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高亭不相信唐齊，實在是因為聽到唐齊說起剛剛跟門衛阿姨閑聊的時候說起有一個人影好像從門口出去，她也沒看清，所以沒引起她的重視的事情，所以，看到門衛阿姨本人的時候，高亭會下意識地多嘴問一句。

　　唐齊的言辭自然是瞎扯的。

　　只是想給自己知道高柔所在的地點找一個托詞而已。

　　他自然不能直接跟高亭說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媽媽所在的位置，只有在高亭發現媽媽不在房間的時候，唐齊才會適時地透露一兩句他聽門衛阿姨說剛才好像有一個人往什么方向跑了。

　　高亭也管不了那么多，知道一點兒蛛絲馬跡，自然就跟著唐齊跑出來。

　　也絲毫沒注意到唐齊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不管有任何一絲可能她都不會去放棄。

　　唐齊邊接通媽媽的通訊儀，邊跟著唐齊跑。

　　明明唐齊看起來跑得也不快，可是高亭怎么也追不上，只遠遠地落后一大截。就算高亭想質疑，也只得緊緊地跟著他跑。

　　怎么都聯系不上高柔，高亭越跑越心焦。

　　沿著南泉灣的堤岸，肆虐的寒風把高亭的臉頰吹得通紅。

　　不遠處。

　　河邊的小碼頭。

　　沒有圍欄，高柔就算正靜靜地坐在輪椅上，表情有些動然地看著南泉灣瀾瀾流水的水面。

　　她半挽起來的頭發被寒風吹得散亂。

　　一看就是臨時跑出來的，低著的領口處寒風肆意地灌了進去，在這寒風肆虐的堤岸邊，身上的衣服也顯得有些單薄。

　　此刻的她像是個脆弱的小孩，眸中含淚。

　　“對不起……亭亭……媽媽對不住你……”

　　她的口里喃喃，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輕輕地攪著放在膝蓋上的兩只手。

　　她的旁邊，蹲著一個帶著墨鏡的女子，像是正在小心翼翼地照看著眼前這個脆弱的老人。她戴著個大大的墨鏡，帽子圍巾全副武裝，比起身邊的高柔，可是保暖得多。

　　“阿姨！你怎么對不住高亭了？”

　　她涼涼地開口，說出來的話倒是沒有多少關心的味道在里面，“因為你精神不正常？時不時地打罵她？”

　　似乎是被女子的話驚到了，高柔的視線從波瀾的河面轉了過來，看向身邊的這個女孩子，“你不就是亭亭嗎？”

　　她的腦子有時候確實是不清楚，但此刻，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涼風吹清醒的緣故還是因為什么，她看著身旁這個長得很像高亭的女孩子，有些猶豫。

　　她還是能聽明白她的稱呼的——阿姨，而不是媽媽。

　　“是嗎？你看看清楚，我是你女兒嗎？”

　　汪依依摘下了墨鏡，露出了一張和高亭并不相同的臉。

　　高柔想伸出手去摸，卻被汪依依測過腦袋躲避了，高柔只得悻悻地抽回了手，“你是我的女兒啊！”

　　這張臉，明明就跟高亭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好嗎？

　　此刻的汪依依，正如吉祥所說，跟高亭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高柔說著，又有點委屈，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想得可真美！”

　　汪依依冷冷地開口，旋即站了起來“還想得一個便宜女兒嗎？我跟你講，惡毒的人自然沒有什么好報的。連你親生女兒都討厭你，我又怎么會無緣無故想當你女兒？”

　　高柔似懂非懂地聽著，喃喃自語：：“亭亭她討厭我……”

　　“誰說不是呢？”

　　汪依依忍不住冷嘲熱諷，“討厭你的人多了去了！你年輕的時候應該沒少干缺德事吧！”

　　“我沒有！”

　　高亭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像是孩子似的，很是無力地反駁。

　　“沒有？是啊！你沒有！你多么優雅！又怎么會承認你干的那些事？”汪依依的語氣都要冷到高柔的骨頭里去了，讓她渾身不適。

　　高柔拍了拍腦袋。

　　她的腦袋有些疼，又看了眼身側汪依依，架在大大墨鏡下的汪依依全副武裝，整個臉上似乎只留下了一截鼻子還暴露在空氣中。

　　“蕾蕾？我們這是在哪？”

　　高柔看了看身邊的汪依依，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些狐疑地開口。

　　汪依依淡淡掃了她一眼：“虧你還記得這個名字！”

　　“什么意思啊？”

　　高柔有些狐疑，她不明白跟她從小玩到大的蕾蕾怎么會是這個態度？

　　難道什么時候吵架自己又不記得了？

　　此刻，高柔的記憶回到了幾十年前，還是年輕的時候，什么女兒不女兒的，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凈。

　　就這么想著，記憶又回到了以前跟蕾蕾吵架吵得最兇的時候。

　　“對不起，蕾蕾，我……”

　　高柔想開口，卻又有些難以啟齒，“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也不能把他讓給你。”

　　“呵！聽起來你好無辜啊！”

　　汪依依冷笑了聲，“難道不是你占了我媽的東西嗎？”

　　我媽？

　　高柔又陷入了一陣頭痛，思緒似乎拉回到了現在，又要往過去拉扯。

　　“不是這樣的，我跟……他，本來就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汪依依嗤笑了一聲，“要是真兩情相悅會有我的存在嗎？”

　　高柔臉色煞白，這么多年，她一直過不去的也是這點，既然他不喜歡汪瓊蕾，又為什么讓她生孩子？

　　雖然他總是推說，那只是蕾蕾的一廂情愿，但是哪有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無緣無故去生個小孩的？

　　他……

　　高柔發現，他在自己的心里變成了一團模糊的陰影，甚至連臉都看不清了。

　　只有深刻的感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但還是歷久彌新。

　　愛戀中帶著一絲莫名的痛心。

　　她已經有些記不清當年他到底是怎么離開自己身邊的了。

　　思緒漸漸明朗，高柔此刻的思緒恢復了正常。

　　“她……還好嗎？”

　　雖然汪依依只露出一個鼻梁，大半張臉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但是高柔還是看得出來，她是汪瓊蕾的女兒。

　　她的鼻子，像她，也像他。

　　“她？你是說我媽嗎？”

　　汪依依冷笑了聲，“拜你所賜，她抑郁癥發作，自殺走了！”。

　　“抑郁癥……自殺走了？”

　　高柔口中喃喃，“怎么會？她平時這么開朗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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