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依舊是一板一眼，不喜不怒：

　　“很好，此道只問歸處，不問來路，恭喜你通過了第一關。接下來，是對你成功通關的獎勵，你會隨機看到未來的某一個場景，你需得遵從內心的意愿，做一個選擇。”

　　一副畫面突然出現在安息眼前。

　　是尸橫遍野、人人飲血食肉的恐怖場景。

　　看上去是凡界的某一處普通的村落，里面的人卻好像瘋魔了一般，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看到人就開始互相撕咬，拼命地吸食對方的血液，直到對方化成干尸才會停手，然后興奮地奔向下一個目標，各種哀嚎與呼救之聲不絕于耳，比地獄還要恐怖幾分。

　　“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可以穿越到未來，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只要你點點頭，時光通道就會打開。”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安息握緊了雙拳，心中有一口悶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這場景，她前世是見過的。只不過，那個時候瘋魔的眾人不是互相吸血，而是拼了命的吃香灰。

　　那是渾天劍魔氣開始外溢的時候，鳳儀國各地都出現了一個異象，天災人禍不斷，其中便有一場十分詭異的瘟疫，感染上的人必須要吸食香灰才能冷靜下來，別的什么都吃不下，就這么飲鴆止渴，最后都活活餓死了。

　　雖然表現形式不同，但那種瘋魔的狀態和尸橫遍野的慘狀，她看一遍就再也忘不了。如今她看到的這場來自未來的瘟疫，簡直與當年的慘劇如出一轍。

　　隔了千年的兩場瘟疫，莫不是彼此間有什么關聯？渾天劍是不是又要重現于世了？

　　上一世，明烈公主雖然用盡了全力，也未能阻止慘劇的發生，最終賠上了自己的生命才作罷。這一次，她應不應該抓住機會，防患于未然呢？

　　“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上一次沒能及時阻止噩運的降臨，你一定很后悔吧？現在機會就在你眼前，只要點點頭，就能彌補昔日的遺憾了。”

　　那個聲音仿佛能看透安息的所思所想，說出的話直接擊在她的軟肋上。

　　然而安息還是讓他失望了，這一次，她依舊是搖了搖頭，回應道：

　　“沒有因，便沒有果。沒有現在，也必然不會有未來。就算再想阻止噩運的降臨，也要迎著它，一步一步走過去。否則，一切都是虛幻。”

　　那聲音久久沒有響起。

　　就在安息覺得奇怪的時候，才又聽到那個不死不活地語調：

　　“很好，恭喜你，通關了。現在，你可以打開生死門了。”

　　墳墓從安息眼前消失了，一道與修羅之心入口一模一樣的普通石門，出現在她面前。

　　“阿烈！”

　　明月正站在石門前，在向她招手：

　　“都結束了，打開這生死門，我們就能出去了。”

　　安息也松了一口氣，回應道：

　　“是啊，終于結束了。”

　　明月笑的十分開心：

　　“阿烈，快過來，我們一起出去。”

　　“納蘭雪還在等我們。我們先回去，得帶她一起離開。”

　　安息以為明月是忘記了。

　　“你還記得我們來之前，那個聲音提醒過的話嗎？生死通道沒有回頭路，非生即死，如果我們返回去，那我們三個便通通只有死路一條。”

　　明月收起了笑容，一臉凝重地提醒道。

　　安息本來正要向后返回去接應納蘭雪，聞言回頭看了明月一眼，一字一頓道：

　　“你不是鬼王。”

　　“明月”一臉奇怪地看著她，“阿烈，你說什么呢？”

　　“鬼王絕不是為了自己獨活會拋下伙伴的人。你不是他。”

　　安息肯定地答道。

　　話音剛落，“明月”便消失了。

　　那個畫外音又響起了：

　　“沒想到真的有人能通過我的三道考驗。如此，便祝你，能不被辜負吧。”

　　這邊明月遇到的是類似的場景。

　　一入通道內，他看到的，是前世明烈死后，被司命神君撿回天宮，在凝仙池召喚三魂七魄歸位、化出仙形的情景。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他心愛的女孩，雙目緊閉、毫無知覺地躺在凝仙池中，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然后三魂七魄被慢慢找回，逐漸恢復靈識的她在凝仙池中痛苦地煎熬，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同樣的話外音響起，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他也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阿烈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會替她決定她的命運。”

　　這是明月給出的第一個回應。

　　到了第二關，明月看到的未來景象是，安息因為私自放出了被鎮壓的魔族魔氣，而在天宮受審的場景。

　　“我相信阿烈，她一直為了心中的公正大道而努力。即使未來真的有這么一天，我與她共同面對就是。”

　　這是明月給出的第二個回答。

　　而第三關，他遇到了與安息一模一樣的情境，只是兩人的角色顛倒了。

　　“安息”的第一句話剛說出口，他就識破了這個騙局，只不過角度十分清奇：

　　“你不是阿烈。這個時候，阿烈只會冰冰冷冷地叫我鬼王，不會叫親親熱熱地喊容二。”

　　闖過三關后，迷霧散去，兩人才算是真正的匯合了。安息與明月幾乎是同時看到了對方，默契地相視一笑。

　　“鬼王，我有幾個問題請教，你能坦誠地回答我嗎？”

　　安息突然發問。

　　明月在心中哀嘆，你看吧，他沒說錯，果然是冰冰冷冷地叫鬼王。他的追妻之路怎么就這么艱難。

　　“阿烈，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坦誠相告。”

　　不管明月心底如何委屈，面對安息的要求也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上一世，你是如何死的？”

　　“我進入鬼境之后，靈力不降反升，是否與你有關？”

　　“山海劍在你這里嗎？”

　　安息一連串問出了三個問題，個個犀利，直戳明月的胸口。

　　明月快速而簡短地回應道：“病死、有關、不在。”

　　然后，他輕輕問道：

　　“阿烈，你剛才，見過我的衣冠冢了吧？”

　　安息低著頭，并沒有回答。兩人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

　　明月突然伸手將安息的下巴抬起，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字一頓地說道：

　　“阿烈，那時在溶巖噬靈洞，我沒說完的話是，其實，我很想念你。阿烈，這一千多年，我一直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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