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橫濱市中華街。
尤萊娜他們已經在這里生活兩天,說好要來的中原中也不見蹤影,電話沒有一個、紙條傳話也沒有。
“你被騙了。”她如是肯定。
沒想到狡猾的人類也會有被別的人類欺騙的一天。
而且還是人類中的少年,看起來非常單純好騙的樣子。
“才兩天時間,你急什么?”德吉寬人不緊不慢喝茶,氣定神閑:“中原中也和羊那群評議會的小鬼會找過來的。”
就算不是為了離開貧民窟的機會,只看中原中也突然認識一個有錢人也會過來試探一番,偷盜搶劫威逼,少說也會把他們身上的財物通通撈走才安心。
貧民窟的孩子們警惕性不低,面對他們這樣來歷不明的人,比起相信與離開,內心會更傾向于掠奪他們的財富。
這不能說是他們只能看見眼前利益,目光過于短淺,只能說是生活在貧民窟的孩子們已經習慣過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并不會刻意去規劃未來的生活。
只要他們愿意過來中華街,他總有辦法搞定幾個孩子。
“你看起來很自信,”尤萊娜雙手交疊壓在窗臺,歪頭向樓下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但小鬼這樣的詞,我是第一次聽你說。”
自詡優雅的人類從來不會用粗鄙的詞語,小鬼這樣的詞說不上粗鄙,但也不怎么禮貌。
德吉寬人分明是著急了,只是不想承認。
“……我不是擔心羊這邊,”裝著平靜淡然的人放下茶杯,長長吐出口氣,無奈坦白道:“我是擔心首領。”
他現在還受到首領懷疑,長時間離開涉谷來橫濱這樣特殊的地方,他擔心年老多疑的首領會懷疑他這一行的目的。
離開涉谷的時候,他匯報的理由是來橫濱視察市場,看適不適合開設商鋪分店,布下他們的勢力暗棋。
要是長時間沒有動作,他回去可是要遭到責問的。
“人類還真是復雜。”尤萊娜不明所以眨眼,她枕著手臂享受溫暖的陽光,神情有些困倦犯懶:“這里跟擂缽街好不一樣。”
中華街和擂缽街明明都是橫濱的一部分,但生活在兩個不同地方的人們,生活水平和情緒態度都有極大的不同。
積極向上與惶惶不安。
兩種南轅北轍的心音讓她不解又疑惑。
為什么生活在擂缽街的人會這么辛苦困難?他們不都是人類嗎?
人類不應該都是平等的嗎?
她無法理解這份巨大的生活差距,這里跟神明說的和平安定不同,人類好像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煩惱,不可能完全做到快樂幸福的生活。
“樓下來了幾個孩子。”尤萊娜眼簾半垂跟樓下仰頭看過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少年們對上視線。
幾個少年措不及防對上窗口的金發少女視線,美麗精致的容顏讓他們下意識紅透了臉,急急忙忙錯開視線。
單純以臉來看,尤萊娜的外表確實符合大多數人類心目中美人的標準。
她只是這么閑閑散散枕著手臂,歪看下去一眼,慵懶美麗的姿態便透著高貴難以接近的氣質。
但她的動作又不是那么規矩,看起來像犯懶偷偷打瞌睡的矜貴小鳥。
矛盾的動作與氣質,讓人不由升起探索與接近的小心思。
原本幾個少年準備大搖大擺闖進門,直接上去打劫中原中也口中想帶他們離開擂缽街的兩個冤大頭。
但在窗口對上尤萊娜的視線后,他們又暗暗唾棄起自己的決定,想著以溫和一些的手段上去打招呼再離開。
他們已經不想打劫有錢人了。
讓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身無分文離開橫濱,還不知道會遇見什么糟糕可怕的事。
擂缽街的孩子們本質并不是多么好心善良的人,連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他們實在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考慮別人的事。
只是尤萊娜本身特殊的氣質讓他們不敢輕易冒犯唐突。
她就像教會神父里說的天使一樣,圣潔而美麗讓人生不起傷害她,讓天使受傷難過的心思。
“打、打擾了。”少年們規規矩矩上來敲門打招呼,視線不住往趴在窗臺曬著太陽的少女看去。
陽光落在璀璨美麗的金發上猶如鍍了一層星光,熠熠生輝耀眼奪目,她整個人仿佛籠罩在光暈之下顯得相當不真實。
“你們來了?”德吉寬人熱情招呼著幾個少年坐下,“午飯吃過了嗎?想先吃點東西嗎?”
對于生活在貧民窟的少年們,跟他們說什么大道理打感情牌都是無意義的事,他們只相信自己眼前能看到的事物以及手里能切實抓住的東西。
必須要讓他們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才能勾起他們想要離開貧民窟過上安定平靜生活的想法。
大多數人都是向往衣食無憂、和平安定的生活,德吉寬人用來誘惑孩子們的計劃也是基于這點,他要讓孩子們看得到希望以及未來愿意跟他去陌生的涉谷。
就算偶爾有幾個刺頭,不滿足于平凡人的生活,只要將孩子們都拆散分開進各個門店,刺頭身邊沒有小弟和幫手自然也鬧不出什么大事。
中原中也見到他們生活安定,不愁吃穿也不會過分縱容他們無理的要求。
德吉寬人是成熟又有一點小良心的商人,他不會干違法犯紀的事,也沒想過要對孩子們不利,自然可以安安心心光明正大對他們好。
他又不是打算把人拐去賣身賣器官,只是想給生活不安定的孩子們一個好的去處,能讓他們憑借自己的勞動和雙手養活自己,不用繼續顛沛流離靠搶劫偷盜過著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
完完全全的大好人一個,就算中原中也來看他的小羊崽子們也抓不住他的毛病和痛處。
德吉寬人內心點頭得意自己的想法,面上熱情招呼著少年們吃喝。
“明明不是在干壞事,為什么內心戲這么多?”尤萊娜窩在臂彎里,小聲嘀咕。
德吉寬人要真的是壞人,她也不可能跟在他身邊幾個月不離開。
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她大致了解人類的社會,會繼續呆在德吉寬人身邊,也是因為他向自己坦然說過想成為福尾組的首領將組織洗白上岸。
至少不要是現在這樣的純黑,整日挑起暴力與爭斗的組織。
他有賺錢的本事也感激當初老首領收留他給他的機會,但福尾組這幾年的行事作風真的越來越偏激張揚,要是再不收斂自身可能會遭致上頭的清算。
“我帶這幾個孩子出去逛逛,你要一起去嗎?”吃飽喝足之后,德吉寬人準備進行他的計劃二帶少年們感受下正常逛街與人和平交往的處世之道。
隨著他的話落下,幾個少年也不需要再掩飾自己的目光,可以光明正大看向窗臺處的金發少女。
他們目露期待,顯然是想尤萊娜也一起出門可以湊在一起散步說話。
“我不去。”她冷淡拒絕。
這個時間窗戶斜照進來的陽光落在身上很舒服,但出門的話太陽會非常猛烈。
而且她也不想出門聽著他們亂糟糟的心音,連散步都變得吵雜無聊起來。
德吉寬人知道她的性格,愿意跟他來橫濱已是不易,他也不勉強人:“好吧,那我們出去了,你要呆在這里乖乖看家。”
他推著幾個依依不舍的少年往外走,干脆關上門將安靜的空間還給尤萊娜。
“這里只是臨時居住的旅館。”完全說不上什么看家。
她慢半拍的吐槽沒有被人聽見,視線又重新轉向樓下來往的人群:“好無聊。”
呆在人類社會,整日無所事事。
天使的翅膀都快要閑置生銹,每天只能靠著腳走路,不然就會嚇到不知道能力者存在的人類。
真是麻煩的事。
視線跟著德吉寬人他們走去街角盡頭,直到徹底消失才收回來,目光徑直對上插兜站在樓下的赭發少年。
他抬頭看向尤萊娜,提高聲音:“我可以上來嗎?”
“隨你喜歡。”尤萊娜緩緩坐直腰,手扶著窗臺。
得到回應的中原中也原地跳起,手扶著窗框穩住身形,視線掃過房間內的擺設,微微松了口氣:“剛才沒有誰過來吧?”
知道羊的孩子們打算偷偷來找尤萊娜他們,他連忙追過來想壓住他們別沖動行事,尤其是不要把嘴上說的綁架打劫付諸行動。
現在看來他來得還不算太晚,孩子們都沒找到這里。
尤萊娜奇怪看他一眼,道:“你的朋友們已經來過了。”
他們還跟著狡猾的人類出門逛街,中原中也來晚了。
“已經來過了?!”他臉色幾變,艱難問道:“他們沒干什么吧?”
如果真的已經動手,他就要好好想想怎么賠罪道歉。
不屬于他們的錢肯定是要歸還的,還有其他別的東西也要另外想辦法處理善后。
尤萊娜搖搖頭,誠實道:“沒干什么壞事,只是過來吃飯又出去散步了。”
沒有這個人類少年心音里想的糟糕事,他也不用這么快開始想著善后補救的辦法。
“吃過飯就離開了嗎?”中原中也隱隱松了口氣,莫名感覺有什么不對勁:“還有另一個人呢?”
“跟他們一起出去了。”大概是準備逛街散步買買買,用金錢腐蝕這些人類少年吧。
她如是感慨,人類真是狡猾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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