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億萬貫
就在王雱小聲笑話明遠,說他第一次表現出“沒見過世面”那會兒,明遠借機偷偷確認了一下“不卑不亢”卡確實已經啟用,運行狀態良好。
此刻明遠見到身穿紅袍,戴著小帽的官家趙頊端坐在椅上,便大步上前,來到趙頊面前,伸出手,將趙頊的手握了握。
趙頊的眼神有點發呆。
他看似一臉懵地望著明遠走過來,可后來還是從善如流地伸手,與明遠互握,然后神態便恢復自如,臉色和煦地望著明遠向身邊的王安石與另一名官員打招呼。
明遠從王安石口中得知,坐在皇帝右手邊下首這位,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至寶丹”副相王珪。
王珪見到明遠,竟主動伸出手與明遠握手,還熱情地大肆吹捧,將明遠以前在杭州和最近在汴京所做的功績給吹得天花亂墜。
明遠:很好,這樣我總算大概知道皇帝看中我那些功績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不卑不亢”卡,確實是有點東西。
看得出來王珪是個慣會揣摩上意,見風使舵的。但王珪想要接近明遠,向明遠示好,竟然也要使用明遠所習慣的同款禮儀?!
見過在座的幾人,明遠就先在趙頊對面一張交椅上坐下了。
趙頊又微微一愣,但馬上恢復正常,似乎明遠這等“無禮”的表現正在迅速被屏蔽。
在此之后,趙頊當即命給王雱賜座——總不能大家都坐下了只有王雱一人站著。王雱這才在明遠身邊坐下來,同時遞給明遠一個鼓勵的笑容,看得明遠心里暖暖的。
明遠:看起來我真的是怎么折騰都無妨。
此時此刻,官家、王安石父子、副相王珪,還有明遠,五人“擠擠一堂”地坐在“水心五殿”的東面偏殿里。早先那名姓童的內侍身姿挺拔,像一枚鐵塔那樣守在殿門口。
明遠忽然有了點靈感,心想:姓童的太監……這位不會就是后來封王的那一位吧!
“明遠,朕久聞你的名字,今日終于見到了!
坐在絕對主位的官家趙頊緩緩開口,眼中含著溫煦的笑意。
這位年輕的皇帝面白微須,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六七歲的模樣,神色和藹。只不過能看得出他休息得不太好,眼下略現青色,完全是一副腎虛的模樣。
明遠猜他是既操心國事,又憂心子嗣,所以才會是這樣一副形容。
但官家表態,明遠即便有“不卑不亢”,也不能完全沒有表示。他只得低下頭,多少謙遜了了一下,聽得王安石臉上和緩,伸手去拈了拈胡子。
“你在杭州和在京中的所作所為,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于‘官交子’推行一事上的貢獻,朕都有所耳聞,且很是欣賞?墒悄銥槭裁床辉敢馊氤癁楣倌?”
趙頊這樣問,明遠便推說他的“才學不夠”。
回答趙頊的問題時,明遠稍稍放大膽子,用了“我”這個自稱,而不像王安石王珪王雱他們那樣用“臣”這樣的自稱——趙頊再次默許了。
仿佛是為了戳破明遠的謊言似的,趙頊從袖口中取出一本書,放在明遠面前。
明遠一見:喲,老熟人!
這本書是他自己著作的《經濟學原理》。
明遠忍不住有些臉紅。
他這算是把后世那些巨匠們創造的內容搬運到這個時空里,沾光的卻是自己。
“朕讀過你的《經濟學原理》,于經世致用之上確實是別出機杼。”
王安石頓時與王珪相互看了一眼。
趙頊見到宰相們的表情,臉上隱約露出笑意:“對,朕將這本冊子給了宰執們看……對了,還有今日沒來的文樞密使……”
明遠:原來文彥博今日沒來?
挺好的,如果要他再與文彥博辯論一次,少不得又要被迫花掉一張“舌戰群儒”卡。
“……朕要宰執們嘗試駁倒你的文章,結果他們都說駁不倒,包括文樞密在內!
趙頊說得興高采烈,明遠聽得瞠目結舌。
原來這位皇帝陛下已經拿自己的“作品”試驗過了!
好在他在《經濟學原理》引述的都是顛撲不破的基本原理,與人□□息相關。宰執們想要駁倒,真的沒有那么容易。
“明卿,你怎好意思對朕說,你才學不夠呢?”
趙頊用“明卿”二字稱呼明遠,若是換個本時空的人,恐怕要感激涕零,俯首謝恩了。
然而明遠有“不卑不亢”卡在,他自然也維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此刻只是略略向趙頊躬身,道:“若是在貨殖一途,我所知雖然有限,但愿為陛下略盡綿薄之力!
“怎可只盡綿薄之力?”
趙頊面上頓時表現出微嗔。
“未來我大宋需要‘富’,需要‘強’,朕需要更多像你這樣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來做朕的謀主!
這話從官家口中冒出來,連明遠都不由自主地呆了一呆。
年輕的皇帝,竟然希望更多思想獨特,能夠別出機杼的年輕人,來做他的“謀主”?
同一時間,王安石與王珪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幾分震動。老臣們顯然都沒有想到官家竟然表達得這么直白。
而王雱卻顯得很高興,但趕緊將笑容掩去,低下頭,坐在明遠身后。
“陛下可是愿為明遠賜官?”
王安石開誠布公地問趙頊。
官家趙頊剛剛在點頭,王安石就已經說了:“官家破格取士,并非不可,但……”
話還未完就被趙頊打斷了。年輕的皇帝繼續望著明遠,笑著說:“他們都這樣勸朕,朕一直不敢信。但今日既然朕見到了你,就還是想聽聽你會怎么說。”
明遠坐正了身體。
趙頊的話令他覺得這一場會面……越來越有意思了。
“朕知你雅量高致,存了隱逸之心,因此朕屢次召見,你都因故不至!
“但是朕觀你的所作所為,便知你心中一定存了報國之念,無論是火器、收費公路,還是近日逐漸穩定下來的官交子,都不是一心歸隱的隱逸之士能夠做出來的……”
明遠一面聽趙頊“表白”,一面心里在想:的確如此,不過啊,皇帝陛下,這可絕對不是為了你。
他是為了這個時空里的絕大多數人,為了扭轉這個時空里北宋的國運,才主動去做這些事的。無論他做出了什么貢獻,都與王朝的封建統治者沒什么關系。
“然而朕的宰輔們卻都在勸朕,說如果朕真的許你一片施政的天地,你會給朕極其可觀的回報!
什么意思?——這話在明遠心頭飛快地過了一遍。
突然,他的雙眼亮了。
這意思是,做個官……也可以順勢花掉一大筆錢嗎?
說實在的,明遠也沒有想到大宋官家竟然這么直白,當場賣官,而且還想聽聽他的價碼。
真的能有這樣的好事?
明遠于是異常誠懇地向趙頊拱了拱手,道:“一千萬貫!”
他平平靜靜地向趙頊陳述了這樣一個數字,卻像驚雷一般,在此刻的水心五殿中滾來滾去。
連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內侍童貫,下巴上兩根堅硬如鐵的胡子,都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一千萬貫。
這是什么小郎君?
要知道這大宋朝廷一年的赤字虧空,也就一億多貫。這小郎君一出口就應承了十分之一?
那如果官家能夠找來十位這樣的小郎君,宋廷就立即收支平衡,沒有虧空了?
當然——無人會在意童貫這位宮中供奉的內心所想。
因為明遠對他剛剛提出的數目字又進一步追加了解釋:“如果陛下賜我一些為國理財的權柄,我會在五年之內,令大宋的稅賦多增一千萬貫!
雖然不是直接拿錢買官,但是他提出的,也是一個極其振奮人心的目標。
而且對于明遠而言,無論是自己掏錢上繳國庫,還是應承朝廷財政收入增加,也一樣是支付“對價”,換取官職——符合等價交換的標準,可以算作從他手里花出去的錢。
水心五殿中,趙頊與王珪看見明遠這小郎君一副兩眼放光的模樣,都忍不住看向王安石。
是王安石在官家面前建議的:說明遠這樣的人與眾不同,若是尋常賜官,怕他未必肯受,但若真的以“回報”相激,也許他能夠答應入朝。
一試之下,這小郎君竟然真的“咬鉤”了。
而且還應下了那么大的回報。
此刻王安石臉上的表情異常古怪——應當也是沒有猜到蔡京的建議真的能成功。
同時明遠夸下的海口,應下的那個數字,也實在是讓王安石震動不已。
一千萬貫……這,真的可以嗎?
“明卿想要去何處官署供職?”
趙頊的聲音里有一絲因激動而產生的變調。
似乎這位天子真的把明遠當成了是財神弟子,且應下了巨額的收入增加,他怎能不予取予求,明遠想去哪里做官就放他去哪里做官嗎?
“交子務就可以了。”
明遠覺得,交子務最好——他若能待在交子務,應當能阻住那些有心人利用交子翻云覆雨。
“交子務司職有限……”
趙頊想了想,道:“不如監管交子務之上的金融司吧!”
這就更好了!
明遠心中更加歡喜:金融司!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更大膽地將這個時空的重要金融框架盡數搭建起來,順帶他還可以花掉剩下那些高達數千萬貫的金額。
“花錢任務”在不算太遠的未來能夠完成——他終于能看到一點點曙光了。
不過,他這初入官場的小白,一旦得官,就在交子務之上的金融司。
蔡京正牌進士出身,又在杭州任了三年的親民官,功績累累,也不過進了市易司。
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知道蔡京或者呂惠卿會不會被氣死。
但明遠才不會顧及那兩位的感受,只要此刻在水心五殿里,王安石和王雱能夠支持他就行。
明遠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王安石的神色,又偷瞄一眼王雱的表情,確認這兩位都向他投來鼓勵的目光。
王珪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一個勁兒地盛贊天子有識人之明。
明遠便果斷地點了點頭,接受了官家趙頊的授官。
有“不卑不亢”卡在,他這樣隨隨便便點頭答應,旁人也似乎認為他是在三跪九叩地謝恩了。
一時間,趙頊面上流露出滿意與豪情。
明遠聽說這位皇帝最是崇拜唐太宗,不曉得此刻這位是不是也在做“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的感慨。
誰知,片刻后,趙頊轉換了話題,問起宰相王安石:“河東河北地方近日有奏報送進京嗎?是否依舊旱情嚴重,久旱無雨?”
王安石點點頭。
明遠頓時支起耳朵細聽。
他倒也并非是因為剛剛得官,所以想要表現得對朝事關心一些。
而是從熙寧六年開始,持續到熙寧七年的這一場旱災,實在是太有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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