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個很大的祭臺，但不同的是，這祭臺不是建立在地面之上，而是位于深坑之中。

　　在其內，有著上百人，他們都瑟瑟發抖地蜷縮成一團，面容之上是極大的恐懼。

　　君慕淺雙眸微縮，她看清楚了，在這些人周圍，應該是有著某種大陣，正在抽取他們的生命，便類似曾經在百宗大戰上，翕茲布下的九天大陣。

　　但比起九天大陣來，還沒有那么殘忍。

　　因為九天大陣一旦開啟，絕對沒有人能夠活下來。

　　然，這周圍的大陣，似乎并不是非要這些人死，只是為了其他目的而已。

　　容輕也看了過來，眸色驟深，緩緩四字：“靈族祭祀。”

　　“靈族祭祀？”君慕淺眼神微凜，“他們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且——”容輕頓了頓，淡聲道，“全部都是人類。”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才赫然注意到，先前被蠻火從慕家要走的那些仆人，竟就在這祭祀的大坑之內，包括慕嵐！

　　她忽然回想起蠻火曾經說過的話——地水風火四靈族都派人族人去人族求人，而火靈族恰好分配到了慕家。

　　那難道……這些人之中的其他人，也是別的家族的？

　　君慕淺眉目一寒，雖然這些人同她沒有關系，可是在走之前，蠻火也像慕家保證了，不會傷及到這些人的性命。

　　怎么到頭來，卻是出爾反爾？

　　“輕美人，我去前面看看。”君慕淺聲線微低，“我想，如果當時我沒有詐死離開，恐怕也會被靈族這么對待。”

　　慕嵐在慕家的地位雖然不高，可畢竟還是嫡系血脈，火靈族依然不管不問，欲要置她于死地。

　　容輕沒有什么異議，只是頷首道：“我陪你。”

　　他攬著她的腰，將氣息完全收斂之后，再度飛掠向前。

　　而他們的行為，沒有被周圍的火靈族人發現。

　　這些火靈族人，以他們的王火靈為首，都站在深坑之上，皺著眉看著下方的一幕。

　　墨梟的面容也很冰寒，哪怕是面對他的父親火靈，也依舊不給任何面子：“父王，你當初可沒有說這么做會要他們的命。”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在最開始的會議上，他絕對不會投出贊成的一票。

　　他生性冷漠，但也無法看著這么多無辜的人死去。

　　最重要的是——靈族騙了人族！

　　熟知，火靈也皺緊了眉，自語喃喃：“是啊，他當時沒這么說過。”

　　聞言，墨梟眉梢一沉，有些困惑：“父王，你在說誰？”

　　“一個言靈師。”火靈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隱瞞，“梟兒，你知道的，言靈師在預言方面總是要比我們強，為了能預測出風災到底何時而來，我和其他三位族長去尋找強大的言靈師。”

　　墨梟眸色微深：“東勝神州，扶家的人？”

　　“非也。”火靈搖了搖頭，“扶家雖然出言靈師，那些小輩們的天賦也極好，但是巔峰頂級言靈師，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頓了頓，他緩緩道：“我們找的這位言靈師，是地至尊級別的存在。”

　　靈圣之上，步入至尊，先人后地，天為圓滿。

　　地至尊，當真是無比強大的存在，靈族那些所有避世的老祖宗們加起來，其數量一個巴掌也能數的過來。

　　天至尊，更是傳說中的了。

　　“他告訴我們，若想測得風災，緊靠著靈族的力量是不夠的。”火靈嘆了一口氣，“因為風災若起，是整個靈玄世界的劫難，其他種族也必然會走向滅亡。”

　　墨梟沒言聲。

　　火靈續道：“而人族得天獨厚，自創世以來，多少種族先后隕落，又有其他的接次而起，但是人族還在。”

　　聽到這句話，墨梟有些無法理解，微微不可思議道：“所以，您就信了那位言靈師的話，以抽取人類的生命靈源，同天地形成溝通，借此預測風災的來臨？”

　　火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是梟兒，你要知道，一旦風災來臨，整個靈玄世界都會毀滅，就算我們進入四元素位面之中，也無可躲避，以百人換數億生靈，你會怎么選？”

　　墨梟沉默了，半晌，他才開口：“至少，您還是需要告訴他們真相。”

　　作為統治者和儲君，永遠是把大局放在第一位的。

　　并非是殘忍，只是要考慮全面，以最少的犧牲來換取和平。

　　“也不要這么悲觀。”火靈輕嘆一口氣，“他們不一定會死，缺失的生命靈源，我們會去補償。”

　　墨梟這次沒有開口，即便他想問——你們為什么就信了那位言靈師的話？

　　他無聲地動了動唇，看著下方，眸光幽幽。

　　而這時，他的衣服忽然被扯了一下。

　　是抱著枕頭的楓靈，她揉著眼睛，很是茫然：“哥哥，我睡醒后，你們就都不見了，你們在做什么啊？”

　　說著，她就要朝下面看去。

　　“別看！”墨梟神色微變，一把將楓靈抱了起來，捂住她的眼睛，“你一個小孩子，亂跑什么。”

　　“我哪里亂跑了。”楓靈不樂意了，“你怎么一天到晚欺負我啊，我要告訴父王去。”

　　火靈就在一旁，聽得哈哈大笑：“楓兒，你王兄是為你好，別任性，回到宮殿里去，一會兒讓你王兄帶你出去玩。”

　　楓靈想了想，勉強同意了。

　　墨梟也不想再看下去，剛好有了理由，他頷首冷淡道：“父王，孩兒先告退了。”

　　火靈點頭：“去吧。”

　　**

　　這一邊——

　　君慕淺和容輕一路來到了那個祭祀深坑之中。

　　她看著披在她身上的斗篷，有些好奇：“你這是什么法寶，竟然還可以隱身？”

　　聞言，容輕微微側眸，言簡意賅：“忘記了，但應該是別人給我的。”

　　君慕淺被噎住了，攤了攤手：“輕美人，我覺得你的本體應該是一條魚。”

　　“嗯？”容輕微一挑眉。

　　“我聽說南海那里的鮫人記性就很差。”君慕淺想了想，“但是他們也都很美，你這么美，是不是鮫人一族的？”

　　鮫人，魚尾人身，善于紡織，其生產的鮫綃，入水不濕，其眼能泣珠。

　　想到這里，她覺得可能性極大：“不如你變成你的本體，讓我看看？”

　　容輕一手攬著她，一邊查看著祭壇周圍，嗓音清冷：“慕慕，你大概忘了鮫人還有一個特性。”

　　“啊？”君慕淺愣了一下，旋即恍然，“是了，他們是雌雄同體，只有遇見深愛的人才會分化出性別來。”

　　鮫人一生，只戀一人。

　　一旦他們所深愛的人死去，此后往生，只剩下了無邊的寂寞。

　　而在沒遇到深愛的人之前，他們是沒有性別的。

　　“不對，我覺得還是有可能啊——”君慕淺拖長了聲調，“我聽暮霖說，你小時候經常被認作小姑娘呢。”

　　聞言，容輕的重瞳驟深，墨色氤氳開來，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兆，聲線卻很平穩：“他這么說過？”

　　“呃……”君慕淺這才發現，她好像一不小心把暮霖小哥給出賣了，她轉過頭去，“我剛才有說話嗎？什么都沒有啊。”

　　容輕按著她的頭，揉了揉，淺淡道：“不僅是個小騙子，還是個小調皮。”

　　“咳咳咳！”君慕淺被后面三個字嗆得咳嗽了起來，“你別這樣說，我覺得不適應。”

　　美人學壞了，不好不好。

　　君慕淺披著容輕給她的那件斗篷，朝前走去，看到那些從慕家來的仆人已經有幾個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相比較之下，慕嵐的狀態反而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恐懼萬分，蹲在角落里不斷地顫抖。

　　慕嵐完全不能明白，為什么靈族會突然變了臉，還把她身上的傳音工具全部拿走了，她都沒辦法通知慕綰。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慕嵐都快絕望了，再這樣下去，她就要死了。

　　“該死！”她咬牙切齒，狠狠地咒罵，“慕淺那個賤人，還敢詐死，真相讓她也體會一下這種感覺！”

　　都怪慕淺，若不然她還不會被困在這里。

　　“嗯——？”

　　而就在慕嵐怨天尤人的時候，忽的有聲音從她的頭領落下，帶著幾分玩味，“你喊我啊？”

　　聞言，慕嵐的身子一僵。

　　她猛地抬起頭來，然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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