時候,兇獸齊聚日月帝國上空的時候,皇宮內徐天凌與護衛的日月皇家魂導師團團長冀北辰共同仰望異色的天空。

“異象齊聚,兇獸助力,今日圣靈教必將隕落,”冀北辰說,“殿下,這便是國運與天意吧。”

“天意嗎?”徐天凌看著遠處烏云中那個渺小卻氣勢磅礴的身影,卻想起他尚在皇城偏殿昏暗無光的日子。那時他尚體虛病弱,吃不下飯,以為這輩子都將在郁郁不得志中度過。

那一日,明德堂的小少爺帶著密信敲響他的殿門;那一日,他與那個看起來年輕過頭,卻充滿靈氣的霍雨浩秉燭夜談。不久前,徐天然還在他如今的位置上,謀劃著暗殺老皇帝自己登基,依靠圣靈教治國理政;轉眼間,一切已成過往。

“也不全是天意,冀團長。”他說,“事在人為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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