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全無和時遷出了舞陽鎮十幾里地便進入到了群山環繞的呂梁山區。

        黃土山與禿禿的石頭山連綿不絕，溝溝岔岔是縱橫交錯，。現在已經是初冬季節，萬物凋敝，北風一起黃沙遍地，吹的人是一頭一臉的沙土面子。

        更急人的是在這荒山禿嶺之中，問個路都找不到人，站在高處好像一馬平川，總著走著就是千溝萬壑了，而且往哪邊看都感覺差不多，一眼望去哪里都是路，卻又都不是路。

        蔡全無天生方向感不是太好，到了山里面就暈頭轉向了。好不容易找到個放羊的老頭問路，老頭告訴他往東北方向走八十多里地就是石州城，過了石州城就能夠一馬平川的到太原了。

        八十里倒是不遠，可是道路不熟啊。時遷拍著胸脯說，蔡兄弟你就跟我走吧，我認路保證錯不了。

        蔡全無就跟著時遷往前走。

        八十來里地，兩個人走一天也差不多到了，可是卻在山里面整整走了兩天別說縣城了，大鎮店也沒碰見一個。

        幸好有幾個小山村，兩人才得以投宿，免去了凍餓之苦。

        第三天蔡全無實在忍不住了，問道：“時大哥，你到底認不認路啊？這都兩天了也沒到石州城？！”

        “蔡大兄弟啊！實話告訴你，我認識路，路可不認識我。我也不知道咱到哪了，不過你別著急，咱往東北方向走不會錯的。”時遷嘿嘿笑道。

        蔡全無這個氣啊，感情時遷也不認路，這幾天都是瞎走的。

        要知道多打聽打聽那多好啊，鼻子底下有條路，妖魔鬼怪擋不住。

        可是時遷不認路還裝大明白，一個勁的說前面就到了。

        可就是“前面就到了”這句話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人。不過現在也只能暗氣暗憋，畢竟時遷也沒有壞心眼兒，他只是想表現一下而已。

        為今之計，繼續走下去，希望能很快到一個大城鎮。

        蔡全無與時遷繼續趕路，這一口氣就走了五十來里地。大早上的出來，現在已經是過午時分。二人早已饑腸轆轆，餓的肚子時不時的咕咕叫。

        “蔡兄弟！餓了吧，一會能碰到個村子我們大吃一頓！”時遷開始盤算著大魚大肉了。

        “是餓了，早上就喝了兩碗粥，吃了一塊餅子。”蔡全無摸著肚子說道。

        “這回你知道我為什么到了飯館就好酒好肉的大吃一頓了吧！行走綠林跑江湖的不比你們那些買賣掌柜的有錢人，你們是吃飽了啥也不干光數錢了，自然養的腦滿腸肥，肚子里油水多了也就吃不動了。現在你也見了，我們跑江湖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在這荒山野嶺的有錢也買不著，所以我們就會到了飯館能多吃一頓就多吃一頓，最好吃大魚大肉吃一頓三天不餓才好！”時遷口水四溢的說道。

        “有道理！”蔡全無此時也不再嘲笑時遷嘴饞了。

        他也是現在才明白俠客們一進酒店就是好酒好肉的造一頓了，可能下一頓在哪還不知道呢，也可能沒有下一頓了。

        “兄弟啊，前面有座莊園，我們去看看！”時遷站在高處指指點點說道。

        順著時遷的手指方向，遠處山窩里隱隱約約的有座小村落，小村子外面圍了一圈寨墻，一看就是地主老財的標志建筑。

        在山西，有土財主的村子才有寨墻，荒山僻壤的窮村子，土匪都繞著走，有沒有寨墻無所謂的。

        二人加緊腳步，終于來到了寨子。

        寨門開著，上面寫著“馬家莊”。

        蔡全無和時遷進了村子，在村子轉了三圈，發現村子不大，就一個十字街，全是低矮的茅草房和土坯房子，只有西街靠近山坡的位置有一戶大宅院。

        看來這個大宅院就是大地主的家了，其余的住戶看樣子是他的佃戶了。

        整個村子沒有飯館，除了那戶地主家好像其他人家也管不起飯，得了，二人來到大戶家門口，想討口飯吃。

        來到門前，抬頭一看，大門上寫著“馬府”，不用問了，這家主人姓馬了。

        時遷上前扣打門環，他干這活可謂輕車熟路。

        “當當當”，時遷使勁兒敲著，生怕主人聽不見。

        “誰啊！這么大聲，把門都快敲壞了！別敲了，來了！”大門開了一條縫，漏出個大腦袋來。

        “干什么的？”那大腦袋問道。

        “這位小哥，我和我兄弟二人遠道而來，一天沒吃東西了，想”時遷還沒說完呢。

        “滾！”那大腦袋罵道。

        “我們給錢！”時遷不死心說道。

        “滾！”大腦袋又罵道。

        同時當的一聲把門重重的關上。

        “奶奶的！為富不仁，人心不古啊！”時遷看著緊緊關閉的大門啐了口唾沫說道。

        時遷剛說完，咣當一聲，大門又開了。

        時遷這個樂啊，開門了吧，還是我時遷有本事，有些人吃硬不吃軟。

        “汪汪”，從大門縫里跑出一條黑狗，有小牛那么壯實，吼叫著就沖著時遷撲了過去。

        時遷剛才還樂呢，一見開門出來的不是人而是一條狗，慌了，撒腿就跑。

        蔡全無跟在時遷后面，兩個人一口氣跑到了莊外，那條狗追到莊門回去了。

        一見黑狗回去了，時遷來勁了，罵道：“奶奶的，今天這閉門羹是我這輩吃的最干脆的一次！”

        “時大哥！你很怕狗啊？”蔡全無問道。

        “怕！我最怕狗了，小時候要飯讓狗追怕了。”時遷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自打闖蕩江湖還沒碰到過這么不講理的，一句話不講直接放狗。怎么辦？我看還是換一家瞧瞧吧！”蔡全無說道。

        “不行！我今天吃定他了，今天他讓吃也的吃，不讓吃也的吃！”時遷憤憤的說道。

        “人家都開門放狗了，還能讓你進去吃飯啊！”蔡全無苦笑了一下說道。

        “別急！跟我走，我有辦法。”時遷笑瞇瞇的說道。

        二人又進了馬家莊，圍著馬府轉圈。

        這馬府還真不小，從外面看得有個四、五進院子，青磚砌的院墻足有一丈來高，泥磚到頂、抹磚對縫。

        來到馬府的后面，在高大的后門外面還有一個小院子，建在一個小山坡上。

        院墻不高，在墻外就能看到院里面。

        院子正中有一口水井，墻邊堆放著柴火，幾間茅草房，剩下的就是雞舍、鴨舍、羊圈、牲口棚。

        在山坡上一群群的雞正在土里、草堆了刨食吃，放眼望去公雞母雞足有上百只，其中有一只大公雞站在高處，一會刨食，一會看看雞群，好像頭領在視察一般。

        總體來看，這是馬府養牲畜、放雜物的一個院子。

        “蔡兄弟，機會來了，他不是放狗嗎？今天咱就拿他的雞出氣，一會有烤雞吃了！”時遷低聲說道。

        “時大哥！你要偷雞？那不太好吧！”蔡全無勸阻著說道。

        他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不拿別人一針一線，縱使馬府的人開門放狗了，他還是不想用偷雞來報復。

        “有什么不好的！是他先對咱無禮的，我偷他兩只雞是替他招待咱兩個，是替他行善積德。再說了，這一百多只雞少一兩只也看不出來啊！”時遷眼珠子盯著來往的雞群咕咕直轉。

        “那可小心點，別弄出聲音來讓人發現了！”蔡全無不再反對。

        他最終敗給了肚子，一天沒吃飯了，再說他也不是孔孟一樣的圣人，不吃嗟來之食，所謂良心喪于困地，先吃飽了再反省也不遲啊。

        “放心！你哥哥有絕招！”時遷說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只黃色的知了，大小和真的知了狗一般不二，黃銅制造。

        時遷把銅知了在手里使勁攥了攥，一甩手扔到了雞群里。那銅知了果然精巧，扔到雞群里發出“嗡嗡”的響聲，引起了雞的注意。

        寒冬季節，雞也不好覓食，一見來了個知了，那就像是餓了七八天的人見了美味一樣，呼啦啦的開始準備搶奪。

        這時“喔喔”一聲，那只高處羽毛鮮亮的花公雞叫了一聲，意思是：那知了是我的，你們滾！

        別的雞不敢靠前了，那只花公雞過去一口就把銅知了給吞了。

        正在花公雞洋洋得意之時，只見嗉子處猛然鼓了起來，那公雞兩眼突出，伸著個脖子正不知所錯之時，時遷“噌”的一聲縱上墻頭，三蹦兩蹦來到公雞面前，伸手抓住雞脖子，拎著那只花公雞就跳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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