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死了，死的時候胸膛沒入了一把長刀，他不甘的瞪大了眼睛，就這么倒地身亡，那胸膛上的長刀立于身上，像是他的墓碑。

當然，他這樣的亂臣賊子，最終的歸宿是亂葬崗，無人敢為他立碑。

羽林宮里再度陷入沉默，所有人圍成了一個圈，看著倒在地上了無生息的林笙，他們眼里沒有惋惜，也沒有后悔，因為他們看清了林笙的真面目，知曉先前的他們有多可笑。

林笙掌握著羽林衛，將他們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若不是辰王殿下將他貪贓受賄的賬冊扔在林笙面前，他們又怎么會知道，向來以清正廉明自稱的統領大人，竟是這種虛偽做作的偽君子。

可是，當他們真的意識到林笙已經死了，那個帶著他們習武練劍的統領大人竟死在他們手中。

也不知是誰先下了跪，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都跪下了，他們有的在小聲哽咽，有的眼里還閃爍著不可置信，還有的目光偏移，落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具尸體上。

那是小猛的尸體，是羽林衛的老幺，最小的羽林衛，他才十七，甚至都未滿十八。

他為什么要上去呢？許是覺得統領大人平日里最疼他，如果換做旁人去緝拿他，他未必服從，所以他自告奮勇的上去了，且沒有對他設太多的防備心。

這一跪，算是了結了他們之間的恩情，從今往后，他們只是羽林衛，不再是林笙帶出來的羽林衛。

蕭北乾默默看著，林夏站在他身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有朝一日，他們家王爺有幸坐上那把龍椅，他是不是也會像林笙一樣，接手羽林衛，成為這京都城內陛下身旁的紅人，受人吹捧，最終沉淪在那紙醉金迷中，不知所謂，不知天高地厚。

林夏皺著眉，尋思著他應該不會，畢竟他們家王爺眼里容不下沙子，大概在他接見有可能賄賂他的官員時，他家王爺就已經收到消息了，那他離死也不遠了。

他這個人惜命，且沒什么世俗的渴望，斷不會走林笙的老路。

蕭北乾不知他心中所想，淡淡瞥了他一眼，吩咐道：“你留下善后，本王去看看陛下。”

林夏恭敬應下，目送蕭北乾離開。

羽林衛的人紛紛看向林夏，他們知道，曾經的羽林衛將不復存在，從今日起，辰王殿下便是羽林衛唯一的主子。

——

蕭北乾回到永興帝寢宮的時候，永興帝已經悠悠轉醒，他靠坐在床榻上，蕭璟丞和蕭時安都站在床榻邊，像是在與他說著話。

看到蕭北乾，永興帝勉強擠出笑來，虛弱的喚了他一聲。

“皇兒，林笙的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想也知道，蕭璟丞一定把林笙被他帶走的事告知了永興帝，永興帝才會著急詢問。

林笙畢竟是永興帝最信任的人，永興帝并不想處死他，哪怕這次解藥出問題，他責任最大！

“皇兒，林笙雖然是個粗人，但對朕還算忠心，解藥的事情該是有什么誤會，不如這樣，朕讓監察司的人協助于你，此案就由你們羽林衛和監察司共同查明。”

不等蕭北乾回話，永興帝就急不可耐的給出了方案，他之所以著急，便是想堵了他回絕的路，也是變相的為了保住林笙。

永興帝又怎么會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他這位皇嫡子，無法無天慣了，若是案子交給他，沒準林笙惹他不高興，他便讓人一刀抹了林笙的脖子，所以讓監察司協查，不過是為了壓制他罷了。

蕭北乾先是淡然一笑，隨即面色平靜的闡述，“父皇容稟，林笙收受賄賂，與歹人勾結謀害父皇一事已然證據確鑿，林笙認了罪，意圖脅迫兒臣以便逃命，幸好有羽林衛相救，兒臣才得以平安，林笙在爭斗中死在羽林衛的刀下。”

永興帝聽完，好一會兒沒能做出反應，許是他太虛弱了，又許是他以為自己在虛弱的狀態下，聽岔了蕭北乾的話。

直至蕭璟丞震驚道：“林笙死了？七弟？你殺了林笙？”

蕭北乾眼神淡淡的看了過去，“皇兄，是臣弟說得不夠明白嗎？林笙謀害陛下證據確鑿，他對罪行供認不諱，但為了活命意圖拿臣弟性命威脅羽林衛，好在他沒有得逞，最終死在羽林衛的刀下。”

“七弟！林笙是父皇身邊的人，他有再大的過錯，也該由父皇處置他！”

“皇兄的意思是，臣弟就該讓林笙挾持，然后等他逃出宮去，再派人追捕？”

“七弟誤會了，為兄絕無此意。”

“可皇兄讓臣弟不做反抗，臣弟只怕沒命回來見父皇。”

蕭璟丞張了張嘴，明顯有話要說，卻被永興帝給打斷了。

永興帝雖然虛弱，但眼神依舊銳利，他盯著蕭北乾，一字一句的問：“皇兒，你方才說林笙收受賄賂？”

蕭北乾頷首：“回父皇的話，兒臣在得知父皇的解藥被歹人惡意調換之時，便命人調查此案，倒是沒有查到關鍵證據，反倒查到林笙收受賄賂，且數額龐大，超乎兒臣想象。”

永興帝皺了眉，蕭北乾是他最寵愛的皇子，平日里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他每年如流水般的往辰王府送金銀珠寶，如果連他都無法想象，那么林笙所貪墨的，究竟有多少！

“證據呢？”

“父皇，兒臣在審問林笙的時候，將證據給他看過，但被他一怒之下撕毀了，不過父皇放心，兒臣給他看的賬冊不過謄寫的，真正的賬冊在兒臣府上，兒臣已經派人回去取了。”

還真有證據？

永興帝有些不大相信，可賬冊這種東西很難偽造，且還要通過各司衙門審查，只要他拿得出來，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蕭北乾也沒有誆騙永興帝，沒讓他等多久，賬冊就被送來了。

永興帝接過賬冊一看，頓時被氣得呼吸急促，一副又要暈過去的模樣。

汪公公被嚇壞了，連忙喊來候在一旁的御醫。

蕭時安和蕭璟丞見狀，哪里還能不明白，只怕真的是證據確鑿，林笙死不足惜。

蕭璟丞抿著唇板著臉，垂在兩邊的雙手攥成了拳頭，林笙一死，蕭北乾就算是真正的接手羽林衛了，這一次是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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