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翰在他的乾安宮內，文貴妃坐在一旁，替他捏著肩膀，是松快了不少。文貴妃借機問道：“皇上，要派哪位公主和親？”

        陳翰心中早就已經想好了，故意說道：“論年紀，該是楚嬌。”

        文貴妃一聽這話，手上停止了動作，扭過身去，撇著嘴。陳翰連忙把文貴妃摟過來，柔聲細語的說道：“朕逗你呢，楚嬌是你的心頭肉也是朕的愛女，朕怎么舍得將她遠嫁，放心，朕讓楚然去。”

        文貴妃這才露出笑意，言道：“這還差不多。”從陳翰懷里出來，嬌聲道：“皇上，臣妾想跟您商量嬌兒的婚事。”

        陳翰大笑道：“嬌兒莫不是有了心上人，說來聽聽。”

        文貴妃道：“皇上，是寧安侯府世子衛(wèi)燁。”

        陳翰一聽，便停止了笑容。這寧安侯府是麗妃的娘家，卻和文貴妃聯(lián)姻，莫不是想兩家聯(lián)手。

        文貴妃見陳翰不語，就撒嬌道：“皇上，這可是嬌兒的意思，您可得成全她。”

        陳翰被文貴妃這么一弄，打亂了思緒，忙道：“好好好，朕應了，朕這就下旨，把楚嬌的婚事定了。”

        文貴妃忙道：“多謝皇上。”陳翰把文貴妃攬入懷中。

        陳楚然在仙云閣內做繡活，見陳翰派身邊的內侍來傳話，說要見她。陳翰早就把她這個女兒忘了，現(xiàn)在傳她去，她自然明白。

        不一會兒，陳楚然帶著月影來到了乾安宮。她微微屈膝行禮，陳翰忙過來，扶她起來，好一陣噓寒問暖，這讓陳楚然心中更確定了幾分。

        果然，一番閑聊后，陳翰就說她的四姐姐身體嬌弱，不宜遠嫁，問她是否愿意和親遠嫁。

        陳楚然看著陳翰，目光清澈，心中卻冷笑了幾聲，果然，在她父皇眼里，她就是個犧牲品。陳楚嬌身體嬌弱，她處置宮女時，找她晦氣時，那可是精神抖擻。不宜遠嫁，陳楚嬌平日里比誰都能鬧騰，不過是推脫之詞。

        陳楚然面不改色，微微笑著說道：“能為虞國的安定和親，女兒自是愿意的。”

        陳翰聽了她這句話，喜笑開顏，將她大夸大贊，又是明大義，識大體，又是懂事穩(wěn)重。能用的詞幾乎都用上了。還讓她不用擔心，嫁妝一定會十分豐厚。

        這些話，在陳楚然看來都是浮云，她只是淡淡的問道：“父皇，可還記得女兒生母是誰嗎？”

        這一問，還真把陳翰問住了，他思索了一會兒，卻遲遲未開口。陳楚然便明白了，說道：“女兒的生母是您的柳昭儀呀。”

        陳翰有些心虛，立馬附和道：“對，對，是柳昭儀，父皇朝政繁忙，都快忘了。”

        陳楚然心中明白，他的父皇不是快忘了，而是早就忘了這個人。她明知道答案，還是不死心問上一問，她是為了她母親的一片癡情，可她的父皇卻是薄情。

        陳楚然微微福身，就出去了。走到御花園，看著映入眼簾的春色，花團錦簇，可這再美的花，也有凋零的一天。月影有些擔心的說道：“公主，您沒事吧。”

        陳楚然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沒急著回仙云閣，帶著月影繞著御花園走了一圈，停在那萬鯉池旁。

        有兩個宮女經過，朝陳楚然行了禮，然后小聲議論的說道：“你聽說了嗎，皇上下旨，把四公主指給了衛(wèi)燁世子。”

        另一個說道：“同樣是公主，五公主卻要遠嫁和親，真是可憐。”

        這些話正好落在陳楚然和月影耳朵里，月影可忍不了，說著就要擼起袖子教訓那兩個多嘴多舌的宮女，陳楚然輕笑一聲，“算了。”

        陳楚然朝著仙云閣的方向走去，月影跟在后面。進了仙云閣，只見周嬤嬤在踱步，滿臉擔憂的樣子。

        陳楚然迎過去，笑著說道：“嬤嬤這是怎么了。”

        周嬤嬤嘆了一口氣，言道：“還是讓公主你和親去。”

        只見陳楚然和往常一樣，坐到軟榻上，說道：“和親有什么不好？”

        周嬤嬤有些意外，說道：“公主難不成是想去的。”

        陳楚然拉著周嬤嬤坐下，冷靜的說道：“嬤嬤，我在虞國，親近的也就你和月影了，陳楚嬌處處和我過不去，父皇眼里又沒有我，將來還不是隨便指婚給一個人。現(xiàn)在，我去了梁國，好歹也是一國之母不是嗎。”

        周嬤嬤聽了這話，覺得說的也有些道理，去了梁國也不一定就不好。她只是心疼陳楚然，四公主和六公主都有生母護著，而陳楚然只能自己盤算著。

        陳楚然見周嬤嬤眉頭緊鎖，說道：“嬤嬤，我去了梁國，月影自然要跟著去的，嬤嬤年紀大了，不如就留在虞國。”

        周嬤嬤連忙道：“那可不行，公主到哪，老婆子就跟到哪。”

        陳楚然笑了，幸好她還有月影和周嬤嬤。

        寧安侯府，陳翰身邊的內侍傳來了圣旨。衛(wèi)燁由他的貼身小廝趙易攙扶著跪下，衛(wèi)燁不明，為何會來他府中宣旨。衛(wèi)燁還在琢磨，直到他聽到把四公主指婚給他時，衛(wèi)燁一臉茫然，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怎么會是四公主。

        內侍叫他接旨，衛(wèi)燁也沒有聽到。內侍又重復一遍，衛(wèi)燁才接過圣旨，他連忙打開，沒有錯，他沒有看花眼，就是四公主。

        內侍走后，衛(wèi)燁壓著怒火，問道：“父親，這是不是你的主意？”

        衛(wèi)和廉道：“還記得那天你來找為父嗎，四公主中意你，文貴妃也有這意思。”

        衛(wèi)燁笑道：“所以，是你和文貴妃的主意，只有我不知道是嗎？”

        衛(wèi)和廉勸道：“四公主身份尊貴，有何不好？”

        衛(wèi)燁合了一下眼，說道：“她是好，可她不是我想要的。”說完，衛(wèi)燁轉身想要進宮。

        知子莫若父，衛(wèi)和廉知道衛(wèi)燁想干什么，說道：“五公主是要去梁國和親的，你就別想了。”

        衛(wèi)燁停住了腳步，手一松，圣旨掉到了地上。他冷笑一聲，他笑他自己，他以為他可以阻止這一切，可他太天真了。他的父親和文貴妃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圣旨已下，他要不娶，就是抗旨，他只有接受。

        衛(wèi)燁沒有回頭，一拐一拐的朝寧安侯府門前走去。趙易連忙跟上去，攙扶著衛(wèi)燁。衛(wèi)和廉看著衛(wèi)燁遠去的背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月影看著低頭繡花的陳楚然，話到嘴邊，咽了咽，還是說道：“公主，衛(wèi)世子他在御花園等你。”

        陳楚然一愣，針刺進了她白皙的手指，她“嗞”了一聲，連忙放下，看著刺傷的手指，想了片刻，說道：“走吧。”

        御花園內，杏樹下，衛(wèi)燁在等在她，走進了，她瞧著衛(wèi)燁有些憔悴，還聞到了一股子藥味，難不成他病了。陳楚然言道：“衛(wèi)世子約我，有什么事？”

        衛(wèi)燁在府中，急著來見她，可見到了陳楚然，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陳楚然見衛(wèi)燁不語，說道：“衛(wèi)世子，你和四姐姐被指了婚，你我該避嫌才是。”

        說完，陳楚然轉身準備離開。而衛(wèi)燁身邊的趙易看不下去了，說道：“五公主，你可知道，我們世子為了求娶你，不讓你去梁國和親，在偏廳里跪了一夜。”

        衛(wèi)燁喝道：“趙易。”趙易這才閉上了嘴，心里卻想著，我還沒說完呢。

        陳楚然聞言，止住了步子。轉身看著衛(wèi)燁，難怪衛(wèi)燁看著憔悴了許多，還聞到了一股子藥味，原來他跪了一夜。陳楚然看著衛(wèi)燁緩緩說道：“衛(wèi)世子，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你當好人，同情我。”

        衛(wèi)燁聽到陳楚然的話，猶如一把刀刺進了心里，忍著膝蓋的疼痛，一拐一拐的走到了陳楚然面前，說道：“我不是同情你，我之所以想娶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此言一出，陳楚然震驚的看著衛(wèi)燁，她沒想到，衛(wèi)燁真的會說出來。她有些慌亂，一雙杏眼微微泛紅。有些哽咽的說道：“不管如何，你我再無可能，這些話世子還是不要說了。”

        衛(wèi)燁紅了眼眶，哽咽著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陳楚然聞言，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頭看向一旁，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衛(wèi)燁抬起手摟著陳楚然的兩肩，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你看著我，回答我。”

        陳楚然抬起頭看著衛(wèi)燁那充滿殷切的眼神，眼眶里泛起淚花，哽咽著說道：“沒有，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陳楚然眼睛紅紅的，卻倔強得看著衛(wèi)燁，不讓眼淚掉落下來。

        衛(wèi)燁心頭一震，放下了雙手，愣在原地。陳楚然轉身離去，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陳楚然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她知道她不能回頭，也回不了頭。徐風陣陣，刮落了樹上的杏花，杏花落在了衛(wèi)燁身上，又被風吹到了地上。

        許久，衛(wèi)燁仰起頭，然后才道：“趙易，我們回去吧。”趙易攙扶著衛(wèi)燁遠去。

        陳楚然回到了仙云閣，周嬤嬤看著陳楚然哭紅的雙眼，問道：“公主這是怎么了？”

        陳楚然忙道：“嬤嬤我沒事，風太大，迷了眼睛。”這一聽就是謊話，可周嬤嬤沒再問下去，朝月影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掩門出去了。

        陳楚然癱坐到軟榻上，合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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