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們。”

　　那顧老夫人斷斷續續地，氣都有些喘不上來，卻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

　　“那日影兒哭著來找我，說是自己犯下了彌天大錯。我這才知道，她救母心切，竟然做下了偷盜顧家秘籍的糊涂事，還連累了阿顏。我又驚又怒，但就算是當場抹了脖子謝罪，也是于事無補了。”

　　顧老夫人滿臉懊悔之色，咳了幾聲才繼續說道：

　　“那時我趕去前廳，正聽見阿顏替影兒頂了罪，心里就有了個不該有的念頭，想著事已如此，不如就順水推舟，保下影兒。若揭開真相，反而兩個人都摘不出去。是我一念之差，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造成了如今的悲劇。”

　　顧水寒有些僵住了，似乎是不能置信，一動不動定在那里。

　　有淚珠順著顧老夫人的眼角滑落下來，她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放不下，我心里也難受，我一輩子都教導你們為人要剛正大義，自己卻沒有辦到。阿顏一心為顧家，我卻棄了她。后來她病了，我擔心她反悔，狠下心沒有搭理，終是鑄成大錯。是我一錯再錯，我對不起阿顏，是我……”

　　一旁的蕭疏影還是一臉麻木的樣子，與以往活潑爽利的少女判若兩人，呆呆地接著說道：

　　“大嫂走之前，曾秘密見過我一面。她說，我小時候替大哥受了苦，大哥一直心懷愧疚，對我千依百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無比重要。如果被他知道了，是我背叛了他，背叛了顧家，怕是會痛苦不已。她反正是命不久矣，索性替我頂了罪，一了百了。”

　　顧水寒似乎是有些不能承受了，痛苦大吼道：“不，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蕭疏影卻沒有理會，堅持要把話說完：

　　“大嫂說讓我忘記此事，以后安心生活。可我那時害怕極了，生怕她走露一點風聲，見她沒日沒夜寫著什么，擔心是留給大哥的書信，還順手牽羊拿走了。這些年，這件事就是壓在我心口的一塊石頭，讓我日日夜夜喘不過氣，每一夜我都會夢見那日的情景，然后哭著醒過來。如今說出來，終于可以解脫了。”

　　很多人犯了錯，當時只想著僥幸逃脫，卻不知道，逃得了一時，賠上了一輩子。心中的鬼足以壓垮一個人。

　　如今這樣行尸走肉般，日日活在驚懼痛苦之下，不知蕭疏影可有后悔當初的怯懦？天道好輪回，誰又能真正地逃過因果報應。

　　雖然每個人都在善意隱瞞，但真相最終還是赤裸裸地被揭露在陽光之下。

　　安息有些不忍心看顧水寒的神情，她不知道面對至親的三個女人之間的如此糾葛故事，顧水寒該如何接受，如何消化。

　　顧老夫人最終還是沒等來顧水寒的一句諒解便去世了。

　　她陽壽早該斷絕，卻因著幽冥鬼火在世上多留了些時日，也引發了后來的一系列悲劇，這也是強行改變天命的代價。

　　不管生前做了什么錯事，藏劍山莊還是人人披麻戴孝，處處白衣素裹，給顧老夫人留得最后一絲體面莊重。

　　安息與安魄也留下來吊喪祭拜。除了跟顧家的這一段緣分外，她還想趁機探探這藏劍山莊的禁地。

　　在顧家待了這么多時日，她多少也摸到了禁地外護衛們換防的時間跟規律，每夜子時，正是兩班守衛交接，可趁虛而入的時機。

　　今夜又趕上顧老夫人故去，護衛們有部分被調去守著靈堂了，正是禁地防守最薄弱的時候。

　　“顧老夫人，一路走好，今夜我要探一探這禁地，得罪了。”

　　安息敬重地給顧老夫人親手上了一炷香，確保今夜無論發生何事，她的魂魄會安安心心待在這靈堂內，不會隨意飄蕩。

　　安息與安魄用了個易裝咒，給自己換了一身夜行衣，悄悄躲在暗處。待子時一到，護衛換防之時，兩人抓住時機，從一處窗戶翻進了那神秘的禁地。

　　安息剛一落地，便覺得空間極窄，需得貓著腰才能繼續前行。

　　她召喚出縛魂綾，將她的手與安魄的手綁在一起，避免走失，才一前一后順著通道向前摸去。

　　一路上倒也沒有她所想象的暗器機關，只是手指所觸之處，好像有些濕漉漉的，寒氣逼人。沒過多久，兩人就順利地來到了一個“山洞”入口。

　　安魄讓安息退后，自己走到那門前警惕地輕輕一推，那門便吱呀一聲開了，依舊是沒有什么驚險之處。

　　兩人邁步走了進去，那門竟然又吱呀一聲自己關上了。

　　安息剛剛站定，便感受到一股濃厚的邪祟之氣將她包圍住了，她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但也不是常打交道的陰氣。

　　她打量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圓形的空間內，四周都是光禿禿的墻壁，只有東南西北及東南、西北、東北、西南八個方向各掌著一盞燈，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什么東西的地方。

　　越是一目了然的地方，越是有可能危機重重。

　　安息她滿心疑惑，抬頭一看，發現這“洞”頂上面有些奇怪的畫，看模樣像是些符咒，但這符咒的紋路安息從未見過。

　　安魄身上的寒意一下子更深了，安息感受到了，不放心地問道：

　　“安魄，你怎么了？”

　　“沒事。此處頗為詭異，神官務必當心，這縛魂綾便不要解開了。”

　　安魄指了指將兩人綁在一處的縛魂綾。安息點了點頭。

　　安息看了半天，實在沒發現有什么異常之處，便打算去動動那燈碰碰運氣。

　　她隨意走到正北方向，抬手將那燈一扭，只聽“趴”的一聲，竟然真的將那燈扭動了。

　　安息還來不及感慨一句“不愧是我”，便覺得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灼熱，她與安魄雖然是仙體之軀，但此處結界太過厲害，他們無法調動太多的靈力護體，一時間也覺得口干舌燥、胸悶氣短。

　　她想要將那燈再扭回去，那燈卻固執地不再動了。

　　安息覺得周身都被滾燙的熱浪包圍了，再待下去，恐怕就要蒸發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忽然想起進來通道那種濕漉漉的感覺，她靈機一動，想著水能克火，或許可以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

　　－－－－－－題外話－－－－－－

　　感謝書友銀燭飲淚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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