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里，高柔清醒的時間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她要么對高亭冷漠無比，要么對高亭歇斯底里，她知道高亭心里的委屈，可就算是短暫的清醒時間，僅有的幾個通話，幾次清醒的見面，她都能感受出來高亭心里的欣喜與眷戀。

　　自己這個母親在她心里是無比重要的。

　　印象中，高亭的性子向來冷淡，除了對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對哪個人敞開胸懷過。不管面對誰，都抱有一絲警惕，保持一定距離。

　　只是，知女莫若母，高柔覺得，高亭對唐齊的感覺，跟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雖然高亭對唐齊和對別人沒什么差別，態度說不上多么的親昵，但高柔看得出來，高亭看唐齊的時候，眼里是有光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希望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可以一直都陪在她的亭亭身邊。

　　“不用謝！高亭是我的朋友，幫幫她是應該的。千萬別說萬死不辭之類的話了。”

　　聽到高柔的感謝，唐齊自然是推脫了一番，滿不在意。畢竟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么，擔不得什么千恩萬謝。

　　高柔很是欣慰唐齊的謙和。

　　這樣的男孩子溫文爾雅，實在是個不錯的對象嘛！

　　“那你處對象了嗎？”高柔又東拉西扯了幾句，終于問上了她想關注的問題。她眼睛亮亮地看著對面的唐齊，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有對象了。”唐齊倒是沒隱瞞，直接開口。

　　“有對象了？”

　　高柔的語氣微不可查地失落了一下，又小心地開口，“那感情好嗎？”

　　“放心吧！好著呢！”

　　唐齊看高柔如此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爽朗地笑了下，眉眼舒朗，看起來更是該死的迷人帥氣，“我們的感情很好，雷打不動風吹不散的那種。”

　　“那挺好的。”

　　高柔雖然稍稍失落了下，但還是沒有過多的把情緒放在這里。既然已經有對象了，而且感情還這么好，那自己亭亭自然也就沒什么機會了。不過，凡事也說不定的，說不定哪天，兩個人的緣分就來了呢？也不枉高亭眼里的星星。

　　唐齊也不傻，高柔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情緒表現得太過明顯了。不過，他和高亭之間原本也沒什么過多感情方面的牽扯，自然沒必要把家長牽扯進來，先推個干干凈凈再說。

　　為了避免高柔繼續深究，唐齊適時地換了話題，問些自己關心的問題：“阿姨，你現在覺得身體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挺好的。”

　　高柔感慨，“真沒想到你還會什么催眠，把我的病給治好了。這么些年活得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我現在感覺腦袋清楚得很，身體也變得神清氣爽利落了很多。雖然總覺的忘了什么東西，不過這些年活得糊糊涂涂的，忘了什么也正常，大概也是什么不重要的東西……”

　　門外。

　　隔壁的空包廂。

　　高亭把汪依依拉到了這里。

　　她靠著門，站在那里，看著坐在一旁椅子里的汪依依，宣誓著自己的態度。

　　“不管怎樣，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媽媽的，你最好還是離開吧！免得鬧得大家都難看。”高亭的唇角緊繃，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

　　對于高亭的敵意，汪依依視若無睹，她只是看了眼警惕的高亭，平靜地發問：“阿姨她的病好了是嗎？”

　　“你想干什么？她好沒好跟你什么關系？”

　　“你不用這樣，我沒有惡意。只是問問。”

　　“沒有惡意？沒有惡意你會慫恿我媽去自殺？不是你口口聲聲說恨不得要殺了我們的嗎？你忘了？！”高亭從來都沒有這么炸毛過。

　　她提心吊膽了很久，不知道這汪依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想到她要毀了自己的媽媽，高亭的情緒經要繃不住。

　　這汪依依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他們就算了，現在就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給誰看？

　　高亭原本以為能言善辯的汪依依會直接開口怒斥回來，卻沒想到，她的表情帶著些哀戚，淡淡地開口：“我媽她死了。”

　　“你媽她死了關……”

　　高亭開口就要懟回去，不過，反應過來汪依依說了什么之后，一時咽下了接下去的話。

　　包廂里一時安靜了下來。

　　汪依依沉默地坐著，高亭就站在門口。這樣的汪依依有點沉默，有點悲傷，有點奇怪，高亭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才好。

　　原本她對汪依依的不滿也只是因為她對自己母親的惡意，可如今，她表現出來的只是一個失去媽媽的孩子悵然的悲傷感。

　　“我一直以為我媽媽是被你媽媽害死的。”

　　空氣里的沉默并沒有維持太久，汪依依就開口了，“你知道嗎？從小，媽媽就給我看你媽媽的照片，她說你媽媽是個惡毒的女人，是她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原諒的罪人。”

　　“她不是。”

　　聽到汪依依開口說高柔的壞話，高亭毫不猶豫地反駁。看到汪依依的失落，語氣又緩和了許多，補充道，“她不是惡毒的女人，她很好。”

　　“對！她不是。”

　　汪依依苦笑著重復那幾個字，“如果現在的她就是她原本的樣子……眼神騙不了人。和你一樣，她不像我媽媽她說的那樣不堪……”

　　高亭沉默，她無法去評判汪依依媽媽所說的一切。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此時的汪依依，是高亭從沒見過的樣子。

　　高亭眼里的汪依依從來都是熱情開朗的，就算那天她滿臉恨意地出現在高亭的面前，那她也是帶著濃烈情緒的鮮活女子。

　　可如今，她周身環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絕望之氣，就像那時候的高亭。那時候高亭在失去母親的惶恐不安里絕望到窒息。

　　“你很難想象，我和媽媽的相處模式是怎樣的。”。

　　汪依依笑了笑，像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

　　回憶里像是裝著甜蜜的苦澀，讓汪依依心里的復雜情緒噴薄出熱辣的眼淚，熏得她心思低沉，郁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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