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百萬貫
明遠在被劫持之后立即開始了與系統1127的討價還價。
1127:“親愛的宿主,在這危急的時刻,您難道不考慮使用道具嗎?1127向您推薦……”
明遠:“再等一等!”
1127:……?
明遠:“先等等看我種師兄會想什么辦法?”
1127:“您難道就不擔心您的種師兄會嫌棄您太過文弱嗎,這樣都能被人挾持?您難道就不擔心您的種師兄會投鼠忌器,真的去取出200貫給這名罪犯嗎?這些錢都不會算在您的正常消費里哦!……”
明遠:“呵呵,1127,這次你急于兜售道具,表現得似乎不太專業哦?”
1127:……
方騰:“什么?你這小子在嘀咕什么?”
“我的朋友們可不會丟下我!”明遠微微偏過頭,用眼角的余光盡力望向方騰,眼神里沒有絲毫的畏懼,讓方騰見了,忍不住心里一驚。
他劫持的,似乎不是一個尋常文弱的小郎君……
就在這時,方騰面前突然鉆出一人,猝不及防地撲向他。
那哪里是個“人”,分明是個青苗獠牙的厲鬼,方騰一瞬間只覺得自己是做了虧心事,所以厲鬼來找他了。他驚恐地大叫一聲,才發現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厲鬼,而是一個人。
偏偏這人的面色鐵青,眉目高聳,將雙眼睜得大大的,駭人至極,見了這人和見鬼……恐怕沒什么兩樣。
“啊——”
方騰一聲慘叫。
但就在方騰這一分心的剎那間,有一人從背后靠近方騰。
他直接躍至虹橋上的欄桿之外,雙手抱欄桿,飛起一腳,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方騰持匕首的手腕。
方騰一聲怪叫,手中的匕首落地。
他不得不抱著手腕跪倒,額頭滲著冷汗,連聲慘嚎,似乎他的手腕腕骨已經被剛才那人一腳踢斷了。
而明遠則毫發無傷地從方騰身邊慢慢踱步出來,抬起眼,望著身姿矯健,一躍又躍回欄桿里的種建中。
種建中額頭上俱是亮晶晶的汗珠,滿眼焦急,盯著明遠渾身上下,似乎想知道他有沒有哪里受了傷。
“遠之,我……”
剛才都怪他,他不該拉明遠上虹橋透氣的——結果把明遠給帶入了險地。
明遠馬上搖搖頭,笑著應道:“多謝師兄,小弟我無事!”
他眨眨眼睛,回想剛才自己的決定——其實種建中這次出手,危險系數也挺高的。畢竟刀劍不長眼,那賊人又將匕首抵得那么近。只要那匕首在自己的頸動脈上那么輕輕一劃——他明遠就要和兩個時空里的獎金池都說再見了。
明遠也不知自己對種建中的信心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但他就是賭了一把,賭這位師兄能夠順順利利將自己從險境中帶出來。
明遠望著種建中的雙眼,只見那對瞳仁里滿是歉意與關懷,一時竟讓他臉上微微發燙。
明遠趕緊又轉向賀鑄,向這位剛才“本色出演”了一把,成功轉移了劫匪注意力的低階武官鄭重行禮:“方回兄!剛才多虧了方回兄,否則我師兄也不能那么輕易就制住了賊人。”
此刻那方騰抱著手腕,倒在地上滾來滾,應當是沒有力氣再害人了。
忽聽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來的竟是蘇軾,他竟帶著一隊開封府的弓手,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虹橋上殺過來。
蘇軾本就是開封府推官,想必是見到虹橋這邊出的亂子,趕緊招呼了在附近維持秩序的開封府弓手,上虹橋來營救。
蔡京也腳步匆匆,跟在弓手隊的后面趕過來。一見到明遠已經擺脫了挾持,安然無恙地站在拱橋上,頓時快步上前,越過身邊的弓手。
朋友們終于都聚到明遠身邊,問明剛才的情況之后,蘇軾后怕地拍著胸口,蔡京則站在明遠身邊,溫言安慰。
自有開封府的弓手上前,按住在地上干嚎的方騰,將他扶起來,準備押送前往開封府。
蘇軾拈著胡子笑道:“這下……桑家瓦子去不成嘍!”
遭遇了這一出,他這個開封府推官,又是現場目擊證人,勢必要押送犯人前往開封府,晚間亦有公干,沒空休閑娛樂了。
而明遠等人也是一樣,要么是證人,要么是受害者。
大家都搖頭苦笑,沒想到去一趟桑家瓦子,竟然也能惹出這樣的無妄之災。
這時李成周來到明遠身邊,滿臉愧色地向明遠行禮:“這位小郎君,在下名叫李成周,是這廝……”他瞥一眼被弓手架起來的方騰,“的前東家。”
“在下原本經營著一間刻印坊,生意不佳,因此動念要關了作坊,但因事先與這方騰簽過長契,方騰便不肯解約離去。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失心瘋了就……”
明遠一時睜大了眼睛:“刻印坊?”
他心中涌起一點點不祥的預感:不會是因為……我吧?
“是,就是太平坊那邊的李家刻印坊。”
李成周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當下一五一十,將他家刻印坊經營不善,引起糾紛的前因后果全都說了。
說完之后,李成周卻發現周圍的人全都轉頭望著明遠,臉上都寫著驚訝。
蘇軾低頭咳嗽兩聲,蔡京則小聲道:“怎么……會這么巧?”
李成周突然想起刻印坊主之間的一個傳言。
傳說中,那家開創了奇跡,能在一夜之間就完成復雜排版,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就搶去了很多刻印生意的刻印坊,東家是一位年輕到不可思議,而且相貌絕頂俊秀的小郎君。
只見明遠臉帶尷尬,沖李成周點點頭道:“對,沒錯,搶了你的生意,讓你不得不關作坊的刻印坊,就是我開的。”
刻印坊東家之間交流的機會有很多,畢竟明遠和李成周都得去開封府作證。
在這過程中,李成周非常誠實地將他的經歷告訴明遠:原本就不太賺錢,明家的刻印坊一出,就徹底不行了。
他也轉述了方騰的心思,這名工匠說白了就是鉆牛角尖,覺得自己既然入了這一行,就不該被解聘改做別的去,也放不下身段去汴京周邊找活干,一著急,就做了糊涂事。
“您真的是一位好東家。”
見到李成周都這樣了還為方騰說話,明遠忍不住由衷感慨。
“若是我早些遇見您,能像這樣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可能就沒事了。”
明遠其實對此有些心理準備。
任何技術的更新換代,都是對原有從業者的沉重打擊,無論對方是所有者還是工人。
但世界不可能因此而停滯不前,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的時候,曾有無數人因為無法跟上而被殘忍地拋在身后。
但明遠不想作惡,他曾經假想過,萬一真的因為自己在這個時空里推動技術進步,他有責任去幫助那些受到影響的人,幫助他們重新找到生計。
現在他只是涉足刻印行業,是文化產業中一個規模很小的行當,還不是那種涉及成千上萬人生計的大產業。如果是后者,情況只有會更糟糕。
他原來也設想了,如果有刻印坊因此而開不下去,他可以出手相助,可以雇傭被辭退的工人,也可以并購閑置下來的作坊。所以他說,如果能與李成周早點相見,就沒那么多麻煩事了。
但是明遠一點都不同情方騰。
東家對方騰基本已經仁至義盡,他卻一直在得寸進尺,甚至利令智昏,妄圖劫持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路人。
這樣的人,還是交給開封府,國法處置,該咋地咋地吧。
于是乎,眾人沒去成桑家瓦子,而是一起前往開封府留下了口供。明遠很知趣地從豐樂樓叫來了夜宵,不僅給朋友們填了肚子,也供應了開封府里一群陪著加班的吏員和衙役們。
一時間整個開封府都知道了,蘇推官有一位年輕又闊氣的小朋友,特別會做人。
到了臨別時,明遠特別向李成周說了一句,邀李成周明天到自己的刻印作坊來一趟,有要事相敘。
李成周心里納悶,明小郎君能有什么“要事”,難不成還是為了方騰,要管自己要補償嗎?
誰知,第二天李成周找到明遠的刻印坊,便見到這位小郎君東主已經在門口候著他。
明遠是邀李成周去參觀他的刻印坊的。
李成周聽見明遠的邀請,一時如在夢中。他滿心里只有一句話想問明遠:“明小郎君啊,同行向來是冤家,您難道真不怕把貴作坊的秘密泄露給我知道嗎?”
明遠卻好像是全無芥蒂,帶著李成周進自己的刻印坊,像當初介紹給王雱與種建中那樣,將活字印刷的全部工藝都讓李成周知道。
李成周震驚于眼前所見到的活字排版與印刷,進而心服口服,認為在明遠這最新的工藝面前,他那老式的雕版作坊,不關也得關。
李成周正這樣想著,冷不丁聽明遠問:“李郎君,你既然已看過我的作坊,你覺得能把作坊里的工藝仿了去嗎?”
李成周低頭略加思索,猛地便搖了搖頭——
想都別想!
光是那一套活字,制起來便不知要花多少工夫。算上人工和材料……這不是他這點小本生意可以支持的。
誰知明遠又問:“李郎君,如果我賣給你一整套活字,再配給你一兩個工人,你覺得能把這工藝學去嗎?”
李成周驚訝不已,繼而大喜過望:“真的……真的?”
一問那套活字的價格,李成周又泄了氣。
對方那是全套銅鑄的活字,不是他能夠買得起的價格。
明遠見他這副模樣,也頗有些撓頭,想了想又問:“那……李郎君是否依舊希望手下能有一座刻印坊管著?”
李成周呆住了,望著明遠說不出話來。
可這是他祖傳的產業,雖說要關了,可心里到底還是難過的。
再說他也沒有做過別的營生,關了作坊之后雖說還有些祖產,但就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個辦法。
明遠望著他呆住了的模樣,微笑著說:“在汴京城里,我想多邀請幾家刻印坊——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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